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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上说,伊丽莎白有双灵动美丽的眼睛,因此才打动了冰山一般清澈高傲的达西先生。

    如今在莉迪亚看来,却觉得她有一双自然活泼爱笑的眼睛。哪怕是如此凛厉的场景在眼前,伊丽莎白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忧愁,但那双眼睛却好象有自己的意愿一样,微微扬起笑意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她。

    达西会爱上她,真的是一点都不奇怪。

    莉迪亚看了眼绷着脸的达西,英俊得好象石膏像,毫无生气。只有看向伊丽莎白的时候,脸上僵硬的线条才会微微松缓。

    这夫妻俩,就是互补。无论性格,还是钱财。

    这样的达西……莉迪亚心里叹口气,她的萝莉时代,亲爱的达西先生可是她的本命啊,可是,真人就在眼前时,却发现完全不是自己那盘菜。

    十九世界的英俊男人太苍白太优雅太细致了,漂亮是漂亮了,却激不起她身体里的火花。骨子里,她还是喜欢野性更有生气一点的男人。

    不过,幸好达西不是她的菜。她一向最讨厌的就是迷恋姐夫这种恶心情节了。她可不要亲身上演。

    见达西已经叫仆人运走了尸体。莉迪亚才挽着伊丽莎白来到小小的餐厅坐下来。

    因为租的是极便宜的房子,所以会客室与卧室中间几乎没有什么间隔。当然,也没人来造访这一对年轻贫穷的夫妇。现在,那里正中间的地面上是一大滩凝成了酱色的血迹,整个出租屋,只有餐厅有地方可坐了。

    “莉迪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突然?你昨天才回来……”伊丽莎白说话和她的性格一样,不喜欢拐弯抹角,甚至都没有安慰一下刚刚失去丈夫的妹妹,直接就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看着伊丽莎白平静中带着愁绪的表情,莉迪亚猜想,她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觉得威克汉姆死了比活着更有价值?

    一提起昨日,莉迪亚瞬间眼圈就红了。努力忍住,鼻子还是迅速地塞了起来。

    她一点也没演戏。是真心觉得痛苦。从穿衣到吃饭,在这个世界都变成了困难的事。没有了女仆,她连一件外出服都研究了半个小时才穿上。厨房里的灶台她完全不会用,一整天,只吃了昨天剩下来的一块白面包,又饿又累。

    莉迪亚心理上无法接受未来几十年要在如此不方便的世界里生活。在这里,她简直象重新退化成了儿童一般无助。再想想从前自己一直没舍得用,想要攒着买房的钱,对比一下现在冷冰冰的四十镑,她不哭谁哭?

    虽然英语是莉迪亚的基本技能,但对于初来乍到的她来说,还有些陌生。一张口就有些语无伦次。

    伊丽莎白倒是很有耐心,一句也没打断。在她看来,这样一问就哭,情绪外露,表达浅白又支离破碎的妹妹才是她认知中的莉迪亚。

    听莉迪亚说完,伊丽莎白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让她早就头疼不已的妹妹,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才轻声问:“别哭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莉迪亚抬头看了伊丽莎白一眼,觉得她的神色有些复杂。愣了一秒,猛地反应过来,要是真的莉迪亚,没了威克汉姆,肯定不是赖在家里,就是赖上两个姐姐,绝不会一个人生活的。伊丽莎白此时恐怕也在心理交战,既觉得妹妹可怜,又实在不想有这么个性格讨厌,只会给自己丢脸,花别人的钱还大手大脚的妹妹天天缠着自己。

    想到这个可能,莉迪亚很有些想笑,觉得伊丽莎白这个姐姐当得真心有点可怜。不但自己的婚事因为莉迪亚搞得一波三折,差点错过达西这个最佳夫婿。婚后好好的大地主夫人也因为莉迪亚当得不安生,经常被打秋风不说,还要防着这个妹妹丢脸丢到彭伯利去。

