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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都知府汪霄失踪三日后,喻清平先是严令下面封锁消息,对外宣称汪霄急病告假,很快也安排了其他人代行他的职责,总算把这事掩盖过去了。
虽然他近日里忧心夫人的病情,并不清楚汪霄具体的行踪,但事发正好是丞相密令暗中解决颜辰一行之后,听汪霄府上的人说他们家大人三日前深夜急忙和几个下属出门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几个大活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失踪,绝非简单的巧合。
他是说过要是发现疑似颜辰的人,无需禀报,格杀勿论。但他真是没想到汪霄又蠢又贪功,要是落在颜辰手中麻烦可就大了。
虽然汪霄知道的内情有限,但他口无遮拦,脑子又不清楚,一旦这事传到了丞相耳朵里,那别说汪霄了,他都会变成一枚弃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可不想拼得鱼死网破,赔上全家的性命,到头来也就是黎有敬的一条狗,没有利用价值了连街上要饭的都不如。当务之急是尽量把这事拖着,不要让黎有敬的眼线知道,然后抓紧寻找汪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算是已经落在颜辰的手上,这颜辰也一直不联络他提条件,根本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算盘。毕竟他不会相信颜辰笨到会相信他愿意为了汪霄这个随时可以换掉的棋子满足他的条件。
可还没等到他猜到对方的意图,针对他的麻烦便接踵而至。先是处理完公事回府途中遭人截杀,幸好侍卫机警护他逃脱,最后只受了些轻伤。还没痊愈,府中书房又走水,他也险些被困在里面,还好之后火势不大很快便扑灭了,未造成大的损害。他夫人本就体弱多病,见他屡遭危险,过于忧虑,病情更加严重,直接卧床不起。喻清平这人虽然平生没做什么好事,但与他这个结发妻子确是鹣鲽情深,这可真是把他给击溃了。
他本以为是颜辰有了他把柄刻意骚扰,他在明颜辰在暗,实在防不胜防,身心俱疲,于是迫不得己快马传书一封给黎有敬希望能多调一些人来保护他。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黎有敬回信里只字不提他和汪霄遭遇的事情,只让他以最快速度进京。
他脊背一凉。黎有敬很清楚他不会抛下自己多年患病的夫人离开益都,现在都未查明缘由就急切让他进京,他怕是有去无回,而益都的家室大概也是凶多吉少。黎有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晓他秘密的人。
喻清平一整夜没睡,思前想后,心一横,一大早就独自骑马前往青居关守军大营,还刻意在闹市晃了一圈,确保足够多的人亲眼见到他骑马出城。他赌的是颜辰确实活着并抓了汪霄想以此和他谈交易,那这也许是他的一线生机。
讽刺的是,他宁愿相信颜辰这个恨他入骨的人会放过他,都不会相信那个他一直效力的人。
他到了青居大营后没有过多在外停留,给袁齐吩咐了几句便进了营帐休息。两个时辰后,袁齐领进来一个人,正是颜辰。
茶坊的情报网早就告诉了颜辰喻清平独自往青居大营去了,这便是喻清平刻意给他的信号,知道他在意的就是西南守军的兵权,于是以此为暗示引他前去见面,他拿到消息后便快马跟了过去。
动作不快点,他这段时间和颜兆一起给喻大人安排的种种“惊喜”不就浪费了嘛。
喻清平见到他倒也不惊讶,只不过看他这样大摇大摆跟着袁齐进大营,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其实他今日和颜辰谈不好,也别想离开青居关了。这里的将士服的是颜辰,而不是他。
他和汪霄不同,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醒的。没了黎有敬这个靠山,他现在和颜辰谈条件没有太多余地。
“喻大人,这可真是好久不见。您还是老样子,就是憔悴了不少,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吧?”颜辰见面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喻清平自然是不快的,但如今颜辰早已反客为主,他也没了啥气势,干脆直入主题:“小颜将军,咱们也就不绕圈子了,你我都清楚彼此意图,不如互相帮助,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如何?”
颜辰冷笑,故作客气回答道:“拜您所赐我差点死在剑阁,您还背了那么多将士的冤魂,一笔勾销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先听听条件?”
“我欠的血债若是老天非要我还,这条老命也可以拿去。只是我夫人从不知晓我为黎有敬做的这些事,我们膝下无子,我不愿让她一个人受苦。小颜将军,我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黎有敬已经把我当弃子扔了,我也对他没什么忠心可言,但我绝不能此时上京,否则我......还有我夫人......”
