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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王在不易察觉的地方,看完了整场战斗。
王不仅看到了杰洛控制住了即将爆发的疯狂的措施,还看到了大陆的来客完全都已和曾经判若两人,只要换一身衣服,他们就和沙特阿卡的战士分毫不差,现在的他们,已经可以投入到正式的战斗中。
但是,最引起格萨尔王注意的,还是那群加入了战斗的小孩。
他在最初就听见了,小孩子们在武器被成年人抢走的时候,他们用稚嫩的声音嚷出来的成年人的臭骂,在格萨尔王观察大陆人的战斗能力有没有提升时,他也顺带看了加入到沙特阿卡阵营中,小孩们的表现。
出乎他意料是,他那个不苟言笑,也不善言辞的伊瓦尔也在队伍中,不仅没有被排斥,反而是身体残疾的他坐在地上,排斥的他人,从一堆小孩中,他只选择了两个小孩,一个是小剥皮,另一个天生就是耕地的好手——他那双手比犁耙还要好用,格萨尔王看到,他形同鼹鼠的为伊瓦尔和自己刨了好几个洞。
格萨尔王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个几个小孩子吸引,至于正面战场上的激烈斗争——对他而言都是经历了千百遍的家常便饭,反而小孩子从土壤中钻出来战斗的方式,他还从没有见到,也从没有使用过。
伊瓦尔,格萨尔王疏远的念叨着儿子的名字,这个男孩不是能以沙特阿卡普遍的观念去看待的残疾人,他有着超常非凡的【君】事天赋。
沙特阿卡的战士们输了,格萨尔王以为伊瓦尔会哭,他本打算担任母亲的角色把他抱在怀中。
结果孤岛之王所看见的,居然是伊瓦尔在两个小孩的帮助下,无怒无喜的坐在丘顶,看起来想是神灵在看一场表演——一场只要祂愿意,可以随意主导胜负归属的表演。
哼——格萨尔王确实不适合母亲的角色,他打消了把伊瓦尔抱回家中,喂他麦芽酒的想法,孤岛之王认为,那两个小孩从这个时候起,就和伊瓦尔成为了兄弟,会在今后的成长中伴随左右,至少在今天,他们两个小孩会偷偷摸摸的把伊瓦尔送到麦酒大厅——所有人都知道,安蒂缇娜从不允许伊瓦尔参加到任何战争中。
格萨尔走到了主神奥多的神像前,近一段时间以来,他都在等待来自安蒂缇娜的消息,她去往了大陆,总是没有回音,格萨尔王常常在心中以“安蒂缇娜是格萨尔王的女人”为理由,为自己打气,让自己安心,强硬的命令着一个身份就可以使命运逢凶化吉。
伊瓦尔出人意料的成长让格萨尔王强烈的思念起安蒂缇娜起来,他觉得缺失了见证儿子成长的不只是安蒂缇娜,还有没有安蒂缇娜在身旁的自己。
格萨尔把王冠放下,在主神奥多的雕像前放下了一块新鲜的马肝,诚挚的向奥多祈祷。
他没有要求安蒂缇娜一切顺利,要求着她的平安,他要奥多为带来信件的渡鸦助力,让它的羽翼能够冲破风浪。
他要求着如果安蒂缇娜的经历是一段苦难,当渡鸦的飞翔都不能缩短她痛苦的时间,他希望安蒂缇娜的困境能够进入他的梦境,这样格萨尔的战船可以扶摇天空,直接撞烂古斯塔夫的宫殿。
孤岛上的战士知道孤岛之王是虔诚的奥多信徒,但是没有那个战士喜欢看到一个王者总是跪在神像前,在他们看来,时常跪拜的人,都是懦弱之徒。天神奥多不会去满足一个琐碎的愿望,正如孤岛之王不会日夜和小孩为伴,只为奖赏他们麦芽糖。
从奥多的神像离开之前,格萨尔还没有及时戴上王冠,他盯着马肝,试着与奥多达成约定——当我咬下这口马肝,新鲜的血从肝中流出,奥多,那就代表你回应了我的祈求,安蒂缇娜如果遭受逆境,请以梦境告知我,如果无事,请给我无梦的酣眠。
说完,格萨尔盯着奥多,用野性护食动物的眼睛瞪着神像,狠狠的咬下了马肝,淋漓的鲜血染红了格萨尔的嘴唇,牙齿,下巴,胡子,还有整片颈脖。
格萨尔王看见了奥多的回应,缓慢的拿起了王冠重新戴上,他体内的兽性沸腾,根本不适应目前人形的身躯,一口饱饮的鲜血和马肝之后,格萨尔王目成奔狼,用难以控制的双手,把马肝全部生啖。
回到麦酒大厅,格萨尔王看见王座上已有人坐,全孤岛只有这么一个人敢这样——伊瓦尔。
“他们把你抱到上面的?”
“我尝试过让他们把我抱到上面。”
“看来他们不敢。”
“孤岛上又有谁敢呢?”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格萨尔王挺好奇这个男孩的行为方式。
“格萨尔王,不,我认为应该称呼你为父亲,我只是行动不便,只是在冬天初雪降临开始,我的双腿会变成盘结着的根,在夏天的烈日从树梢透过后,我的双腿会肿胀流脓,除去这两个季节,我都是能行走的,只要能够忍受住骨骼间摩擦,和骨头对皮肉的挤压。”
伊瓦尔谈论起双腿,像是个【乌】医在讨论病患。
“这是个暖冬,所以我能走几步。”
“你能感受到痛吗?”格萨尔王询问着伊瓦尔,他一度怀疑着伊瓦尔的面无表情是有着和杰洛一样的身体特质。
“你能感受到一个残疾人所遭受的眼光?”
“没有人敢对格萨尔王的伊瓦尔投来鄙夷的眼光,你告诉我是谁。”
“是这样吗?有两个人,格萨尔王,安蒂缇娜。”
格萨尔王被顶撞得没有了话语,这可能是他和儿子第一次交谈,在安蒂缇娜怀孕之时,格萨尔王一直幻想着要亲自教导伊瓦尔用斧头的方法,持盾的诀窍,如何识别大海上的波澜,如何观察战场上的士气,这些想法在伊瓦尔出生之后就被连根拔起,格萨尔王到如今都能回想到伊瓦尔刚出生时的场景——他只有半截完好的身体,残疾的双腿和脐带一时之间难以辨认。
“比如现在,”伊瓦尔拍了拍膝盖,“如果我不坐在你的王座上,格萨尔王,你会和我说话?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