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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东?启东!”
连连呼唤不得回应的老蛇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示意艾比踩张启东一脚。
“嗯嗯,在呢在呢。”
被戳了戳膝盖的他抬起头,发现金已经和老蛇等人聊完了,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去!张启东浑身一冷。
“你在干什么?”老蛇呵斥,“别人问你呢,你的故乡在艾欧尼亚那里?”
金询问我的故乡?张启东脑子里顿时冒出很多不太友好的画面。
最纯正的艾欧尼亚人几乎全是黑眼黑发,看来金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同胞。
“我来自莱肯,一个不怎么知名的小村落,村里人世代务农,没出过什么值得说道的宗派大师,年青人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跟船出海和干农活。”
金略一思索,立马露出友善的微笑,点头说道:“我知道那个地方,曾经有几位那图富商邀请我去为他们演奏,但是他们的祭祀似乎很不高兴。”
那图人,也就是莱肯的半个主人。那图祭祀,就是那图人的半个领袖。
张启东露出赞同的神色继续吹道:“那图富商和他们的祭祀确实经常冲突,但他们一般只是因为出现分歧而争吵,结果往往无疾而终……”
“后来我出海了才知道,可能是因为靠近暗影岛的缘故,我们当地经常发生怪事,而且由于村子里的人都不富裕,所以大家既要靠富商们聘请佣兵来保护村子,也要靠祭祀在平常处理一些诡异……”
他把编好的故事说出,不慌不乱。
莱肯的位置比芝云还要偏僻,他位于第二大岛的最南边,蛇刀庙的下方。莱肯右方和右下方就是那两个最靠近暗影岛的中型岛屿和小型岛屿。
不过在中型岛屿上有一个神庙庇护,而小型岛屿上基本没什么人,所以莱肯是艾欧尼亚受到蚀魂夜干扰的主要地区。
而莱肯上的那图人富商,说穿了就是鱼贩子,一手鱼贩子。他们直接通船到比尔吉沃特进货,然后把来自深海的鱼卖到艾欧尼亚腹地,高风险、超高收益。
由于莱肯人思想保守的缘故,只要胆子够大,脑子不糊涂,出海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同样的鱼,来自深海的要比当地捕到的贵出一倍。
另外一半就只能看运气了。
张启东也曾幻想,万一他真的“出生”在莱肯,只要苟过蚀魂夜,就能轻易走上发家致富的人生旅途。
……
金安静地听他说完,表情柔和地问出一句:“这么说,你应该见惯了生死别离才对,那么你对在黑雾中死去的人,有什么看法?”
黑雾中死去?张启东满脑袋问号。
吹牛归吹牛,他本人可是还没经历过蚀魂夜的。
金是什么意思?他要怎么回答?
张启东抿着嘴思考。他既怕金不高兴,也怕他高兴。这就和摸奖差不多,只不过中奖和不中奖的结果可能都挺惨的,区别大概是尸体好不好看。
“怎么了?”金关心地问到。
“没事,想起了点不好的东西。”
张启东不知道自己紧张的面容看起来自不自然,他努力嘴角扯动,想再说点东西,却又说不出来。
就在他额头准备冒汗之时,一道平静到有些渗人的声音忽然想起。
“唯有圣光才能洗涤灵魂。”卢锡安插嘴了,他两只不带任何色彩的眼睛看了金一眼,“莱肯我也去过,那图的祭祀似乎很喜欢火焰,但是火焰只能驱散黑暗。”
“没错,我也这样觉得。”转过头的金笑着点点头,“那图人天真地认为,将死去之人的尸体梵烧便能给死者照亮前路,但那只是那图祭祀和拜火者嫌弃麻烦的借口。”
“他们知道,没被圣光洗涤的尸体会再度爬起,而圣光的价格,在艾欧尼亚还是挺贵的。”
说完,金将目光移回这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启东一眼。
“演出即将开始了。”伊奥雅制止众人继续交谈。
金站起身,再次鞠躬,方才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张启东心底涌现些许担忧和恐惧。
但是他的情绪没能持续太久,一道明晃晃的光线打在舞台中央,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七彩水晶吊灯开始有序地旋转并投射光芒,数道彩虹集中在舞台四周浮现,散成无数菱形的璀璨极光,将舞台渲染成璀璨的梦幻仙境。
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轻叹——舞台中心缓缓出现了一位女士。
这是魔法还是舞台效果?张启东看不出来。
“埃乐蒂妈妈。”后方的观众席隐约传来声音。
“这就是温姐姐提过的埃乐蒂妈妈!”小鱼惊呼,“好漂亮啊!”
