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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技长带着垂头者下山,垂头者的背影一直在诠释着自卑。
“喂。”武技长严厉的喊起,“把头抬起来,我们走出古堡了。”
垂头者习惯了接受命令,他停了步,“可我”他看着地面,尝试了抬头,耳朵微乎其微的移了移。
“你把这个叫做抬头?”武技长像父亲一样摸着垂头者的头发,这是古希隆人特有的标志在黑夜中也能清晰辨认出的黑发。
“可我是”
“你不是残次品。”武技长打断男孩自轻的话,“你有双完美的战手,还有颗完成的心。”
武技长提了提男孩的头,长久保持低垂的姿势都改变了男孩骨骼的形状,一股顽固的力量拒绝着抬头。
“走吧。”武技长目前还没有放弃让男孩抬头的打算,他觉得如果离古堡再远一些,男孩头上的压力就不会这么大。
垂头者穿着鹿靴,轻盈的走着路,好像是踏在风上,但是整个身躯散发出的气息就不是像风那么飘摇和自由了,他任何时候看起来都是一副任人辱骂,随意宰割的受气包样子。
垂头者担任了这个角色后,对一切的遭遇都是不言的接受,无论这个遭遇出现的时机是否适合这位男孩。
到了山脚,武技长揉了揉男孩后脖上突出的骨节,这是顺服的烙印,男孩目前还是无法抬头。
可能还没有值得他抬头的事情出现,武技长猜测。
“我们出来找”心中的恐怖又在垂头者脑中回荡,“那些东西干什么?”
“我说了,争取些能战斗的力量。”
“他们不会愿意走进希隆古堡的。”
“睡着的人不会作出选择。”
垂头者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你以往出去,古堡内称为狩猎?”垂头者问。
“对。”
“是取悦主母的一种方式?”
“是,也不是,差不多是吧,毕竟猜疑,仇恨,还有愤怒而带来的杀戮都能取悦主母。”
“那为什么还有必要出来狩猎,古堡内这样的事情天天发生。”
“因为”武技长刚想解释,就看见了奇怪的场景,他让垂头者禁声,捂着他的嘴巴躲在了路边的土堆旁。
关于狩猎,曾经带着战士走出古堡进行狩猎确实有一个原因
要知道,在古堡内,男性的地位到达武技长时就是顶峰。
武技长能在古堡内有更大的移动范围,在筑巢塔时能睁开眼睛,主母认为当武技长看见女性怀孕,会下意识的认为里面是他的孩子。
这样产生的结果有两个好处:
当产下的女婴以后走上了高位,武技长会更加忠心的侍奉;
如果是卑微的男婴也不是坏消息除了主母会花大把时间和精力去清理产妇身上的污秽毕竟男人,哀王啊,一个男人在她体内留了这么久。
但是,在战斗力的储备上,哪位父亲不会对儿子倾囊相授呢?
希隆古堡内有一个奇怪的规定,武技长只能有一个,下一任武技长的考核只能在外出的狩猎中进行,必须是最勇猛,最无情,最暴戾的男性才符合条件。
选择谁?
谁被选择?
答案就在狩猎中。
狩猎,什么事情都会发生,狩猎的对象,不仅仅古堡外的生命。
其实在最开始,主母没有意料到外出狩猎也能有这么好的结果,她只是在偶然中感受到的来自哀王的慈爱的亲吻。
那天,她发现团队归来的人数减少后,当她在震怒中鞭打武技长,一边鞭打,一边发现哀王缓慢的抬起她的下巴。
怎么回事?主母有些不解。这些密集的亲吻,是怎么回事?
于是,主母更加用力的鞭打,然而,哀王的喜悦却没有增加。
如果哀王的欢喜不是因为对武技长的凌虐,那会是什么原因?
主母在感受过哀王的亲吻后不可自拔,她想更进一步感受哀王。
她要献祭,立即就要,趁着额上,唇上,手背上,还有…….都停留着哀王的温度。
“决定好下一位武技长没有!”如果得到肯定的答案,她要立刻杀掉现任的武技长。主母把皮鞭在黑空中抽响。
“有一个很不错。”
“带来!”
武技长斟酌着词句。他猜测主母想观看现任武技长和备选武技长的比拼。
“带来!快!”
“带不来。”
主母看着武技长,他似乎有话没有讲完。
“他死了。”武技长说,“被古堡内的人杀的。在外出狩猎时。”
当初,武技长在狩猎完成后找了好久才找到预备武技长的尸体,他听了同行人好多说辞,没有信任任何一个,因为真相太明显了,颈部上这样干净果断的切面,只有在古堡内经过训练的战士才能做到,只有希隆古堡的诗刀能够做到。
武技长说出答案后,主母脸上的欣慰都飘摇在了空中。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在她无法监视的古堡外,男人们也会侍奉哀王因为猜疑,憎恨,嫉妒而开始杀戮。
主母牵住了武技长的手,一串银丝缠绕在他手上,银丝一下子就吸收到了皮肤下。
“武技长,哀王最钟爱的诗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随时走出古堡,带领战士们狩猎。”
从此之后,武技长苍白的手终于能碰到古堡的大门。
垂头者的嘴被捂住,习惯性低垂的头在身体蹲下后看起来像进入了黑夜的宫胎。
武技长看见一个人在往古堡的方向走,这么晚,堡外的人,来希隆古堡,怎么回事?
在武技长看来,这一切都足够诡异了,更诡异的是,风还带来了这个行人的味道,和希隆人一模一样的味道,这位行人的生命里有追求着死亡的哀凄。
希隆人的视力能在夜晚看见生物,如果他们愿意,还能看见生物灵魂的颜色。
武技长在行人身上看见了更矛盾的东西,这个身上弥漫着哀凄气味的人身上,有武技长从未见过的炽烈情绪。
他是谁?
武技长对外界有足够多的了解,他知道希隆古堡对外人来说是连眼睛都不能直视的不详建筑。
他想干嘛?
武技长在行人灵魂的漩涡中入了迷好诡异的生命,绚烂狂热的追求又决然的抗拒着死亡。
他的生和死像在彼此成就,就为了碰撞出这样充沛的情绪,他像是在用灵魂以最华美的诗在书写凋零。
武技长无法定义这个美到发昏的灵魂,他在观察中失了神,使得垂头者总算有力气从他手中挣脱。
“我以为你要用这样的方式侍奉主母。”垂头者喘着气。
这个时候,武技长才发现捂住垂头者太久。
“没事吧?”
“没事。所以,你要换一种方式侍奉主母了吗?能不能用痛快点的方式?”
垂头者侧躺在土上,他身子太薄弱,像已被埋进了土中。
武技长在衣服上擦干口水时,忘记了收起眼神,他看见了垂头者的灵魂。
这是没有诗意,最原始的灵魂。
“你想到终结我的方式了吧?”
“想到了。”武技长故意这么说,果然,他看见垂头者灵魂的波动。
“那开始吧。”
武技长没有闭上能看见灵魂的眼睛,现在垂头者的灵魂很精彩,武技长看见了强烈的向往。
“你想活下来吗?”
“你想让我活下来吗?”
“取决于你接下来的回答。”
“我想。我想活下来。我想逃离古堡。如果这个回答触怒主母,以至于我必须死,请你不要埋葬我,把我仰面放在地上,我想,看看天。”
“好。”武技长现在收回了看见灵魂的能力。
好?
同意了?
同意了哪一条?
同意让我活下来?
同意让我逃离?
同意在我死后仰面天空?
垂头者蜷缩在黑夜的母宫中,等待着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