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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
甚为富丽堂皇的张府此时已是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待得宾客入席,良辰将至,蒋姨便被张万山连哄带骗地坐上了高堂。
若不知底细之人望去,这高堂在坐的张万山与蒋姨俨然就是一对老夫老妻,春风满面,和乐融融。
“吉时到!”
临时被捉来充当司仪的二宝将声音拉得又高又长,一脸憨笑的他似乎比新娘新郎还要高兴。
就在此时,张万山“唰”地一下打开了纸扇,侧脸看向风姿绰约的蒋姨,私语道:“要不我们今晚也洞房吧?”
蒋姨笑看璧人入堂,轻声说道:“你的强敌还没现身呢,打跑他再说。”
张万山一听便觉得有转圜的余地,眼光竟比灯火流光还要闪亮,说道:“那你可不能赖账啊!”
张万山说完,便定定地看着蒋姨。但见蒋姨眉目含笑,微微一颔首,似是应承下来,又似对她眼前的这对璧人极为欢喜满意,这不禁让张万山如坠云雾,不辨真意。张万山讪讪一笑,旋即便正襟危坐,目迎新人入堂。
但见身着绯红吉服的秦天仪表堂堂,若不是那一脸的痴呆傻笑,定是龙章凤姿的俊逸少年。
当目光沿着新郎的彩绳落到了新娘身上时,便见披着红盖头的贺三娘身着凤穿牡丹的红妆,在喜娘的搀扶下碎步盈盈,与新郎并步前行。
待得二人并立堂前,早已来到堂下的二宝高呼:“一拜天地!”
不知是因为满堂喜庆,还是昨晚贺三娘的教导,秦天嘿嘿傻笑了一下,便学着贺三娘的姿势朝着堂外一拜。
“二拜高堂!”
秦天刚一跪下,便见喜气连连的蒋姨坐在堂上,不由得叫道:“婆婆!”
声虽不大,却也是当堂叫唤。即便蒋姨是见惯大场面的人,被他当众这么一叫,那张笑脸以不由得僵了一下,慈目顿时流露出一种赤(裸)裸的威胁:“再叫我婆婆,回头我就扒了你的皮!”
相处多时,秦天早就识得蒋姨那笑里藏刀的丰富表情,竟吓得没有随贺三娘一齐跪拜。贺三娘一急,连忙扯了扯彩绳,方才将秦天那惊走的魂魄拉了回来。
“夫妻对拜!”
二人对拜之际,一个家仆匆匆走到张万山身边,俯首低语了几句。张万山浓眉一皱,旋即吩咐了几句,便见家仆匆匆下去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蒋姨笑道:“韩启平来了?”
张万山忽地一怔,不由得望了一眼这个能眼观六路的徐娘,但见她还是笑盈盈地看着堂上那对璧人,旋即笑道:“小事,扰不了这里的喜庆。”
张万山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矮过头来,问道:“刚才说的,我可是当你答应了啊。”
蒋姨春心微荡,嗔笑道:“死鬼,没个正形的。”
“礼毕!送入洞房!”
待喜娘将这对璧人送入内堂之后,张万山纸扇一收,便站了起来,说道:“趁着诸位如此高兴,我张某人便再宣布一件喜庆之事,希望这锦上添花之事能让诸位尽兴!”
此话一出,满堂欢庆,俱都翘首以盼地等着张万山宣布这喜庆之事。而蒋姨的心则“咯噔”地跳了一下,隐隐觉得这并非好事。
难道他要在此地与韩启平刀剑相向,争这升平镇的龙头首座?
张万山清了清嗓子,庄重地宣布道:“我张万山要娶蒋凤筝为妻!”
蒋姨顿时讶然,原来这死鬼是要赶鸭子上架!
直到此时,蒋姨才明白过来,这张万山为什么一再坚持要在张府办婚礼,为什么会对自己说,我们今晚也洞房的事!
如此想来,或许他匆匆择日,应该也包含有这个意思吧。
但是张万山又很了解她,知道蒋姨不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下他的面子!如此一来,他的“阳谋”便可得逞!
嫁给张万山,这一直都是蒋姨梦寐以求的事。若不是自己出身不干净,既是寡妇又是鸨母,兴许一早就嫁给张万山了。
也正因如此,蒋姨才一直没有答应张万山。如此一个豪气干云的张万山,若娶了一个风尘女子,那升平镇的人该如何唱说?
想来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嘲笑谩骂!
但蒋姨听到这消息,亦是高兴不已。张万山敢在所有的乡亲父老面前宣布这个消息,足以证明他到底有多爱自己。
思而不能嫁,爱而不能守……
当蒋姨想起贺三娘的话时,那个多年来的“魔咒”竟然就在今晚打破了!蒋姨又怎会不高兴,怎会不动容?