    可以说,伊丽莎白人生中的痛苦来源百分之八十来自于这个妹妹。结果她却不但接到求救信迅速前往,现在还能面对自己和颜悦色,已经是很有姐妹情了。

    关于未来,莉迪亚这一天来,看报思考,倒是有些打算。

    最少,她要出去独居。她不敢想像,和班内特夫妇住在一起,怎么才能不让养了莉迪亚十几年的老夫妇不发觉自己的不对劲。她可不是演员,没办法长期扮演一个肤浅地只知道舞会与打扮的姑娘。哪怕可以说她的性格是因变故而改变,可是,她的小习惯,与家人的感情都没办法长期假装。

    她必须出去,用这场变故与时间来交待自身变化的原因。

    而且,独居还方便她想办法挣钱。她不可能象真的莉迪亚一样,能指望姐夫来养自己一辈子。她倒是有些技能,只不过,那些技能都是真正的莉迪亚完全不了解的。

    可惜,这些打算需要前期准备,也就是说需要钱!

    租房的钱,请女仆的钱(没有女仆,她在这个世界可活不下去),还有前期几个月生活的钱。草草算下来也要150镑,可她现在只有40镑!现在的她实在无法向姐姐张这个口。

    “我还没想好。”莉迪亚说完,果然看见伊丽莎白一付“果然如此”的眼神,有些无奈地垮了下肩,她赶紧加了一句:“我想问问爸爸。我给他们写了信,应该快要到了。”

    提到班内特先生,伊丽莎白无话可说,只是点了点头。她知道,只要问到班内特先生那里,这个妹妹就不可能到自己家去了。就算母亲闹腾,结果也就是回浪博恩。

    最可怜的应属还在浪博恩未嫁的玛丽了。

    伊丽莎白在心里为玛丽叹了口气,暗自打算着,是不是要邀请玛丽到自己家去,与基蒂做伴。多参加些舞会,也多些机会早些嫁出去。

    “也好。”伊丽莎白环顾四周,看了眼不远处很镇定的丈夫,自从到达这里一直颤抖着的心迅速平静下来,转头看着莉迪亚:“这里是不能住了。威克汉姆……你打算把他葬在哪儿?”

    英国的墓地葬礼什么的,她一概不知,懵懂地摇了摇头,按着自己的心脏:“莉齐,我这里现在全是乱的。你说呢?”

    伊丽莎白知道自家这个妹妹什么都不懂,也不推辞:“那就把他葬在彭伯利的教区墓地吧,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葬在他父亲的旁边。可以吗?”

    今天这样的情况,以达西的性格,他是没有必要亲自前来的,可他还是来了。伊丽莎白知道,这绝不是因为自己的傻妹妹,而是为了死去的威克汉姆。

    无论生前威克汉姆有多可恶,可恶到恨不得他去死。可他真的死了,达西这个面冷心热的定然会忍不住想起他是童年一起长大的伙伴,是慈祥的老管家的儿子。哪怕是为了老威克汉姆先生,他都会放下他是天下第一骄傲的达西的感受,纡尊降贵地来到这个腌臜之地,收敛威克汉姆的尸体。

    所以,做为非常了解他的妻子伊丽莎白就没有与他商量,直接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的,一切麻烦莉齐你了。”莉迪亚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很顺口地就把办葬礼地各种事宜全都交付给了伊丽莎白。办葬礼也是要花钱的。

    伊丽莎白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莫名地,明明来了没多久,甚至没说几句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莉迪亚的描述,可是她现在感觉很累,从身体到心理上都很累。

    威克汉姆狼狈地倒在血泊里的形象,如同刻在她脑海里似地,让她没办法安稳下来。甚至想不起来活着时候的威克汉姆长的什么样了,一脑门子都是死亡后僵硬的,带着些扭曲表情的脸。

    这不是感情上的伤痛,而是一种强烈的,突如其来的冲击。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尸体,第一个感受到认识的人离开自己,离开人世。伊丽莎白还很年轻,甚至天真还在,突然面临残酷血腥她有些承受不住。

    “走吧,莉迪亚。我们去旅馆安顿,明日起程去彭伯利。”

    今天的莉迪亚让伊丽莎白很安心。安静而温顺,没有她来之前想像的没完没了的哭泣与吵闹。

    也许是失去挚爱之后,沉浸悲痛,来不及展现她可怕的名为“低俗”的攻击技能?

