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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地亚哥号上阿尔马用望远镜观望着一艘明人的小船。
这个小船太讨厌。
速度极快,就在舰队前后三四里的地方打转。
舰队怎么走都离不开他们的监视。
阿尔马让舰队最前方一百吨的戈麦斯号追击。
平日里戈麦斯号是七艘战舰中速度最快的,结果那艘海船只是升了大半的主帆,就把戈麦斯号远远抛在后面,速度完全碾压。
这也罢了,这艘明人海船还引着戈麦斯号转圈,简直就是羞辱。
直到阿尔马下令戈麦斯号返回舰队。
“卡纳拉,这个该死的明人海船怎么和我欧罗巴海船一个样式,”
和所有土着人的海船不同,这个不大,只有几十吨大的明人海船帆索绝对欧罗巴的软帆,操纵海船和他们的海船一脉相承,只是船型更低矮,船帆比例更大,速度更快。
“一定是该死的葡人做的,明人雇佣了他们好几艘战舰,葡人为他们造船不稀奇,”
卡纳拉厌恶的看着远处两处帆影。
他们占据澳门后,逼问出葡人和明人交结的诸事,其中既有大明皇储雇佣了几艘葡人战船。
“那么事情不对,如果明人中有仿制的葡人海船呢,那会是大麻烦,”
见过这样快速的纵帆船,阿尔马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就是仿造出来又如何,他们仿造不来重炮,别忘了,两广闽南明人的官府都向澳门炮场购入大炮呢,”
这点上卡纳拉不甚在意。
这些信息也是从澳门炮场得来的。
澳门的火器在大明销路极好,广州等处守卫城池的重炮都是从这里购入的。
这次澳门大收获就包括了澳门船厂和炮场。
澳门炮场有数百工匠,是远东最大的炮场,而澳门船厂也可以产出欧式帆船。
绝对是大收获。
现在正在忙碌的产出海船和火炮,在远东,这两个场所太珍贵了,自产海船和火炮意味着不再依赖遥远的欧洲老家或是新西班牙,可以当做在远东的根基。
卡纳拉以为明人即使有海船也缺乏重炮,他们虽然只有七艘海船,不过在重炮上绝对会占据优势。
阿尔马没有言声。
卡纳拉以为土着一向愚蠢的,他们甚至都是为了几天的吃食忙碌,甚至都看不清几天以后的路怎么走。
就是被西班牙人奴役,很多新西班牙人的土着还在欢快的舞蹈,甚至在西班牙人看来那是愚蠢至极的舞蹈。
但是阿尔马总是心里不安,也许明人是不同的土着,毕竟他们是庞大的国家,也许是因为明人驱逐过尼德兰人,在南方双方可是争斗的不亦乐乎。
阿尔马知道那些可是些强硬的家伙,就连小琉球北部的两个城堡也被尼德兰人抢占了,马六甲也被尼德兰人吞并。
但是尼德兰人却是被明人战舰从大明驱离,只能去了小琉球,明人只怕没那么容易对付。
七艘战舰就这样被两艘明人战舰盯着。
黄昏,所有战船降下主帆,航速大降,点燃了夜航灯。
远处是明人战船的夜航灯,若隐若现着。
只是西班牙人没发现有一艘明人战船不见了。
第二天早起,西班牙舰队吃过早饭,刚刚升起主帆,向东开进。
圣地亚哥号上主桅上的了望手疯狂的敲响了铜钟。
阿尔马和卡纳拉冲到窗口看向主桅,了望手坐着手势,三艘,两艘,五艘。
了望手的手势就没有结束的意思。
那标志着无数的明人海船正在迎面驶来。
两人立即走到船头前方,推开舷窗,用望远镜了望正东方。
很快,灰色的帆影显露出来,当先就有二三十艘明人海船。
不过两人没有太捉急,当先驶来的都是明人样式的海船,算不上可怕,但是估摸对方的战舰会很多,这也是大麻烦,当年尼德兰人的舰队被驱离广东沿海,就是因为明人的战船数量太多了,甚至使用了火船。
但是两人还是有信心的,明人战舰太多,他们就不可能进行什么舰队决战,那就利用他们海船快速的特点游击,逐个击沉明人战船。
终究会击败明人舰队。
但是很快两人脸色难看起来。
