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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似乎识得此声,听罢之后不由得怔在了原地,哪里会想得到,从不出席武林大会的画师竟然出现在了归云山庄!
来人懊恼不已,刚一转身,正待逃离而去,身后便传来了江东的惊叫之声:
“孤魂!”
同声叫道的还有易寒!
但见易寒急忙走到了江东身边,脸上难掩焦急之色,想不到,再见时,这个黑衣女子已然昏迷不醒……
易寒却不敢冒然上前,虽觉来人似乎并无恶意,但在这短短的一天里却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令易寒很难判断这些素未谋面的江湖高手是好是坏。易寒打定主意后,暗暗运气了气劲,万一突生变数,拼死也要救下孤魂!
来人听到叫唤,步履为之一顿,旋即便听见江东说道:“离老,刚来便想走?莫不是不敢见我吧!”
原来,离长风带走孤魂后,见其还是昏迷不醒便行气施救,孰料真气入体如石沉大海,离长风顿觉怪异,再输真气,还无半点作用,如此反复多次,均不见孤魂醒来。情急之下便想起了号称琴药双绝的秦素华,心想其身为明华阁阁主,此刻必定会在归云山庄,于是前来求助。
离长风听罢,登时转过身来,不无恼怒地骂道:“我不敢见你?当年若不是你这老滑头使诈,我离长风会输给你?!”
到底还是对当年那一场轻功比试耿耿于怀呵!
江东苦笑不已,旋即转移了话题,问道:“那离老为何还要走?”
离长风偷偷瞄了画师一眼,见其怔怔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低下头来,不无心虚地应道:“谁说我要走了,我转身不过是为了挠痒痒。”说完,便伸手在脖子后挠了挠,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江东对此似乎早已见怪不怪了,也不再揶揄离长风,径直说道:“孤魂怎么了?”
离长风经他这么一提醒,不由得瞪了江东一眼,怒道:“这都怪你!”
江东惶惑,惊道:“怪我?”
离长风见其懵懂无知,破口大骂道:“若不是你这老滑头给小兰派任务,她要以身犯险?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小兰岂止只是昏迷不醒,说不定早就死了!”
说到此处,离长风犹似余怒未消,补充着说道:“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会保她性命无虞!你看看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我离长风的传人给你弄成这幅摸样,你可还真对住我啊!”
说完,也不管江东是何表情,径直向秦素华走去,忽觉气氛不对,下意识地环顾一圈,见得个个剑拔弩张的,不由说道:“大清早的,就这么重的煞气,真他娘的晦气!”
说完,嗖地一下便飘到了秦素华身边,边放下孤魂边说道:“素华,赶紧的,帮我看看小兰,这是得了什么怪病,输送真气如石沉大海,一点效果都没有。”
琴师秦素华晓得离长风脾性,当下也不客套,微笑以应之,旋即从腰间掏出小葫芦,捏开孤魂下颌,滴了几滴下去……
局势明了之后,易寒连忙走到孤魂身边,将其扶稳,方便秦素华的施救。
“血?”离长风见滴出来的红液,疑惑地看着秦素华:“几滴血就能让小兰醒来?有没有这么神奇?”
秦素华脸上闪过一丝悲凉,说道:“若无天儿的血,即便大罗金仙也将束手无策。”
“哦?”离长风虽不知道天儿是谁,但从秦素华那黯淡的眼眸以及透着唏嘘的话语中便可断定,这个天儿必定是秦素华尤为看重的一个人。
但当离长风瞥见同是昏迷不醒的宋云天,不禁多看了一眼,喃喃说道:“这老滑头也真够残忍的,让宋老儿遭这断臂之罪。唉……”
待目光落回孤魂身上,便见秦素华喂其服下了一粒药丸,接着听秦素华说道:“离老,再渡真气试试。”
离长风二话不说,扶起孤魂,在她背后推掌渡气,片刻之后,便听见孤魂虚弱地咳了几下,离长风连忙扶住孤魂,好一会过去却还不见孤魂醒来,奇怪地望着秦素华,说道:“你这药……不管用啊!”
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的秦素华不由得惨淡一笑,说道:“这是一心同体的效果,孤魂不醒便说明了天儿也在昏迷之中,若想保住孤魂性命,必先保证天儿不死。”
可是,天儿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秦素华说着说着,便悲从中来,自己贵为一国之妃,纵有呼风唤雨之本事,却独独保不住自己的孩儿。
如果这就是命,是否就该应天顺命?