    伊丽莎白在马车里靠着自己的丈夫,设身处地,想到如果达西突然离去,自己会怎么样。只是想像一下,就觉得痛苦,更何况已经面临现实的莉迪亚呢?

    这么一想,伊丽莎白对莉迪亚的怜惜又多了两分。虽然不至于让她下决心让莉迪亚搬到彭伯利,但之后的岁月里,她都向改变了的莉迪亚表现出了一个足够好的姐姐的情谊。

    有了强有力的姐姐姐夫做后台,之后的事情就变得很简单。莉迪亚只顾吃了睡,睡了吃。过着小猪一样的生活,却让人以为她这个失去丈夫的女人过于伤心,不但话少而且迟钝。两天下来,连车夫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两分同情了。

    很美妙地误会。

    彭伯利庄园很大很漂亮。但莉迪亚总觉得它们高大得过头,象是博物馆,或是空旷得产生幽灵的古堡,而不是人住的地方。

    她最小的姐姐基蒂看上去与莉迪亚印象中的基蒂差距不小,风度做派已然是一个高贵淑女,没有半分印象中的热情跳脱。看来一年多来彭伯利的生活对她的熏陶很有效。她对她的态度很含糊。看着比其他人要亲近,可实际相处起来,却没什么热情。

    也许,见过太多的高档舞会之后,有些耻于相信自己从前还迷恋过红大衣吧。而她莉迪亚正是她耻于想起的过往的活生生的见证。她对莉迪亚这个态度就很正常了。

    乔治安娜小姐很漂亮很温婉,对她很冷淡,甚至有些避之不及。

    仆人们安静而有礼,很违和地,面对莉迪亚时,他们可以在安静有礼的同时很敷衍很鄙视。莉迪亚再一次佩服起人类表情的微妙变化,竟然能表达如此复杂的感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天,班内特夫妇到达了彭伯利。

    一路快马加鞭,玛丽年轻,看着还算精神,却让年纪不小的两位看上去很疲惫。班内特夫人更是眼圈红肿红肿地,显然哭了一路。

    见到这样的班内特夫人,莉迪亚第一次对这位原著中肤浅神经质的母亲生出些爱意来,因为她对莉迪亚的爱是如此纯粹。哪怕这个女儿做出过那么多糟糕的事,现在还穷困潦倒,可她却没有任何别的想法,知道女儿的悲剧之后,真心地为她哭泣不停。

    “对不起。”莉迪亚过去抱住班内特夫人。对不起,夫人,你的女儿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妈妈,让你伤心了。”班内特夫人肉乎乎的怀抱让莉迪亚感觉很温暖。

    “我苦命的莉迪亚啊,太可怜了~”本来只是红眼圈的班内特夫人一下子哭出来,抱着莉迪亚一个劲儿地拍。哭声沙哑而宏亮,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我的小心肝,以后你可怎么办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玛丽扶了扶眼镜,没加入两个女人的哭泣,毫无存在感地支使仆人搬运行李。班内特先生头发已经有些凌乱,皱着眉站在两个拥抱哭泣的女人旁边,不知道是为了女儿成为寡妇的事烦恼,还是被夫人一路上的哭声震得头痛。

    “爸爸,妈妈,玛丽,我们先进去吧。”伊丽莎白出来招呼。她与班内特先生感情上更亲密些,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往回走:“爸爸,一路上辛苦了。”

    “嗯。”班内特先生对随后而来的达西点了点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常人与正常人交谈,神经质有神经质安慰。一时之间,会客厅内气氛压抑而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