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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萨尔有一个事情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伊利亚。
他有听到召唤声,但是他不向召唤的方向航行只有一个原因,那个召唤声不来自于神,不来自于岛,来自于一个人,来自奥威尔,格萨尔在和奥威尔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
他很奇怪这个事情,一个凡人的声音怎么能够穿越大海,渡过浪淘后还能清晰的在他耳边低语,不仅如此,近来几天,声音还具化成了影像,格萨尔在与战士齐聚一堂欢呼鼓噪时,另一个空间就会和现在的场景重合:
遥远的奥威尔会站在大厅的某一处,捧着那本代表智慧的书籍在轻轻低语,周围的喧哗压不住他的声音,人群的穿过也装不散他的身影。
“好了,好了,好了!”格萨尔在人群中举着酒杯旋转,脑后的辫子在空中毫无阻拦的转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格萨尔醉醺醺的停在中央,眼神似喜非喜,似怒非怒,隔空瞪着某个人,周围的战士都不知道王瞪着谁,因为那眼神不在战士们身上聚焦,但又像真切的瞪着某种无形的东西。
格萨尔开了口:“我知道你,你,还有你,”格萨尔用手指点了几个人,这几个是对于远行满怀期待,而因为迟迟没有出发命令而怨声载道的不安分子,“你们,都在等这个消息。”
“哎”战士们吼起。
“我知道你们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哎”
“你们想去我和伊利亚去过的地方!”
“哎”
“那是你们从没到达过的北境!”
“哎”
“我知道你们早就急不可耐!”格萨尔开始猛烈的跺脚锤胸。
“哎!!!”起哄声如海浪。
“擦亮你们的战斧,固定好你们的盾牌,拉紧你们的弓弦”格萨尔故意一停,战士们的胃口已被引诱到最贪婪的状态。
“伊利亚已为我们造好船支,下一个地方,北境”
“哎”欢呼振天。
格萨尔的船和其他战士的船没有区别,但是要辨认他在哪里很简单那个永远在最前方的船支上,不仅不划桨,还和战士嬉笑的就是他。
“停”格萨尔看见了岛屿,不急于让船员上岸,他背对大海,面朝着船员喊到。
“你们等我消息。”洪亮的声音传递到每个人耳中后,格萨尔翻进了海中,独自游了上岸。
“你来了。”
“果然是你。”格萨尔摸去脸上的海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
“你听得见?”
“你明明就知道我能听见。”
奥威尔眉目低垂,脸上挂起没有感染力的微笑。
“你怎么做到的?”格萨尔对奥威尔声音的穿透力大为不解。
“我想这样做,于是做到了。”
格萨尔把锋利的斧头顶在奥威尔白洁的脖子上:“那就不要再这样做,闭住你的嘴巴,不要干扰我听从神的召唤。”
“可你,”奥威尔慢慢抬起头,低垂而无喜悲的眉目凝视着格萨尔,白洁细腻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一道伤口,“依然来了,听从了我的召唤。”
“对,我是来让你不要在对我说话,我也可以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格萨尔声音冷漠肃杀,但斧头上却没有传递杀意,反而微微离开了那道血痕。
“试试看?。”
格萨尔加深了奥威尔的伤口。
“不是在这,格萨尔,放下你的武器,我见过我的死亡,不是在这。”
“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格萨尔问。
“我想见你。”奥威尔说。
格萨尔鼻孔中呼出愤怒的粗气,不过这次斧头没有贴上奥威尔,只在他温顺的面容前玩闹样的示威,像小孩在成人面前一脸认真又无可奈何的展示力量。
“我只是知道这个地方在呼唤你,于是我来到这,然后,我用我的智慧把岛的声音解读,让你听见。”
“这不可能!”格萨尔的斧头指向了沙特阿卡的方向,他发现奥威尔脖子上那道浅浅的伤口已经在微弱的光芒中愈合,只有一抹淡淡的,殷红的血液还留在上面,格萨尔甚至想去擦去这条血液,因为在饮血中茁壮成长的他,在看到这个不足挂齿的伤口后,心中竟然有种隐隐不安的自责。
“我曾在薄冰上跑马,在诅咒中跳舞,在毒蛇中盘坐,在龙息中横刀,我饮下过无垠的海水,搏斗过沧桑的岁月,我在树下悬挂七天以获得智慧,赤身在闪电中获得意志,在母乳之泉里沉没七天来获得容貌,让乌鸦叼琢的七天学会了怜悯,所以,让你听到我的声音,不难。”
“你究竟是谁。”格萨尔看向自己的船队,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船员不停命令,快些上岸,把他绑走。
“奥威尔。”奥威尔也看到了大雾中的船帆,低垂的眉目中有一种拥有无上王权的从容,让人以为但凡他见过的东西,他都理所应当的拥有。
格萨尔回过神来,不对,那是我的战士,他又瞪着愤怒的异色双眸,但是奥威尔已在雾气中消失不见。
“上岸!”格萨尔大喊。
“哎”海上传来壮魄的呼声响应。
战斗的指挥权交给了伊利亚,对于北境的掠夺,这两个人已经有了经验:
这里的大门是虚设的,男人是无力的,每家每户是不设防的,歌声最响亮的地方就是财富最多的地方,木板下的夹层中有本满篇怪异的,无法解读的符号,被奥威尔称之为智慧的书这一次掠夺也不出所料。
太怪异了,格萨尔觉得一箱箱搬上船的财富太怪异。
曾经的掠夺,总是你死我活,战斗的对象都说着同样的语言,用同样的武器,信同样的神,只不过有时神会偏爱那方,有时会偏爱这方。
但在北方的岛屿,族群的发展方向和他们完全不同,杀戮和防卫不是天生就该掌握的技能,反而那种歌,好像才是他们的救赎方式。
“敌袭!盾墙!”
“呜”
伊利亚察觉到了格萨尔的出神。
在伊利亚的指挥中,沙特阿卡的战士立马放下珠宝投入战斗,盾墙在人前和人顶上搭起。
沙特阿卡人终于等来了他们要的战斗,后排的战士迫不及待的踏上顶部的盾牌,一跃而起,竖劈在敌人头上,飞溅在脸上的鲜血在沸腾的战士身上蒸发。
在敌众中的沙特阿卡人凭借出色的战斗本能,把威胁最大的战马砍伤,骑兵的长剑还未沾血就死在战斧下,沙特阿卡的战士立即绕道敌后,把武装后的羔羊往正在紧逼的盾墙方向驱赶。
“开!”伊利亚大吼。
训练有素的沙特阿卡人立即心领神会,盾墙中央的两人侧身一让,敌人鱼贯而入,等待他们的是四面八方的刀斧。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沙特阿卡人搜刮起横尸上的钱财。
伊利亚满身是血,没有一处受伤,他在格萨尔身旁坐下,摆弄起缴获的武器说:“他们的剑更锋利,护甲更坚硬。”
“战斗起来比沙特阿卡的老女人还弱。”
“你见到他了吧?”伊利亚问。
“嗯。”
“是他在召唤你。”
“是岛,不是他。”
“不是他。”伊利亚重复着,“他还会继续对你说话吗?”
“不知道。”格萨尔脑袋靠在双手上躺下说,“伊利亚,我只确定了一个事,我们没有达到真正的北境。
“北境之北,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