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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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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书记出了事,春草反倒心生同情,劝侯得利回家去看看。

    侯得利却狠下心肠说:“那是老东西罪有应得,他做的那些事连畜生都不如,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我跟他早就没了一丁点儿关系。”

    六队召开社员大会,金队长在会上宣布:“今年换了新的苞米种子,加上施化肥,粮食产量过了黄河。”

    “这么多年,咱们公社哪个生产队的粮食产量能过了黄河?咱们队粮食产量连续两年上了纲要,今年就过了黄河,这是天大的喜事儿!”

    不等金队长话说完,社屋子里已经响起一片欢呼声,夹杂着掌声,把金队长后面的话生生淹没了。金队长的话像在干柴里扔进个烟头,社员的情绪一下子就被点着了。

    侯得利站起来,扯着嗓子对金队长喊:“队长,咱们应该唱三天大戏庆贺一下。”

    还没等金队长说话,大家热烈地响应,有的人干脆喊:“就让得利去请戏班子,他办事准成。”

    侯得利见大家对他很捧场,有了几分得意,见金队长有点犹豫,又说道:“队长,咱们产量一过黄河,县里、公社大会小会少不了又给你戴大红花,发奖品。大家忙活一大年,也让大家跟着一起乐呵乐呵呗,再说,咱们请大戏也让别的生产队跟着沾沾喜气。”

    金队长听侯得利这么说,也不好再反对。就是嘛,忙活一年,自己能抛头露面上台领个奖啥的,大家只能干看着,唱三天大戏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也没什么过份的。不过金队长也听出来侯得利话里有话,哪是让别的生产队跟着沾沾喜气,分明是给别的生产队上上眼药。

    金队长说:“既然大家都想看戏,那就演三天大戏,这个事就由侯得利去办。从请戏班子来,到送戏班子走一应事情都由他负责,需要多少人手都由他安排,把帐目记清楚,所有花销队里出。”

    社屋里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侯得利自从到金家屯来,一直当着保管员,队里还是第一次让他全权负责办一件事儿,不禁有点自鸣得意。忽然间他明白为啥侯为民那么喜欢当官,这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侯得利开始忙起来,为了把这个任务完成好,他亲自去找当地最好的戏班子,商定好三天的戏目,又讲好演三天的价码,以及开演的日子,就定在冬月初八开戏。

    侯得利回到屯子里,他又组织人搭戏台,戏台原本想搭在社院大门外,人们可以坐在社院里看戏。侯得利担心全大队的人都来看戏,社院里装不下那么多人。

    侯得利临时决定把戏台搭在屯子东边一片菜地里,他带人把菜地平整了平整,在地中间用木杆和木板搭起简易的戏台,这样戏台子四周都能看戏。

    戏开演前两天整个金家屯就动起来了,接闺女的,接姐妹的,还有接亲家的。这么多年金家屯第一次请大戏,也第一次这么热闹,兴奋明晃晃地挂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冬月初七晚上戏班子的人就进了金家屯,全屯好事的大人跟爱热闹的孩子都被惊动了,跟着戏班子的马车跑前跑后,戏班子的人都被侯得利安排在社屋里住。侯得利又安排人给戏班子的人做饭,他也跟着忙前忙后,平时看他身子骨挺弱,忙了这些天竟然没有被累倒。

    戏是每天上午九点开演,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休息,下午开演时间是一点到四点。晚上七点后在社屋里唱小戏,大炕就是戏台,周边屯子赶来看戏的人晚上都回家了,本屯子接来亲友的晚上都在家聚聚,出来看小戏的人没有白天多,所以晚上只在社屋里唱几个小段,唱戏的人也不用化妆,也不用穿戏服。

    第一天,唱戏的人还没进场,戏台子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本屯子的人都夹着小板凳坐在戏台子前,他们呼朋唤友,对站在外面看戏的人挤眉弄眼,自己能坐在戏台前看戏心里难免都有点小得意。那些站着看戏的都是别的生产队的人,他们心里虽说酸酸的不是个滋味,可也找不到发泄的理由。

    有的生产队把马车都赶出来了,马车在外面围了一圈,车上自成了看台,最让金家屯人艳羡的是,马车上的人都带着小凳子来的,这样他们能稳稳地坐在高处看戏,虽然距离远了一些,但是视野开阔了不少。

    也有人扶着自行车,车上坐着腿脚不灵便的老娘或者老爹。有一些孩子骑在爹的脖梗上,更多的孩子则是跟着卖糖葫芦和冰棍的自行车打转转,有的家长给一毛钱,可以买串糖葫芦,或者两根冰棍解解馋。更多的家长一毛不拔,孩子们只能看着又红又大的冰糖葫芦不停地咽口水。

    八点半戏班子伴奏的人先登台,锣鼓点一响戏台周围安静不少,快九点了扮上戏的演员才蹬着简易的木梯上了戏台。

    第一出大戏就是《冯奎卖妻》,这是一出先悲后喜的传统剧目。演员先唱段小帽儿,台下一片喝彩声,正戏开始后,台下的人几乎都张着嘴巴看戏,仿佛魂儿都从嘴里钻出去,跑到台上听戏去了。

    孙家只有秀秀在家看孩子没去看戏。最近她一直为一件事伤脑筋,就是春草要孩子的事,当时她出于同情答应帮春草想办法,可是想来起去,这事在金三山身上是成不了的。

    秀秀知道,金三山心里装的都是白雪,他为白雪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也就只有白雪自己一直看不透,他对白雪用情越深越不可能做这种事。而春草能去求金三山,说明她心里装的人是金三山,换个人怕春草又不愿意。这真是让她左右为难,况且这里还掺着她自己的小心思。

    秀秀心里已经想到一个人选,那就是枕边人孙小虎。她早就听快嘴说过,如果没有侯得利,春草早就进了她们孙家的门,成了孙家的儿媳妇,也就没有自己啥事了。

    秀秀想:这也许就是命运捉弄人吧。她心里对孙小虎有愧,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给孙小虎留个孩子,可是这话又没法跟孙小虎直说。

    孙小虎回来吃晚饭的时候,秀秀问道:“戏唱得咋样?”

    孙小虎说:“有个女演员嗓子那叫一个亮,一开口把全场人都给震住了,那声音又清又脆,韵味十足。”

    说得本来不太喜欢看戏的秀秀也动了好奇心,非让孙小虎第二天留在家里看孩子,她也要去长长见识。

    孙小虎败兴地说:“你不是说不爱看二人转吗?我以为城里人都不爱看呢。让我在家看孩子,那还不急死我?”

    秀秀说:“这样吧,我给你做两个下酒菜,让你在家美美喝上一顿,我就上午去看一会儿,下午你再去还不行吗?”

    孙小虎勉强点头答应。晚上孙小虎去看小戏,春草又来看孩子。正好赶上小宝刚吃完奶,他瞪着一对黑眼珠盯着春草看,看着看着咧开嘴笑了。

    秀秀说:“你看这孩子一见到你就笑,见了你这干的就忘了我这亲的。”说得春草心里美滋滋的。

    秀秀下地把西屋门轻轻带上,然后压低声音对春草说:“你是真想要孩子?还是假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