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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沙特阿卡的每一棵树,都和伊利亚沟通过了,达成共识的树木成为了承载孤岛的巨船。
在离开孤岛前,伊利亚细致的准备好了远航所需要的物资:食物、淡水、渡鸦,和辨认方位的太阳石。
他的航海技术不如格萨尔,在格萨尔眼中,大海的每一处浪花都有着千张面目,汪洋大海根本不会让他迷路,他曾经教过伊利亚如何辨认海面上船支驶过的痕迹,伊利亚一直没有找到窍门。
独自航行会让人产生的强烈的遗世感和无力感,伊利亚孤僻的性格在海风中被放大,他在湛蓝的海中直视自己的孤独,引以为傲的孤寂在大海中显得别样渺小。
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温和的波澜和海风满足了他出行前的祈祷,伊利亚回头看了看孤岛沙特阿卡,它已经小得和自己乘的舟一样了这是他在海洋中唯一一次回头。
伊利亚放下了船桨,半跪在小船中央抱紧了双拳,他眉头紧锁,眼睛也挤出了泪,像被大海遗弃的孤儿紧紧握住了从天上抛下来的绳索。
伊利亚抓着这根绳,他没有顺着绳子往上爬,他在竭尽全力的扯下它。
“轰”一声,系住绳索的天顶被扯下,骤雨、疾风,闪电和雷鸣,一股脑的从被扯下的黑乎乎的洞中倾盆而下。
他还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在祈祷,祈祷天神能给予一个值得追寻的事物。
天神对他置之不理,驱逐异教一样用电闪雷鸣追逐着伊利亚,伊利亚在被自己的孤寂所放大的大海中感到,这是仅属于他一人的末世。
伊利亚懂船,木船的不安传达给了伊利亚,以往和树木沟通时自在又宁静的伊利亚,如今如暴君一般冷漠的旁观着木船传达来的情绪,他带着厌恶的眼神听着木船惶惶不安的吵闹。
每次都能和伊利亚温和交流的树木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不知疲惫的怨妇,它力所能及的抓住伊利亚,进行情绪不能相通的交流。
木船在不安的嚎叫,声音堪比被献祭时的牲畜,它不停的摆头,跺脚,转圈。伊利亚看着它的恐慌,觉得越发有趣,他在暴雨中产生了一个决定。
他要用更多的方法去增加木船的不安,来欣赏它受到加倍刺激时的反应。
筑船者冷若冰霜的脸在残酷得说:大惊小怪。
木船指着伊利亚尖叫,崩裂的木材是四处乱指的手,在寻找同路的船加入指责伊利亚的行列。
没完没了。筑船者的表情在不耐烦的说。
伊利亚把船桨也一起扔进了海中。
“想离开就离开吧,这是我的试炼,关于大海和大地。”
在狂风暴雨中,伊利亚伸开双手迎接。
生命之树是什么?
在充满雄性崇拜的沙特阿卡,孤岛人认为这是天神用来和大地结合的**。
伊利亚在和孤岛上的树木沟通时,他脚下不断漫延的根系曾经接近过这颗树。
在地下巨大的根中,生命之树立即缠绕住了胆敢冒犯的伊利亚。
生命之树的根一圈一圈急速而周密的勒住伊利亚,根上细密的毛钻进伊利亚的根系,束缚感让他窒息。
然而,濒死前的欢愉打开了伊利亚克制而紧闭的心,他不断的生长出新的根系,在土壤中吸取养分,维持生命,那些新生的根又贪婪的向生命之树前进,以获得更多,窒息带来的快慰。
地面上生根的伊利亚身体一沉,即将呼之欲出的白色快慰立即被生命之树吸走,在根里奔涌。
伊利亚第一次从内部看到了生命之树。
树的里面,密密麻麻摆着细尾的光斑组成了巨大的光柱,在自下而上的穿行。他随着光斑上升着,他看见每个细尾都在白色的狂流中做自己被规定的动作,艰难而又不觉疲惫的组成一只等待拯救的手。
有人爬上过生命之树吗?
在最古老的传说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位古老的人。
一个乘着白色的巨船征服了四海的王,他把野心放在了这颗树上。
答案是有的,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他的样貌和名字都被遗忘,好像这个人诞生于故事之后,然后才来到了征服以前。
纯白的光束里,一个逆流的身影渐渐靠近伊利亚,他身上温和的光芒分外洁净。他没有穿衣服,光晕恰好遮住了一些地方,他的微笑,是宽容了一切不堪的集合。
在所有寻求拯救的光斑中,他选择了伊利亚,他的手几乎感觉到了伊利亚指尖的温度,伊利亚回避了他的拯救。
他的光斑立马溃不成形,四散逃亡,变成一万个尖叫的恶童。
伊利亚感到自己在坠落,也看到自己在坠落。
当坠落会永无止境的念头刚刚升起时,伊利亚的后背就迎来一头公牛的撞击,伊利亚尝到自己的血。
咸腥如海水的血。
这血液无比粘稠,像是脑髓被轰击后,又在颅骨内震荡成糊状从口吐出的髓和血。
海滩上的伊利亚肿胀到发白,船支的残骸还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谴责伊利亚,它在抱怨说:
你根本没有经历什么试炼,全靠我拉住你,把你活生生拖上了岸,不要以为你活了下来,你就通过了试炼,你没有,是我救了你。
被海浪陆续带来的木板也在符合着其他木板的说法筑船者,你根本没有通过什么试炼。
它们的目的似乎是在暗示补偿,比如让筑船者伊利亚用他的巧手把它们复原。
伊利亚根本没有听见,他都还在白色的漩涡里荡漾。
他在岸上迷迷糊糊的睁眼,眼前是一环环急速转动的斑斓。
伊利亚爬出几步又睡倒在沙土中,细尘进入他的肺,立即化成烟,流进了他的血。
好熟悉的味道,这里难道是......
伊利亚最后那点意识在说。
在沙特阿卡,战士不享受战胜,他们单纯的享受着战斗。
他们坚信着当自己在战斗中英勇的死亡后会进入奥多的宫殿,畅享着永无止境的战斗和美酒。
在那里没有死亡,死亡只是一道刁钻的伤口,当战士们使用了天神奥多金灿灿的麦芽酒浸泡全身后,伤口和疲惫会成为打磨身子的铁锤,只会让战士更加强壮。
伊利亚看到雄壮的战士在牢笼里谩骂,摇晃着纹丝不动的铁柱;有些找不到对手的战士,他们把铁拳在土墙上轰击;有些脱下裤子对面前同样在牢笼中的对手挑衅。
“你!你你!我说你!”战士的手捏着自己的肉,“我要把你弄死,然后用这个填满你的嘴!哈哈哈”
一线腥臭在空中变成肮脏的液体,伊利亚避让两步,撞上了墙这时他才知道,他也在牢笼中。
我到了?奥多的宫殿?
可以在天神面前尽情战斗,痛饮麦芽酒的地方?
可是,我看不到天神。
四周的猛士在伊利亚眼中慢慢下沉,一个崭新的视野铺在了他眼前宽阔,圆形的血与沙。
“黑暗铸成的战士,断剑的”
魁梧的黑影刚一出现,震破耳膜的怒涛在血与沙中宣判了伊利亚的败北。
“任何不洁的人踏入战斗的圣地,都要以血的代价来偿还!”
这是天神的声音?
伊利亚升起的牢笼还没有打开,两个长矛就刺穿了他的双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