接下来明人舰队中出现了欧式帆船的影子,最开始的几艘船不大,也就是戈麦斯号大小。
但是,接着几个硕大的身影出现了。
他们足有圣地亚哥号大小,四个主桅,妥妥的主力战舰。
“上帝,该死的葡人将我们欧罗巴人出卖了,看他们为明人打造了什么,”
卡纳拉诅咒着。
“转向吧,他们太多了,即使炮火不如我们的战船,也不能深入他们的舰队中,我们船只太少了,”
阿尔马头脑很清晰。
这时候不是舰队决战的时候,立即改为游击。
卡纳拉点头,即使鲁莽如他也知道决战不可行。
阿尔马发出命令,舰队逐渐转向。
就在舰队转向的时候,他们两人惊讶的发现,天际间又有无数帆影出现。
好像没有穷尽一般,这也罢了,就是和他们战舰规模大小差不多的战舰已经过了十艘。
‘圣母玛利亚,他们的战舰怎么这么多,’
卡纳拉脸色惨白。
就他现在粗粗估计,明人战舰超过了两百艘,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舰队啊。
而可怜他们这个小舰队只有七艘战船,明人战船就是战力再差,靠数量拼也能吞下他们这可怜的几艘船。
西班牙舰队很明智的调转船头向西南。
很快,他们的战船全帆起速后,明人的战舰就落在了后面。
但是阿尔马和卡纳拉丝毫没有高兴。
明人硬帆战船落后了,但是明人的仿制海船却在靠近。
最初两人以为眼花了。
但是半个小时后,他们清晰的看到那些仿制战船将硬帆海船抛在身后,向舰队逼近。
两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的座船竟然比明人的仿制海船速度慢。
“上帝,他们的船型低矮,所以比我们的快,”
卡纳拉指着追近到三四里处的明人海船道。
阿尔马点点头,他脸上凝重,确实,明人的海船没有高大的船楼,只有船头一个不大的舰首舱,还有中部的一个大舱室。
根本没有他和卡纳拉所在的三层船楼。
这样的船型没有他们座船的高大威猛,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他们受到风力的阻碍小,速度比他们的战船要快。
‘看来我们走不了了,卡纳拉上尉,我们只有决战了,’
阿尔马道。
“那就决战,比我们快又怎么样,击沉他们就行了,”
卡纳拉挥了挥拳头。
拥有重炮就有信心。
一声令下,整个舰队忙碌起来。
西班牙水手们欢快的忙碌着。
他们在横椟上跳动着,炮手们在火炮甲板忙碌着。
接着,圣地亚哥号,圣迭戈号上的舰尾火炮轰响了。
几乎于此同时,追击的明军战舰上的舰首炮也开始轰鸣。
不过,这样的远距离稀疏的炮击不过荡起了大股的水花而已。
和两个舰队司令一样有信心的是张名振。
在他的座船徐达号的舰首舱中,张名振用望远镜观看着那几艘西班牙人的战船。
在看来七艘西班牙人战舰中只有四艘超过千料的战船难搞,其他的稀松平常。
对于偶尔划过带着啸音的弹丸,张名振毫不在意。
他的舰首舱中间包裹着铁板,对于弹丸的防护做到了最好,何况这样远距离的炮轰,相当于双方打个招呼而已。
能命中就是奇迹。
‘张大人,还是海战轻巧啊,远距离炮击就是了,没有步骑战血腥,’
一旁的一个人也放下了望远镜。
正是京营参将阎应元。
临清镇守参将阎应元已经被太子调入了天津水师,执掌天津水师标营。
只因为他曾有过辽东登陆战的经历。
这次也是随着舰队一同开进澳门,此番南征陆上作战任务就由标营负责。
‘阎参将,你别小看这个海战,用太子殿下的话讲谁有强大的舰队,谁就有强大的机动战力,可以随意攻击敌人沿海繁华的所在,让敌人痛彻心扉,’
张名振笑道。
“大人说的极是,辽东登陆战,当时建奴骑步军在旅顺、金州、复州、盖州等地的军卒加在一处远远超过我军,但是,其分散,而我军利用舰队可以逐一登陆击败对方,”
阎应元点头赞同。
