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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沉默的夜晚之后,喧闹的清晨接着来到。
圣殿的大门失去了重量,它被奥纽斯嘈杂的热闹轻易的顶开。
见习骑士们一代比一代聪明,他们从最开始就从训练长伯兰特的话语中听出,昨夜可以不会,今早可以不归。
圣殿里冷冷清清的,因为对克制的追求,正式的骑士全部背向了洞开的大门,外面最多又发生了一件别开生面的处刑,他们这么麻木着自己。
训练长一脚把伊夫拉姆踹出了大门,团长默契的叫痛。
空气是静止的,也是寒冷的,更有种强制性的味道。所有的骑士在本就苛刻的戒律上都增加了一条禁言誓。他们默不作声,看着这个场景。
团长用坚强的身体接受了伯兰特所有的攻击,不躲避,不抵抗。
用力挥拳的吭哧声,还有承受痛苦时的哀嚎,让冷清的圣殿显得更加冷清,骑士们像在看一个隔世的画面,因为他们的印象中,这两位亲密如间的骑士,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殴打。
“背叛!背叛!”训练长伯兰特发狂的吼,震破耳膜的声音让骑士们这才意识到,眼前发生的是真实的场景,不是群体的幻觉。
伊夫拉姆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白上全是积血,黝黑的瞳孔还是如以往的发亮,像一个末日发挥着最后的余辉。
他没有反驳伯兰特的控诉,努力的膨胀自己身体,接受更多的捶打。
没有人去制止,即便兄弟必须和睦是圣殿骑士必须遵守的信条,但有没有制止,就像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背叛!背叛!你背叛了骑士团!伊夫拉姆!”
伯兰特抽出了佩剑,是一个竖劈的姿势,老团员都知道,这是伯兰特最得意的技巧。
金属碰撞。
发明了刀伤药膏的医师乔纳森用剑格住了伯兰特致命的攻击。
他用剑时和用手术刀时一样精细和精准,恰好能抵住伯兰特的攻击,恰好又不至于自己手中的剑被打落。
乔纳森忍住了被震得发麻的手臂,故作镇定的把剑入鞘。
“我对疯病有着同样不算肤浅的研究,我想二位应该来我的诊室圣剑在上,今天工作量真大。”乔纳森在清晨就疲惫的说,“我要同时治疗两位患者,一个有了突然的疯病,一位圣剑在上!我见识了这么多病患,今天我第一次知道皮开肉绽这个词根的来源。”
在满是消毒水和解剖图的诊室,乔纳森无比严肃。
“说说怎么回事。”医师像个严厉的父亲。
他审视了伊夫拉姆身上的伤口,检查了骨头和他的感知能力后拍了拍团长的肩膀。
“惊心动魄的伤口,全部都没有伤及要害,比你训练见习骑士时”乔纳森责备的指着训练长伯兰特,“比他们受的伤都还要轻。来吧”
了解了伊夫拉姆的伤势后,乔纳森也懒得检查了,几个夜晚后就会痊愈。
乔纳森坐直了身子,又换了舒适的姿势坐着,年龄最先作用在他腿上,接着是腰,只有在努力换回一个生命时,医师才会忘记连续不断的腰腿痛,平时他都向这样,更乐于接纳自己的年龄。
“来吧!你们两个,说说发生了什么。”医师乔纳森翘起了腿,显得更加舒适了。
“我们有了新的安排。”伊夫拉姆龇牙咧嘴,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疼。
“什么安排?像决斗场一样每天安排一场决斗?我建议你们提早告诉我对阵的双方,凭我对骨头和肌肉的了解,没有我赌不赢的赛事,明天是谁?”
“不是这个。”伯兰特不太敢把话说完。
“看来你得常在我这坐坐,你刚才在训练场口若悬河,在这里一下子疯病就好了?把话说完。”
乔纳森在奥纽斯的骑士团年纪最大,他的体能远远逊色于年轻人,但是他的资历足够让他在团长面前保持不卑不亢,如果愿意,对伊夫拉姆视若无睹都可以,毕竟在他的眼中,见证了好几任团长,伊夫拉姆,他确实是最强的,他有坚硬的骨骼,还有完美的筋肉,在强大的体魄之中,还有更为强大的意志,然而,团长,这不是他的第一位团长,也不是最后一位。
“我不是团长了。”伊夫拉姆说着话,吸着冷气,太疼了,脸上不能动用一点表情。
“我要提醒你们两个的是,神灵还没有仁慈到由我抢救回来的生命来计算我的生命长度。”乔纳森指了指苍白的胡子,拍了拍翘起的寒腿,“因为天神公正,天神知道在我手中死去的生命与我救活的同样多。我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两个,把话说清楚,把话说完,不要一人只说一半。我还不信疯病接下来的症状是失语症,疯病患者接下来,是自我毁灭倾向。”
“那可能我就染上了疯病。”伊夫拉姆在疼痛中吸着冷气,“我们的安排就是把我毁灭。”
“我的寿命没有你想的那么多。”医师再次提醒。
“我得到了一条情报。”伯兰特巧妙的掩饰住了这条情报的来源,这可不是“得来”,是买来。“上面是神殿骑士的圣徽,还有伊丽莎白的戒指。”
“三位一体。神灵,圣子,还有”乔纳森虔诚的捂着胸口,“凡人。”表情看上去像是感受到神灵的亲吻。
伊夫拉姆在桌子上拍出了那枚戒指,他习惯了疼痛,没有倒吸冷气了。
伊丽莎白的戒指在伊夫拉姆手中,伯兰特在训练场大喊伊夫拉姆背叛,伊夫拉姆默然的接受了这个控诉,活得太久的医师一下就了解了事因。
“继承学。”医师摆弄起自己的专业素养,“我研究了很久的课题,褐色眼眸的马奥琉斯,碧绿眼眸的伊丽莎白黑眸的安格劳斯,黑眸的伊夫拉姆。”
乔纳森坐直了身子,所有岁月的疼痛都不及这一次痛彻心扉。
“我的研究错没有。”
“没有。”伊夫拉姆说。
“我是堪比白塔学士的医师。”可能只有乔纳森知道,他多想研究了半生的理论能够被推翻。
“你的行为,直接影响了圣殿骑士团的存亡。”
“所以,我才和伯兰特这么安排。”
“你不在是团长?”
“我不在是骑士。”
“你是下一任?”医师指着伯兰特问。
“我不是。”伯兰特说,泛起死色的瞎眼偏向解剖图,活跃的眼睛盯着乔纳森,“你是。”
“你的决定?”
“我们的决定。”
“好吧。”年迈的乔纳森肩抗起了不属于他的重量。“一直不死去的生命只给了我一个智慧的箴言,那就是不去批评不同位者的判断。”
一幕没有剧本,在仅在创作者心中有着些许草稿的戏剧在混沌的思维中上演。
乔纳森冲着窗户,打碎了桌上昂贵的刀伤药膏,他努力让所有圣殿骑士,所有奥纽斯的居民听见“背叛者!背叛者!背誓者!背誓者!伊夫拉姆!你触犯了圣殿骑士该遵守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