缘法生灭,天祚无咎……
秦素华的耳畔再次响起了这句佛偈,只是这次并不是玄空在念,而是那个本该继承王位却皈依佛门的太子……
“我成全了你,可是谁来成全我?”
秦素华困惑丛生,百感交集,心中不禁问出了这句当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即便如此,这问与不问,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无论是当年还是当下,这都不过是一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话罢了。
思而不得,却忧虑遍地,到底还是痴念不绝……
“素华……素华……”
离长风的一阵叫唤,终于见其有了反应,遂问道:“这天儿是何人?怎么会跟小兰又是一心又是同体的?”
秦素华怅然说道:“机缘之下,天儿跟孤魂二人已是同生共死之身。本已想到同生而不共死的法子,奈何……”
细细听着的离长风见秦素华突然就没声了,连忙问道:“奈何什么啊?”
“长风!”
画师傅采华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法子,却隐隐觉得是与秦天有关,而秦素华却亲手挑断了自己儿子的手筋脚筋,这让做娘怎么面对这一切?
离长风被画师这么一叫,心中顿时打了个寒颤,既不敢看过去也不好躲开,无措之下连忙取下腰间葫芦,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
秦素华见状,笑道:“只是天儿已然失踪,这输血之法当下是不可能了,而刚才那个小葫芦里装的便是秦天的血,我虽有养血之法,但想达效,却还远远不够。”
离长风擦了擦胡渣子上的残酒,问道:“这么说来,天儿若是死了,小兰也会一同死去?”
秦素华微微惨笑,说道:“眼下确实如此。”
易寒一急,说道:“我这就去找五弟!”
沉默在侧的沈复似乎找到了时机,接话说道:“我也去找香儿。”
二人说完,转身便走……
秦素华厉声喝道:“都给我站住!”
沈易二人陡然一震,俱都不敢相信这声色俱厉的呵斥竟然是出自向来温婉娴静的秦师叔口中。二人胆战心惊地回头身来,旋即便听到秦素华说道:“一个中毒,一个受伤,你们凭什么去救人、找人?就凭这一腔热血?还是凭那几分本事?”
秦素华的这一拨冷水瞬间浇灭了沈易二人心中的那团急躁之火,但见二人战战兢兢,俱都沉默不语。
离长风不无叹息地附和道:“现在这些年轻人,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活该被教训……”
“长风!”
画师再次喝住这个不分场合的来添油加醋的离长风,孰料离长风刚在兴头上,哪管画师的叫唤,自顾自地说道:“别吵,我还没说完呢!这些兔崽子,轻重不分,缓急不辩,还心比天高,不可一世,若不好好训斥一番,身死事小,贻害武林那可是大事!”
画师忍无可忍,喝道:“够了,离长风!”
离长风如受惊吓般缩了缩脖子,顿时噤若寒蝉,困窘之下再次取下了腰间的葫芦,似乎这酒在离长风眼里不仅能壮胆,更能解窘……
魔宗笑了笑,出来解围道:“我说离老,你这酒还有吗?”
离长风连倒了几下,葫芦滴酒未落,不由得问道:“魔宗,你怎么知道我这葫芦里没酒了?”
魔宗笑道:“你第一次取下葫芦时,我就已经听到所剩不多,而你刚才取下葫芦时,里面根本就没有了酒液,而且开盖之后,酒香既浅且淡,故断定你葫芦里再无酒。”
离长风白了魔宗一眼,喃喃骂道:“晦气!”
魔宗径直说道:“不如你我二人寻个酒肆,大醉一场,如何?”
离长风顿时眼前一亮,笑嘻嘻地说道:“如此甚好,甚好!也好让我看看你的轻功是否有所长进!”
魔宗凛然负手,笑道:“那你可得跟紧了!”说完,便忽地一下消失在离长风的眼前……
离长风不由得一怔,旋即追了上去,独独留下一句忿忿不平的话来:“魔宗,你个无赖,居然耍诈……”
画师猝不及防,连忙叫道:“长……”
只是这话刚出口,哪里还寻得见离长风的身影,黯然神伤的画师,失望地说出了最后那个字——风。
画师怔怔地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山林,心旌摇曳,凄楚无边……
为何你总是如此,来无影,去无踪?
我放下矜持追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仍躲着不见?
放荡不羁的你,为何偏偏会在乎这世俗之见,不肯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