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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太皇太后足足一个时辰,说了很多以往的事情。
以前的很多事,少渊都忘记了,但是太皇太后却记得特别清楚。
但是少渊也没有很高兴,因为在马车上,锦书跟他说过,母后的症状就是这样,最近发生的事情会比较健忘,但久远的事情却记得特别深刻。
所以,去到乾坤殿的时候,给父皇磕头请安之后,少渊依旧是神色怔忡的。
从他进宫,无上皇就知道了。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来到乾坤殿,无上皇当然知道他在陪伴老婆子。
一时知晓他母后的病情,肯定是难以接受的。
无上皇轻轻地宽慰了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都免不了这一遭,不是这病就是那病,看开一点,你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只有做出成绩来,才是对父母最大的孝顺。”
显然,无上皇是知道他心底的挣扎。
在无上皇看来,不需要挣扎。
“你留在京城,她还未必要你的陪伴,咱们这些老男人少男人的,偶尔出现在她面前就成,总是杵在那里,她日子过得还不舒坦呢。”
少渊想起方才陪伴母后的一个时辰里,母后好几次打哈欠,好几次母子都没话说了,若不是锦书找话题,估计老太太都睡着了。
无上皇说:“反而呢,让她的那些侄子们偶尔进宫探望陪伴,她兴许还能高兴,因为她可以指着那些侄子侄媳妇骂,摆足威风。”
“这不怕他们来剥血肉吃么?”少渊想着好不容易才摆脱那群吸血虫,又招来不适合吧。
“不怕,你贵母妃在,他们敢问一个子儿,你贵母妃饶不了他们,喝了你母后这么多年的血,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少渊这才笑了,“确实,母后对着他们的时候,该骂就骂,该宠还宠,既然不能宠了,不能给银子了,就光剩下骂了。”
骂人也好,骂人心里头舒坦。
父子二人叙话片刻之后,就命人把皇帝请过来。
因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政务,锦书便去找皇后吴文澜。
吴文澜有孕,锦书来陪伴太皇太后的时候,偶尔也会去探望吴文澜。
初初有孕的时候,吴文澜吐过几天,之后就像开挂似的,什么都吃得进去,也不忌口,荤素都爱,如今足足胖了有七八斤,脸颊都圆了。
锦书来的时候,她正在喝莲子羹,说是最近好吃甜食,也忙叫人给婶婶上一碗。
“怀相不错,这孩子是乖巧的。”锦书笑着说。
“确实没让我多遭罪。”吴文澜脸上尽是甜蜜的笑意,“不过说起来,还真要谢谢皇叔命人送回来的石榴。”
“你真信啊?”锦书失笑。
“必须要信,不管心里头信不信,嘴上一定要信。”吴文澜圆润之后,显得娇媚许多,顽皮一笑,“不然,怎么说服那些购买了石榴摆件的人?这门生意虽然不是什么大生意,但是,听陛下说,皇叔曾来信告知,有许多游手好闲的人去学雕刻了。”
“皇后此举,帮了北州许多。”锦书由衷赞赏。
吴文澜笑着摇头,拉着她的手问道:“婶婶,此番皇叔回来,你是要跟着他去还是要多留京中一阵?”
锦书说:“应该不会留太久,你皇叔也走不开太久,其实本来我没打算让他回来接,只是母后的病……他也该知道,也该陪伴几日,所以便干脆让他回来。”
“真的要走啊?”吴文澜轻叹,秀眉蹙起,“缓几个月再走,可以么?”
“皇后这一胎稳健,且你年轻,又有整个太医院……”
吴文澜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婶婶别误会,我只是……我只是不舍。”
她眼底泛红,“当初我嫁给陛下的时候,有魏贵妃压着,掌家都十分困难,是婶婶教我帮我,也请大长公主给我助威,我这才度过了那段难关,而且,陛下能登基……”
这一下轮到锦书打断了她的话,“你以后不要提这件事情,陛下登基,乃是天命所授,不是谁帮谁,这话不能再说,知道吗?”
看到婶婶端正了神色,吴文澜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话放在心里就行,说出去就怕隔墙有耳,传了出去就不好。
“婶婶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说。”吴文澜郑重地说,“我知道轻重的。”
“你一向都有分寸,我很放心的。”锦书笑了起来,在皇后面前端长辈架子的日子不多了,次数也不可多了,这一次算是最后一次吧。
乾坤殿那边,少渊跟无上皇和陛下说了边城的事,以及他接下来的计划。
陛下自是对皇叔钦佩无比,但同时又觉得很委屈皇叔,这盛世他有功,却要到边城去建设吃苦,他于心不忍。
尤其听到他只会在京城逗留两三天,心头越发的难受,道:“皇叔,多留几日也不妨事啊。”
无上皇严肃地道:“怎么不妨事?如今正是发展的好时机,切莫错过,这时候走错一步,后面便步履维艰,民间有句土话,力不到不为财,北州如今的情况,必须要他坐镇,盯紧了才行。”
无上皇都这样发话了,陛下还哪里敢再挽留?
而且,江先生也说过,皇叔去边城是最好的,免得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到时候搅乱朝局,还伤了叔侄感情。
因此,他强忍心头难受,道:“皇叔得空的时候,一定要多些回来看皇祖父和皇祖母。”
“嗯,会的。”少渊点头,看向皇帝,数月不见,刚才谈论政事的时候,已经比之前稳重许多。
只是到说他去留的问题,才露出这般不舍神态。
直到晚上,宫门落下之前,少渊和锦书才出宫去。
府中,小小人儿不愿意睡觉,等着那个叫爹的人回来给他抛高高。
少渊带着儿子玩了好一会儿,才让樊妈妈和奶娘哄他睡觉去。
少渊和锦书回屋,很是欣慰地道:“我还以为这小子认不得我,不会跟我亲,想不到竟这么粘我。”
“谁跟他玩,他就跟谁好。”锦书笑着说。
“到了边城,我只怕没这么多功夫陪他了。”少渊遣退屋中的人,在躺椅上坐下,然后把媳妇也拽了过来,坐在他的腿上,“那边环境不好,可能要委屈你了。”
“再不好的环境,我也待过。”她是在海监里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恶劣的环境她是待不得的?
想起她那段往事,少渊心尖还是发疼的。
拥抱着她,心疼之余,也踏实了,往后他们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