这点他是经历过的,体会了强大舰队的妙用。
就拿当时战况来讲,如果建奴五台子水师战力超过天津水师,他们根本不可能抵达辽东沿海登陆作战,半途就被敌人的战舰送入大海了。
“阎参将,本将把你要来,就是为了整顿标营,水师海战没得说,但是陆战就得依仗你了,望你打出德州的风光来。”
没错,阎应元是张名振讨要来的。
天津水师标营建立之时,介于其羸弱,张名振就盯上了阎应元,有辽东登陆战经历,德州大战抵抗了八旗军猛烈的攻城,更是赋诗一首彰显战意,从此名满天下。
张名振倒是不在意阎应元的诗词,那个和他无关。
但是他要的是阎应元的敢打敢拼。
标营要敢战能战,不能比京营差太多,否则他没法向殿下交差。
“张大人,放心,如今的标营就是铁军。”
阎应元信心十足。
从京营抽调了近千人,从运河纤夫中招募了四千余人。
这些标营军卒经过整训,和京营步军一样的火力,一样的装备。
甚至拥有五百骑兵。
而他们还拥有京营没有的优势,那就是全部会水。
加入天津水师标营的条件之一就是会游泳。
必要的时候可以泅渡登岸。
好在纤夫大部分会水,根本不是问题。
经过数月的操练,比较了京营步军战力的阎应元当然信心十足。
这些军卒唯一欠缺的就是大战的历练,不过骨架是京营有战事经历的军卒构成,只要经历两场战事,都是强军的苗子。
‘如此甚好,本将就盼你等建功立业了,’
张名振捻须笑道。
蓬一声响,舰首舱一阵摇动,灰尘大作。
舰首舱竟然中弹了。
圣迭戈号上一颗弹丸击中了舰首舱。
张名振大怒。
“全速追击,今天就结束战事,”
接近午时,天津水师大股战船三十余艘已经接近到七艘战舰后面不足四百步了。
圣地亚哥号上的阿尔马发出了命令,旗号通知所有战船开始向北转向。
他要首先占据攻击位置,然后利用侧舷火力攻击明人舰队。
阿尔马相信没有意外,必定占据先手。
因为船上的水手都是极为专业的老手,和敌人的战舰一同转向,谁先到位,谁就当先发起攻击,占据先手。
圣地亚哥号转向的很利落,水手们在斜帆的帆椟上跳荡,斜帆和舵手一同动作,战船漂亮的甩尾,船只先是一横,然后向北转向成功。
但是阿尔马现在没时间赞赏他的部下,而是瞪大眼睛看着明人的战舰也作出了同样的转向。
也就说和西班牙舰队继续相向而行,都是侧舷以对。
双方的炮窗几乎同时开启。
“上帝啊,葡人真是可耻,他们把所有的技能都交给了卑贱的土着人,该死,”
卡纳拉愤怒的嘶吼着。
不用问,这样熟练的技巧,必须是葡人手把手教会的。
徐达号上张名振挥了挥手臂,各舰干的漂亮。
大沽战舰的船头,水手都是师从葡人,最初一年不过是将将能用,这两年不断的出航去辽东、朝鲜,甚至江南,这些水手已经完全历练出来了。
轰轰轰,西班牙人的战舰开始炮击。
各个战船都笼罩在黑灰色的烟雾中。
几乎于此同时,明人舰队的炮火也轰鸣着。
海上到处都是升腾的烟雾,里面闪烁着火光,还有弹丸破空的恐怖啸音。
接着双方的一些战舰都被击中了。
曹庆感觉李文忠号剧烈摇晃了两下,他立即知道中弹了。
这是他感觉到的最猛烈的炮击。
以往的经历的朝鲜义州海战,还有西海海战,受到的炮击很轻微,这次连船只都在抖动。
要知道李文忠号是两千料的战船,曹庆就是这次水师扩军后升任李文忠号舰长的,和对面西班牙人最大的两艘战舰相差无几。
这样的战舰都能剧烈摇晃,显而易见,对方的重炮怕也有四十八斤的模样。
接着李文忠就看到对方战舰的右舷上升起了大股烟尘,破碎的船板乱飞,侧舷上甚至出现了三个破洞。
显然火炮已经破碎而入。
曹庆狠狠的挥了挥拳,绝对是报仇雪恨。
接着他接到了损失的报告,一颗弹丸差点破碎了火炮甲板的左舷,现在弹丸还卡在船板上。
曹庆这个庆幸,如果真的破碎而入,有可能造成巨大的伤亡,因为火炮甲板可能殉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