伊奥雅眉头一皱,留意到这点的老蛇立马拍了拍小鱼的脑袋,示意她不要说话。
舞台上的埃乐蒂长发梳成了一簇繁复精美的发辫,间杂着珍珠母和翠玉,宛如初生的星辰一般。
她穿着一条泛光的淡绿色长裙,裙摆规则地散落在地,犹如盛开的美丽花朵,裙身绵延着成片的皱褶,像是由宝石一样的蛛丝编制而成。
在彩虹极晕的包裹下,她好像一朵盛开在天地间的清莲,又像一颗遥远的翠玉星辰。遥不可及,只能观赏。
“开场就这么大场面么。”张启东满怀期待。
……
埃乐蒂缓缓走了两步,眼光扫过众人,透彻灵魂的注视似乎要洞穿巴蓓特里的每个人。尽管眼光只是一扫而过,张启东还是感觉到了某种近乎于泡在浴缸里的温暖。
音乐伴随着吟唱一同响起,词句像蜜糖一样潺潺流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温暖的夏夜里飘飞的草叶,在大厅中盘飞轻转。她的歌声渐高渐亮,张启东开始感觉皮肤瘙痒,声音就像细针一样刺穿了他。
闭目静气,这是他第一次没能听懂某种语音。他不知是系统翻译不了,还是这些吟唱本身并无真正的实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感到一种莫大的温馨情绪随着歌声冲进五脏六腑,将他整个人由内到外地“烧”了一遍,灵魂舒畅,清透如洗。
“呼~”止住想要呻吟的欲望,张启东再次睁开眼。
埃乐蒂的歌声填满了整座歌剧厅,她的声音充满力量,其中的包容穿透了每个人的骨肉,抹平了所有的棱角。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将每个观众都连在了一起,人们纷纷睁眼,注视着她挥舞双手,犹如雕琢身前的空气。
彩色光晕渐渐淡去,歌声也变得越来越柔和。音符有如春雪初融,夕阳沉入了冬日大海的尽头。
她的脸庞沁出了闪光的汗珠,脖上的血管也清晰可见。感觉灵魂得到升华的人们忍不住想哭泣,不知是为她心疼,还是来自灵魂的喜悦让他们恳求歌声继续。
慢慢地,慢慢地,她开始从舞台上的活板门缓缓下降。歌声愈发轻柔,渐渐转成了呢喃。
很快,呢喃也消散了,房间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声音,人们仿佛还在回味已经逝去的歌声。
张启东同样如此,他的身体甚至有些颤抖。因为金带来的不安,因为祖安带来的压抑,因为身处符文之地带来的陌生,此刻全被抹杀一空。
埃乐蒂唱了多久?几个小时,还是几分钟?他根本无从得知。他的头脑变得轻飘飘的,感觉肺里的空气也比以往更加清澈。
灯光又缓缓亮起,张启东颤抖着呼出了一口气。他眨眨眼睛,适应着炼金灯熹微的光亮。
“真棒!”老蛇终究还是忍不住夸出声。
“呼——真好!”伊奥雅同样吐了一大口气。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
没等他们互相聊感受,一道张启东,或者说祖安人和皮城人都很熟悉的身影再次在舞台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