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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在孤岛沙特阿卡,这是一个常见的竞技项目,在决斗中战死是最为荣誉的死法,沙特阿卡人信奉的天神会更加宠爱这些战死的英灵,把他们带到天神的永恒宫殿。
孤岛之王泰格维森答应了这场决斗,在戒岩上代表法律的维塞克敲定了时间,格萨尔和泰格维森将在明天的这个时候,在生命之树下,决定谁的血成为树的养料,谁的头上带上王冠。
孤岛之王有没有接到过来自战士们的挑战?
当然有。
但是泰格维森一次次战胜了对手,尽管他年老,肌肉不想曾经那么精壮,行动也开始迟缓,有时,在占有了美丽的女人后,他都不一定能拿出男人的风貌,可是,泰格维森在战斗上没有输给过任何一位挑战者、
衰老之后,成为王之后,泰格维森有另外的,决斗上的智慧。
格萨尔两手空空回到了家,如果说什么都没有得到并不准确,他得到了空前的怒气。
决斗,明天,夜晚,决斗,明天,夜晚
他反反复复念着这三个词,好像可以把时间咬碎,让他现在就可以发泄怒火。
异眸的格萨尔不是莽撞的战士,他懂得克制,如果战斗之前就扰乱自己的心智,被情绪冲昏头脑,那样会在战斗中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他用小刀在额头一划,滚热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被愤怒挤满的头终于没那么痛了,海风从伤口中灌进格萨尔体内,咸腥的味道在体内荡漾,格萨尔感觉体内有一片海,他的愤怒滴进海中,像小舟入海那样不容易寻见。
疼痛和愤怒都一起不在了,格萨尔找到母亲留下的毛毯,裹成一圈夹在了胳膊中,父亲的战斧也别在了腰间,他出了门,爬上高山,背对着海,看着孤岛。
夜风不凉,孤岛的人从小就习惯了被海风吹拂,但是格萨尔仍然解开了绳头,把毛毯披到了身上,上面可能还有些母亲的气味,可能吧,也许只是思念中的气味让格萨尔有些安心的感觉。
这种泛着霉臭的安心感和父亲留下的战斧有些不同,父亲留下的是一种勇往直前的勇气,仿佛有了这个战斧就能所向披靡,而这张毛毯不一样,它总是告诉格萨尔,无论在战场是成功还是失败,你都能回来,都能给你拥抱。是在沙特阿卡中其他女人永远都给不了的温暖。
在山顶上看孤岛,孤岛会变小,像生命之树的一颗树瘤,生命之树太高大,格萨尔抬头也看不到它的顶端,也因此,格萨尔觉得它的树根扎根在世界的尽头,每一个树瘤上都是一个小小的世界。
这么小的世界。格萨尔心中有了悸动。这么小的世界,我完全有资格称王。
我还要乘上伊利亚的战船,去更多的地方。
我的地方,不该仅仅是这里。
这个世界,一定还有更广阔的大海和大地。
岛上意外的出现了呼声,里面夹杂着惊恐。
这比天神的黄昏还要令人意外,孤岛沙特阿卡的子民自出生时,就接受了大海和大地的试炼,也因此才有足够的体魄和精神去对抗这糟糕的自然条件。
女人见到血腥的断肢后第一个想法往往都是,除非他的战斗特别精彩,否则永远别想进入天神的宫殿去喝永远喝不完的美酒,接着就会一边想象着她们脑中最血腥的战斗场面,一边去寻找这位战士落下的武器。
惊恐?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男人和女人一并发出的惊恐声?
掠夺的岛屿有人来复仇?
不会,他们的战斗力比公狗还弱,我也没有看到他们有能渡过海域的船只。
格萨尔的猜测还没有发散开来,就得到了答案,比起天神的震怒,邻岛的来犯,沙特阿卡人总是会惧怕王的权威。
他看见他的住房冒着火与烟,泰格维森的手下烧毁了他的房屋!
今天把我解决,明天你就不战而胜,这就是你身为王的策略。
格萨尔往山下跑去,他生来就不知道逃避。
“格萨尔在哪里?”
“我我我,我不知道。”
“格萨尔,看见了吗?”
“我看见他回了家。”
“他家都被我烧了都没见人爬出来!”
“格萨尔呢?”
“我看见他往山上去了。”
“什么时候!”
“不不不,不久前。”
“不用找了,我在这。”
格萨尔把毛毯在颈子上打了个结,手上拿着父亲的战斧。
“想不到啊,你们这么快就成了泰格维森的狗。”
格萨尔歪着嘴笑,他没想到,一起出海的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和他站在了对立面,他注意看了看来抓他的人,幸好,笑容还值得继续绽放,其中没有伊利亚。
“泰格维森是我们的王。”大胡子说。
“你能找到财富是巧合,只有泰格维森才能听见神的低语。”红脖子在补充。
“你对一起出海的人都挥动武器,天神奥托不会接纳你的灵魂,你是个罪人。”烂耳朵补充。
“没记错的话,我们都是罪人,所以才被流放。”格萨尔两边嘴角都上翘起来,明媚得像阳光。
“把你杀了,我们就不是了!”
“所以一根没有形的骨头,就可以把你们驯化?”
格萨尔左右侧身,说着话躲开了两人的进攻。
他从腰间拿出斧头,猛的就劈砍在红脖子肩胛处,这一声惨烈的叫没有让格萨尔心生出对同伴的怜悯。
他的战斗继续着,格萨尔矮身,躲过横扫过来的盾击,又一次挥斧,砍在大胡子肚子上,肠子滚出来,都还冒着背叛的臭味道。
格萨尔的武勇到此为止,黑夜让他忽略了后方,有个战士绕到格萨尔身后,在他背上砍了一斧头。
异眸的格萨尔惨烈的叫,剧烈得像天上的雷鸣,格萨尔转过身,要看看是谁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居然还胆小到要从后面袭击。
是那个烂耳朵,格萨尔撑着地,脸上的表情狂喜而戏谑这样的人永远进不了天神的宫殿,而我,现在就要去喝大海样广阔的麦芽酒。
格萨尔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格萨尔!”
天神的引路人在呼唤格萨尔的名字。
“格萨尔!”
天太黑,引路人还没有看见格萨尔。
“格萨尔,抓住我!”
不是在这,格萨尔的死期不是在这。
伊利亚骑马赶来,拉起格萨尔在黑暗中逃离。
一块火红的烙铁把格萨尔的伤口烧焦,经过一系列繁忙的止血和包扎,伊利亚沉默下来。
“伊利亚。”
“嗯?”
“你为什么不加入他们。”
“我没有罪需要泰格维森赦免。”
“现在你有了。”
沉默。
流水中流动着沉默。
“格萨尔。”
“嗯?”
“我这有多余的船。”
“你让我逃?”
“泰格维森发狂了。”
“伊利亚。拜托你一件事。”
伊利亚沉默着。
“你去找泰格维森,告诉他,你制伏了我,明天你会压着虚弱的我和他照常决斗。”
“你的伤势,不能战斗了,逃,格萨尔,去你找到的那个岛。”
“不,伊利亚,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战斗,泰格维森老了,而我受了重伤,这样才公平,否则天神同样会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