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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看我的这把剑多漂亮!”一个奶奶的声音软软地问道。
妇人抬起手臂擦了擦额上的汗,才地头,苍白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勉强向两边裂开,本就干涸的苍白的嘴唇上瞬间渗出了殷红的血液。
可妇人仿若没有察觉般,还是绽开了一个笑容,比哭还难看,可显然那个孩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没有察觉。
又或者她根本不懂为什么母亲的笑是那样的,也不懂流血会痛,她只知道妈妈笑了,那一定说明她的剑很漂亮。
可,哪里有什么剑啊。
只有一个烈日下,偌大田地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扛着锄头,领着一个小娃娃。
小娃娃的头发乱糟糟的,软软的,黄黄的稀稀拉拉,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但我就是知道,她是个女孩子。
此时那个小娃娃的小手空握着,似乎真的是握着什么,她兴高采烈地挥舞着,也不知道小小的身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力。
明明那妇人已经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一般。
可她就是坚持了一秒又一秒,一直没有晕过去,从日升一直忙到日落。
然后她牵着那孩子一步步往远处走去。
橘色的夕阳依旧带着灼人的温度。
将两人的身影越拉越长。
“妈妈,你看我的剑,多漂亮!”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挥舞着左手在院子里旋转跳跃。
“嗯,漂亮!”妇人笑着回应,看着远处的女孩笑着,又低下头摘着自己手里的菜,喃喃道:“我家小邪真漂亮。”
从面容上看,还是同一个妇人,可明明从小女孩长大的程度来看应该是短短几年,可她却仿佛老了十几年。
似乎连身影都开始佝偻起来。
“你个没有爹的野孩子!”
“哈哈哈,野孩子,没有爹。”
“哈哈,她没有爹。”
……
周围孩子在笑,在闹,可却像刀,一下一下地刻进她的皮肤,她的血肉,她的骨髓,她的心脏里。
她没有哭,但她的眼睛憋得血红。
她拔剑出鞘。
只有动作。
可一挥间,巨大的咆哮,仿佛空气都被割裂。
她吓了一跳。
撒手就往回跑。
身后是一片静谧之后疯狂又无知无畏的大笑。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穿着一身烈焰一样的红衣,手执一把赤色的长剑。
“妈妈,我好像,上辈子是个剑客。”
天亮了,她这样和母亲说。
“妈妈知道,小邪从小就不一样,妈妈猜,你上辈子也一定是个剑客。”
妇人的笑还是那样温暖,纯粹,又悲伤。
她及笄了,母亲送了一支石簪给她。
她很喜欢。
她的头发已经不再又细又软又黄了。
及腰的青丝浓密又柔顺,垂下来在阳光下像闪闪发亮的墨色的瀑布。
灰白色的石簪将她的墨发挽起,她的笑脸比阳光还耀眼。
她已经接替了母亲手中所有的农活。
这天傍晚回家,家里一片狼藉,母亲的啜泣与那男人的举动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再一次拔剑出鞘。
这一回她挥剑直刺那男人的后背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此可笑的举动。
可。
噗呲——
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响起,她甚至感觉到了剑尖刺透骨肉的阻滞感,有点像杀牛的时候,可杀牛不这么直接穿刺,会把皮肉弄坏的。
可这个男人的皮肉,显然并没有牛的皮肉干净,值钱。
温热的液体喷了她一脸。
有点腥。
她的手有点颤抖,她是想要这个男人死,可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样死掉。
到底,是什么杀死了男人?
女孩愣愣地站在原地。
直到被熟悉的温度、气息以及柔软的怀抱包裹。
“小邪,不怕,不怕……”
后背上母亲温柔而坚定地一下一下轻拍着,像儿时无数个夜晚一般。
女孩在这个熟悉的节奏中闭上了双眼。
梦境里又出现了那个红衣持剑的女子。
女子站在悬崖边上,对面是一群服饰各异的人。
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就是莫名能感觉到那种仿佛被浸泡在冰水里的透心凉,那种不知该笑还是该叫,那种绝望,无助,那种一腔赤诚喂了豺狗的恶心,那种不知该嘲讽谁的嘲讽。
那红衣女子纵身跃下了悬崖,火焰般的衣袂似要将这世间一切焚毁。
那女子似哭似笑的脸格外清晰地映入眼帘,正是女孩自己的那张脸。
女孩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母亲担忧又心疼的目光。
“妈妈,我上辈子好像是个剑客。”
妇人抬手抚上了女孩脸上滑落的液体。
粗糙的手指剌的女孩的脸有些刺痛。
“小邪不怕,你有世间最正义最热烈的心,你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错的都是对不起你的人。”
我睁开了双眼。
看到了这个世界。
太阳的光刺破了层层的云带给这个时间光明。
天亮了。
可心,还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