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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兰山是暮城主城区内最高的山,植兰山房位于植兰峰顶。
骑马可到半山,有专门的人看守马匹,不是怕马被贼人偷偷牵走,而是每天上山的人实在太多,马也多。
看马人发放号码牌,人一牌,马一牌,将马按牌号拴在相应的柱子上,以便马的主人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马。
秦星亮以前经常上山,把马拴在半山,步行上山去找陈蓝玉。
蒙雨只去过几次,步行那段路实在太考验女孩子的体力,好端端地走着,她总不能说,蓝玉背我,或者阿秦背我,实在丢不起那人。
因此除非约好了,或者有要紧的事,蒙雨才会去爬植兰山。
陈蓝玉走的那天,蒙雨作为植兰山房的新主人,早早起床,梳了中性的发型,穿好中性颜色和款式的衣衫,把在门边守了一夜的黝黝抱到檐下的一块软垫上,便牵着她的小棕马出门了。
秦星亮等在朦胧的天色里,见她出来,翻身上马,“别自作多情啊,我这起早贪黑的,可不是为你,纯粹是受人所托。”
蒙雨应声,“知道了。”
二人骑马跑过廊桥,朝陇端山下奔去,在城里跑了一段,便进入植兰山路段。
入职植兰山房是暮城大多数学子的终极梦想,待遇好不说,生病了包治,每年还享有带薪事假,只要不主动离职或犯了大错,干到一定年龄就能退休,可以说是一份进去了就终生有保障的正经工作。
工作内容也颇为清闲,每天看书、查资料、写文章。表现好了,还能晋级加薪。
偶尔也要出差,比如哪里发掘出一部古老歌书,哪里出了一段不为世人熟知的巫师歌舞,只要是人文艺术领域的新鲜事儿,山房便会派人出去采集。此外出差还能享受高额差旅补助。
温小云就是陈蓝玉初到山房时,带着助理出去采集素材的路上捡回来的。
……
入职后,个人的日常吃穿用度植兰山房基本上算是承包了。
除了一日三餐,入职者每月还能根据职级领取柴米油盐和其他日用品,每半年可领取衣物,衣物可以是工作服,也可以是家人穿得着的其他服饰,可以说一人入山房,全家跟着享福。
因此,植兰山房的员工和他们的家属,在暮城有着天然的优越感。
山房目前约有五百名员工,这个时候往植兰山上走的,都是山房的员工,年纪从二十岁到六十岁不等。
有人策马超过他们,赶去喝厨房管事跟人打了一架才抢到食材的应季粥饼。
也有人慢悠悠地骑着马,聊着天,交流着昨晚看的小说的精彩剧情和搞笑桥段,很有意思,蒙雨和秦星亮混在人群里跟着听。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相约着明天带上各自的书来交换着看。
好几个大男人聊得兴起,没认出人群里有个女孩子,最后话题慢慢聚拢到香艳的内容上。
蒙雨听了几句便觉面红耳赤,驱马向前跑去。
秦星亮很想听,看蒙雨跑了,只能催马去追。回头让书局的管事给他找找,是哪几本书把香艳场景写得这么有趣撩人,让他一个没娶媳妇的人都能听得上瘾,他准备将这几个作者单独拎出来,专攻这部分男性群体市场。
待放了马,所有人步行上山,每个人都健步如飞,走在他们身后的,没过多久便全跑到他们前边去了。
山房抬头可见,要走上去却不容易。常年奔走于植兰山的人,没有一个胖子,山房员工虽然颜值参差不齐,身材却是清一色的好。
……
管事的人叫孟洲,年过四十尚未娶亲,品貌、气质居于同龄人之上。
共事的两年间,陈蓝玉和孟洲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他亲爹二十来年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多,二人亲如叔侄。
陈蓝玉辞去兰室主一职之前,状态有点疯癫,孟洲包揽了山房的一切大事、琐事,好让他静心休养一段时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的去意。
孟洲多番劝解无果,痛心疾首,最后只能接受这无比残酷的现实。
这一天,孟洲早早等在植兰山房极具气势的门牌下,每个赶来上班的人都尊敬而客气地跟他打招呼,他端庄稳重又不失谦和地对他们点头微笑。
孟洲侍奉过两任山房主人。
第一任是一位头发胡子都快白完了的老者,老者上山困难,拄着一根手柄处极其光滑的拐杖。
每当老者步履蹒跚地出现在山道上,早早等在门牌处的孟洲便要跑下山去搀扶。不论是孟洲还是老者本人,每次山道相迎,都觉得老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直到第二天老者的身影又出现在山道上,老者和孟洲分别悬着的那颗心又都放了下来,小主人还没长大呢,老者得拼命地活着。
直到陈蓝玉年满二十,老者终于卸下了重担,因为再也不用爬这座该死的山,离职那天,老者在山上放了一串长长的炮仗,从此云游四海去了。
……
孟洲第一次见陈蓝玉,是陈蓝玉来山房上班的第一天。
孟洲也像这天一样,早早地等在门牌下,陈蓝玉是第一个上山的,他一脚踩着两级台阶欢快地跑上山来,身姿挺拔,脸不红,气不喘,一见他便躬身行晚辈礼。
多好的儿郎啊!这孩子孟洲第一眼就爱得不行。
孟洲非常好奇,陈蓝玉力排众议,一意孤行挑选出来的新一任主理人,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
他知道那个女孩子曾经和陈蓝玉定过亲,陈蓝玉也带她来过山房几次,偏偏那几次他都出去了,从未见过。
陈蓝玉每次说起她,眼里都是笑意,嘴里冒出来的全是溢美之词,不知为何,孟洲看着非常不爽,这个问题他有认真思考过,许是因为自己不曾娶妻,不懂爱情?
后来听到陈蓝玉退亲的消息,他竟然有点高兴,随即又反思,这是做叔叔该有的表现吗?太不应该了!
再后来看到陈蓝玉无精打采、痛苦万分的样子,孟洲又恨不得退亲的那个人是自己,恨不能退亲的事情能被推倒不作数,只要他的蓝玉能像以前一样开心就好。
种种心路历程,让孟洲满怀期待地等在门牌下。
他等啊等,一次又一次地朝山下望,感觉脖子都要望断了,直到上班的铃声已经响到第三遍,也就是最后一遍的时候,苍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一年轻男子背着一年轻女子,吃力地走上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