逼上梁山的蒋姨下意识地整了整衣衫,端庄地走到张万山身边。但她并没有与张万山并立而站,而是错开了一个身位。
张万山见状,便搂着蒋姨的香肩,将其揽上前来,对众人笑道:“凤筝你们也识得,若敬重我张某人,便多喝几杯水酒,且约来日再醉一回。但若有疯言疯语传入我耳……”张万山目光扫过大堂,忽地笑道:“那就恕我招待不周之罪。”
众人当然听得出这话中有话,但不管它是威逼还是利诱,反正又不是他们娶妻。当下便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纷纷敬贺起来……
当秦天与贺三娘被送入洞房之后,秦天一见桌上酒菜,便狼吞虎咽起来,哪里还顾得上端坐在床的那个活色生香的新娘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贺三娘听到人声渐至稀疏,便轻声叫唤起来:“天哥!”
随着秦天“嗯”了一声,贺三娘再次叫道:“过来,帮我把红盖头掀起来。我饿了。”
片刻,红盖之下的贺三娘忽见一个大鸡腿伸了进来,吓得贺三娘自己掀起了盖头,却见秦天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对自己说道:“三娘,吃。”
贺三娘没好气地看了秦天一眼,旋即便捉过大鸡腿细嚼慢咽起来。当其见秦天直勾勾盯着大鸡腿时,笑道:“过来坐,三娘和你一起吃。”
说着,便将大鸡腿递给了秦天。秦天嚼了几口,许是觉得过意不去,便将啃了半边的鸡腿递了回去,说道:“三娘,吃。”
贺三娘也不客气,接过咬了几口便递给了秦天。如此,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将手中鸡腿啃得一干二净。
二人似乎还未吃饱,便一起来到酒桌前,又是菜又是酒的,相让进食。待酒足饭饱之后,二人不但脸泛红潮,且胡言乱语起来,想来已是酩酊大醉。
此际,贺三娘已然跳起舞来,翩翩而动,款款深情,妩媚而又妖娆……
啪——
贺三娘脚下一绊,竟跌到床上。贺三娘不经傻笑了几下,旋即对秦天说道:“天哥,你过来。”
秦天脚步虚浮,恍似如风飘来,眨眼便压在了贺三娘身上,将贺三娘压得直喘大气……
“三娘,好看!”
随着此话呼出的气息,一下子便松软了贺三娘的耳根。贺三娘只觉整个房间都充满了香味,有酒香,花香,脂粉香,更有体香……
情迷处,贺三娘不由得解开了身上的衣服,雪白的肌肤吹弹得破,肚兜之下的酥胸起伏有致……
“鱼儿。”
秦天迷迷糊糊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便亲吻了下去……
贺三娘慢慢地闭上双眼,忘情地拥着秦天,巫山云雨……
谁人能见,那迷情的眼眸悄然留下了泪水,将脂粉褪色?
谁人能懂,那深情的芳心骤然碎成了齑粉,为红床添色?
即便永不得你心,但能得你人,便已足矣!
同衾共枕,夜阑无声。
当所有人都已进入梦乡,张府中的一个家仆却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来到了张万山的卧室。
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将张万山与蒋姨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蒋姨急急忙忙地为张万山着好衣衫,骂道:“这韩启山真不是个东西!”
张万山摸了摸蒋姨下颔,笑道:“我是个东西不就行了。”
蒋姨扬手便拍,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蒋姨顿了顿,直到帮张万山披上外衣之后,方才叮嘱起来:“给我悠着点,我可不想再守一次寡!”
张万山“嗯”了一声,便拿起纸扇,匆忙出门,问道:“拦不住?”
家仆解释道:“刚按老爷吩咐,已经召集人马将韩启山的人压回了韩府,好不容易围堵起来,突然来了一队军队,二话不说,便将我们的人尽数围了起来。”
“这小小的里长竟能请来军队?”张万山眉头深蹙,思忖片刻后,说道:“可看清军旗所属?”
家仆脱口答道:“没有军旗!”
张万山陡然大惊,不禁思索起来,这无属军队他韩启平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断不会找人冒认。
当今天下,能四处征战的只有天策军,而那无属军队,极有可能便是太子的人马!
张万山思定之后,便入得卧室,取出一块金牌,交给家仆,说道:“火速赶往虎牢城,班师来援!”
当金牌递来,家仆竟然单膝下跪,高举着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金牌,借着银月光华一看,金牌之上分明刻着天策军三字!
家仆面带担忧,小心地问道:“将军打算一人独挡?”
张万山笑了笑,说道:“我张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你切记速去速回,不然我这多年的心血,可就要毁喽。”
待家仆退下之后,张万山不由得环顾了一圈张府,旋即匆匆入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