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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侏儒考官并不是在用鹅毛笔打发看似永无止尽的时间,他其实是在挑选他所要的形态对自己进行改造。
当塞万诃德看到侏儒拿着两支鹅毛笔进行比划时,就知道大事不好,极有可能,所有人的作品都很难被进化后的侏儒认可,塞万诃德见过这类生命形态,他们在文学和道德上的底线,比白塔学士的至高点都还要高。
一支较长的鹅毛笔横横的放置在他肥胖短小的指间,另一支较短的鹅毛笔在一口唾沫的湿润下倾斜着一定的角度,稳稳的粘贴到了长的鹅毛笔上,可能不清楚这个暗示的骑士发觉不到不妙,但是塞万诃德知道,他此刻背脊的发凉是来源是什么。
塞万诃德进一步的观察着侏儒的进化方向,完全忘记了写作。
圣杯团的侏儒,在接下来的进化中,使塞万诃德在惊讶中确信在受肉塔,只存在于意识中的形态也会通过受肉,得到具体的物质形状。
那一根长笔连接着短笔手工作品,变成了一整根长爪,侏儒把这根长爪插进了头发中,接着又开始在曾经淘汰者的遗留物品中寻找另外的,符合标准的鹅毛笔。
接着,在塞万诃德的注视下,高台上的侏儒完成了第二支长爪,同样的别在了头发中,与刚才的那根完美的对称。
果然!
塞万诃德埋下了头,不敢再去看侏儒接下来的行动,他能猜到侏儒最后会是什么样子,还会有两对长爪,从下到上错落有致,整齐而对称的别到侏儒的头发中。
吞噬者。塞万诃德博学的知识使他准确的辨别出了眼前的生物。
这是他第一次观看到真实的吞噬者,最初他以为这种生物只会停留在意识的层面。
书斋骑士在书斋畅游时,遇到过这样的存在。
它甚至比巨龙还要具有毁灭性的能量,比超凡的贤者还要不容污垢,比圣殿的骑士还要不容许他人对家国的冒犯!
对于塞万诃德来说,他很难去给这个强大存在的给与判词,是邪恶还是高尚?是智慧还是偏激?因为他总能发现这个存在的正面意义,同时在正面意义的反面,又能看到令人乏味的呆板。
它的存在比任何一个勇敢的骑士都还要高一个维度,它处在生命的滥觞,一旦发现事物的走向不符合它随时变化的准则,骑士的生命就会从源头遭受到彻底的改变。
塞万诃德曾经看到过,一位青年骑士在路过河边时,在心里对洗澡的女性进行过太直接的赞美,接着,这位骑士就不复存在,他的冒险连同他的形骸永永远远的消失,塞万诃德努力的找过这位初出茅庐的骑士后续经历,他找不到,甚至帮忙记录的吟游诗人都一同消失,很可怕,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这个存在的可怕,它不容一丝杂质,可以使不洁如同烈日下的水珠那样瞬间消失无影。
他还看到过一位小孩,这个小孩他双目坚毅,因为在战乱中成为了孤儿,对世界的看法很是极端,当塞万诃德认识他时,差点和他结为忘年之交。
凭借书斋骑士的经验,这个饱受苦难却始终坚强的孤儿,一定会有一系列的奇遇,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的主角。他打算等待、陪伴并引导这个小孩的发展,塞万诃德那时天真的以为,男孩对于家园的态度来自于对战争的幼稚理解,只要经历的事情够多,从智者也就是他身上听到足够的启示,他会平和而公正,成熟而优雅。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甚至还穿上了灰袍。
哪知道,这个孩子在说出对家园评论的第一句时,这个幼小的生命就全然的被抽离,像是从剪纸上扣下了他的剪影,让塞万诃德独自对着密林中熄灭的篝火谈论。
那个时候塞万诃德知道,这个存在高深莫测,它对世人的要求无比之高,比如这个小孩吧,这个存在它需要的,是从痛苦分娩而出的小孩能像小马刚出生就会奔跑一样,在心智上瞬间成熟,瞬间智慧,瞬间理性而压抑,瞬间公正而善良,否则就会抹去他的存在。
塞万诃德知道这位强者的逻辑,它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乌托邦信仰者,但是他对这个强者的行为不敢苟同,它不允许他人的偏激导致了自己的更加偏激,它不允许的欲念,导致了更多人无处释放的压抑,书斋骑士一直认为,它企图净化的方式,在把良苗和劣根一同摧毁。
极端的时候,塞万诃德经历过这位强者的大清洗,那时,他所有认识的骑士都带着大大的翼帽,遮住了一切视线,只看脚下的路,书中之后的十八卷都只能记录他们不得不故步自封后的对话:
诚信骑士:“美好啊。”
友善骑士:“美好,应该称颂。”
敬业骑士:“阳光明媚。”
奉献骑士:“美好,应该赞美。”
无私骑士:“今天河流中有两条鱼。”
善良骑士:“美好,应该高呼万岁。”
......
塞万诃德看到这一幕时惊到无法呼吸,回想着这一幕时也汗流浃背,最强壮的骑士把力量放在了观察河流中的鱼,最有理想的骑士只把目光放在了天空,最诚实的骑士因为不能有血腥出现,因而不能去铲除邪恶后,把恶魔横行的世界称为了“美好”恐怖如此!恐怖如此!塞万诃德在半个木台前颤栗。
现在,他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高台的这个侏儒就是这位强者,他狂流的冷汗让他看起来像刚从河流中爬出。
恐怖如此,塞万诃德原本期待动笔的手不断的发抖,恐怖如此,恐怖如此!
骑士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塞万诃德感觉到死亡的濒临,他在动笔前努力的回忆着骑士们被抹杀掉的原因,有些因为没有用刀背战斗,导致出现了血;有些因为进入了教堂祈祷,并且过分相信神灵;有些因为把目光放在了侍女的锁骨;还有些,因为云游四海,见到了完整的,和他所在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习俗......
要规避,要规避,一定要规避!
塞万诃德的拳头紧捏着鹅毛笔,不断的发抖,无数的规避后,他发现写不出文字,他不担心文字被规避后突然消失,也不担心作为作者的他也一并消失,他担心的是,这个智力上的对抗没有作用,像一个喷嚏一样被人毫不在意的遗忘,如果对抗连一声呐喊都没有,是最懦夫的消亡。
塞万诃德想提醒周围的人暂时不要写作,以免受肉塔只剩一个个空荡的木台,可是当他勇敢的抬起头准备告诫时,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那个侏儒已经进化成了最终的形态,一对交叉的鹅毛笔像两个大钳子,分别插在了他的头顶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