他停顿了片刻,决绝说道:“我希望你能用尽一切方法保护我夫人的平安。你们事成后若非要算我的账,我喻清平敢作敢当。若你们愿意给我一条生路,陪我夫人过完余生,我感激不尽。”
“我用西南守军的虎符和你交换,让你名正言顺拿回兵权。你接管后我会带上夫人先避一避,之后的事情,一切就随缘了吧。”
颜辰腹诽:这一下把自己撇清楚了,给点好处就想把做的孽给清了,还美其名曰随缘,还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当前他也是和瑾煜商量的一定要利用好喻清平,他心中对黎有敬起了疑心,为了保命官都不想当了,顺着他来是最好的策略。
瑾煜是谈判大师,对着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有一套完美的表情和说辞,对他可真是有难度了,心中不断提醒自己要有格局,不要冲动上去就打这老头一拳。
颜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又接了一句:
“我可以同意与你交换,然后会派信得过的人保护你和喻夫人离开益都暂避。汪霄也还活得好好的,除了瘦了不少没啥毛病。他之后也不会再有胆子再找事情了。本来他想悄悄把我杀了去黎有敬那请功领赏,没想到手下和他一样蠢,抓到他后我原本还在想怎么样利用他和你谈条件,没想到你们的主子比我还想杀你们呢。”
喻清平咬了咬牙,这颜辰话糙理不糙,他确实早就该想到,跟着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迟早对自己也是心狠手辣。
回头是岸,他如今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带着夫人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多积点德让夫人的病能够有好转。
而颜辰也拿回了统率西南几万守军的兵符,将士们心中明了,没有一人多嘴传出消息。他们一想着跟着将军搞大事,个个都兴奋不已。
他打点好所有事情后便快马返回散花茶坊。刚进里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修行没精进多少,歪门邪道倒是知道不少,居然还让你那老实师兄学会了蒙骗师父!一定是颜震家那小子教的,哼,以后休想过我这关!”
颜辰恰好走到昆虚子身前,实打实地听到了最后那句,这说啥都不合适,只得尴尬笑笑,给长辈鞠了一躬。
昆虚子这可真是冤枉他了。这全是骆星回的主意,让疏林回望月观告知苗疆发生的事情,并谎称骆汐要调查那些当年陷害她爹的人,说得跟龙潭虎穴似的,昆虚子护徒心切,一定不放心会亲自来益都看看情况。骆汐就是要让他师父主动前来,毕竟他现在才能解答所有的谜题。
颜辰暗想:这锅他帮骆星回给背了,但恩师如父,他可不想那么早得罪这位长辈,否则以后他日子可就难过了!
昆虚子见他来了翻了个白眼,尔后又旁若无人地说道:“这疏林从苗疆回来也是神神叨叨的。整天魂不守舍,晚上睡不着要么就去练剑要么就拿我的酒在那喝,莫名其妙还去祖师爷面前跪着诵经,我看他以前也没那么努力修行啊。这都算了,我来益都之前还说过段时间他想再去一趟苗疆,我问他说有什么事又说不清楚。无奚那老婆子以前就喜欢跟我对着干,肯定她趁机给你们都下了蛊,一个个的连我这师父都看不明白了!”
颜辰和骆汐面面相觑,差点憋不住笑了出来。骆汐清了清嗓子,正经说道:“嗯......师兄可能中了什么迷魂蛊,可能是他们那某位祭司偷偷下的吧。”
这昆虚子觉得骆汐话中有话,但又搞不明白。算了,年轻人的事情他可真是搞不明白了!
他清咳一声:“好了,不说你师兄了,就说你,费那么大力气把为师大老远地诓到这来,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他突然警觉:“莫不是这小子要和你私定终身,要找我这个师父同意吧?!别指望了,我可不干!”
颜辰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他可背了无数口锅啊!
骆汐拿她这思考角度异于常人的师父真是没办法,摇头叹了口气:
“师父,我只能用这个办法才请得动您,否则您也不会对我说实话。”
“我想请您告诉我这一切事情的真相。我的亲生父母,改名为黎有敬的李鸣鹤,以及十八年前发生的事背后真正的推手。”
房间一时沉寂,针落有声。昆虚子脸色沉了下来。他其实也早有预料,事情是瞒不久了,如今他这个徒弟已经成长为一个有主见和坚定信念的人,他有责任告知她真相,人生接下来的路让她自己去走,他的保护责任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他长袖一挥:“拿酒来!”
不一会儿骆汐从许义那拿来了一壶桃花酿,给他师父斟满一杯。
昆虚子一口下肚,捋了捋胡子,娓娓道来。
他和李明霁、李鸣鹤出自同一师门,从小一起在望月观长大,就跟亲人一样。他潇洒自由,明霁快意江湖,每次出山修行都惹出不少祸事,全靠年龄最小却又最冷静稳重的李鸣鹤帮他们收拾烂摊子,三个人日子过得简单而畅快。他们四处游历,结识了不少朋友,而在益都却是交到了不少知己,其中就有骆渊、无奚、苏丝儿,后来因为骆渊的关系又认识了尉迟正豪。朋友遍天下,他们三人又互相扶持,那段日子是他们人生最美好的记忆,他也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
他最后悔的就是之后骆渊被召回京,他觉得是个见世面的好机会就带着明霁和鸣鹤去了趟京都游历。这便是一切悲剧的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