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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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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梅跟金三山大闹一场后,气呼呼地跑回家。林梅娘腰里系着围裙正要去抱柴禾,看见她冲回家来,脸色阴沉,知道出了事,柴禾也不抱了,跟着她进了屋。林梅家也是三间房子,她一个人住西屋。她一头钻进西屋扑倒在炕上,眼泪像出闸的洪水拦也拦不住。

    林梅娘跟进屋后随手把门带上,然后坐到她身边问道:“到底还是问了?娘的话你从来不听,该忍就得忍,有事等你过了门,当了家再说。娘早就扫听过,金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家里人口又少,又没什么负累。金三山论个头,论模样,论勤快,论家境哪样都不差。这样好的婆家,你不抓住了,撒手就成别人的。你跟他闹,那不是把他往外推?”

    “娘,你又叨叨起来没完,我烦着呢,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林梅恶声恶气地打断林梅娘的絮叨。

    林梅娘也火了,恨恨地说:“你以为我乐意叨叨,你爹在家里大不管,油瓶子倒了都不扶一下,我再不管你们,你们跟没爹没娘的孩子有啥两样?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我也不用操这么多的心,你以为当娘的容易啊,心都快操碎了。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当娘是个啥滋味了!”

    林梅委屈地说:“娘啊!我不是冲你。金三山他就是个混蛋,他那身皮太招风了。娘,我受不了了,我要跟他吹。”

    林梅娘在她后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说:“胡说。刚才我说的话是放屁?你是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啊!你今天吹,明天媒人就能把他家门坎踩烂了。你以为天底下好男人都是给你留着的?别做梦了,你不往上冲好男人就是别人的,还有你啥事儿?金家虽说没权没势,可人家日子过得不差,咱们要那么重的彩礼,人家都应下了。再说你提出来吹,头悠过的二百块彩礼钱可给强子买自行车了,咱拿啥还给人家?”

    提起自行车,林梅心里更堵得慌,刚过的彩礼一转身娘就给弟弟买了台新车,彩礼要得高还不是为了给弟弟娶媳妇。她气呼呼地说:“大不了再卖我一次。”

    林梅娘骂道:“死丫头,越说越邪性。哪家嫁姑娘不要彩礼?光是彩礼要的高?人家压魂布包的是一身灯芯绒!”

    林梅娘把绒字说得特别重,好像那个绒字很沉,压住了她的舌头。

    “你可着咱们屯子找,谁家姑娘订亲压魂布是灯芯绒?给你做了一身衣服还能剩出两双鞋面子来。别人家的压魂布扯几尺斜纹做件上衣不是缺领子就是少袖子的,就冲这金家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家。你说说,你还不知足?你还想找啥样的婆家?”

    林梅把头扭过去,不再说话,她心里清楚,金三山各方面条件是都不差,要不然她也不能主动找媒人上门,可是她感觉这个人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两个人在一起不吵架好像就没话可说,订婚这么久了,她还没体会过亲密是个啥滋味。每次见面就像两个陌生的路人,遇到了互相打个招呼,说几句客套话,然后又各奔前程去了。

    正因为林梅感受不到金三山的心在自己身上,她才特别在意他跟别的女人接触,她不知道那颗难以琢磨的心是不是已经落到了别处?她也想抓住他的心,可他的心飘在哪儿呢?她抓不到啊!于是她就急,她就气。她林梅差啥啊?怎么金三山每次见到她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她气自己没用,更气金三山对自己的冷淡。

    林梅娘缓和了一下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大梅子,哪个当娘的会害自己的孩子?咱啥也不冲,就冲人家哥儿一个份上,你也不能轻易退了这门婚事,结婚后你得少生多少妯娌间的闲气。男人就是裤腰带,扎到腰上才是你的,你不抢着扎,就成别人的了。你现在该忍得忍着点,等嫁过去再使章程,就凭你的小模样,还怕拴不住他?”

    林梅转过头看着娘,一脸期待地问:“娘,咋拴?”

    林梅娘说:“等成亲你就懂了。再说男人得管,也得看。等过门后你成天跟他在一起,盯紧他,他想起幺蛾子也没机会。你得抓紧时间嫁过去,在金家掌了权,他们娘俩还不都听你的,整个金家还不都是你的。”

    她见林梅脸色缓和了一些,又说道:“金三山不是来接你过年了嘛,现在你自己去,到那儿换副笑脸。啥事都等结完婚以后再说。听娘的话,赶紧起来,洗把脸,收拾立正就过去。”

    ——

    林梅走进金三山家的院子,进屋之前先用手揉揉脸,揉出一脸的笑。她一只脚刚迈进东屋门槛,脸上的笑和人就一起僵在了东屋门口。

    炕桌前金大娘旁边坐着一个梳短发的姑娘,面孔白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两条弯弯的眉毛。如果她不是穿着一件蓝布罩衣,如果她脸上不是挂着调皮的笑,林梅真以为这是从画上走下来的姑娘。

    不消说,这个城里姑娘一定是白雪。原来白雪长得这么好看,难怪金三山对自己冷淡,身边有这样的姑娘,他的魂儿怕是早就飞了。

    金三山背对着门口,虽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那半张脸上挂着的笑已经扎得她眼睛疼。

    林梅停下迈门槛的动作,屋里的几个人也马上停住了说笑,好像屋里每个人的神经同时被一个开关锁住了。

    金大娘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林梅进屋上炕。

    林梅也有了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被怒火点着了,一开口,一团火就喷了出去:“好啊!金三山,我说你怎么把我扔在半路上自己走了,原来是怕我过来碍眼呀!”

    林梅用手一指白雪接着说道:“她是你什么人?你对她那么好。你想过我心里是个啥滋味?你对我心咋比石头还硬呢?我到底哪里不好,你对我这么狠的心?”

    林梅越说越气,另一只脚也迈过门槛,几步走到桌子边,伸手就要掀桌子:“日子都没法过了,还过什么年?”

    没等林梅碰到桌子,坐在炕边的金三山,伸出一只手挡了她一下,推得她身子往后倒退几步,被门框拦住差点没摔倒。

    林梅嚷道:“姓金的,当初在市场上看你帮助一个老太太,觉得你人不错,我才让家里找媒人来提亲。没想到你这么花,三天两头传出和女人的闲话。今天我把话砸到你们家屋地上,咱俩从此一刀两断,就算天底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进你们金家的门。”喊完她转身跑了。

    金三山坐那没动,脸憋得通红。

    金大娘喊:“三山,快去追啊!”

    金三山气呼呼地说:“娘,我不追,这样追上去又能咋着?她想断就断,我不稀罕。”

    白雪干愣在那,开始不懂,后来好像懂了。她下地边穿鞋边说:“娘,我去把她追回来。”

    金大娘拉住她说:“算了,你也别去,气头上,去了也怕没有好话等着你。是我们金家的媳妇打不走,不是金家的媳妇哄不来。咱们该过年过年,这事等过了年再说。”

    白雪只好听干娘的,重新上炕坐下,只是被林梅这么一闹三个人过年的兴致都没了。

    白雪心里都是自责,觉得是自己影响了三山的亲事,有点闷闷不乐。金大娘猜出她的心思,难免又宽慰她几句。金三山也跟她解释,这不关她的事,是他俩性格合不来。

    白雪在杏花屋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要回青年点。金家娘俩怎么也留不住她,金三山只好送她回去。

    一晃到了正月初八,金大娘求了五爷和金队长去林家做说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