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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知道她是谁了!”
苏义深吸一口气,环顾众人,神情激动地说道。
“是谁?”老邓和雷队异口同声地问。
苏义道:“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郑茜的母亲,李芳莲!”
此话一出,老邓“哎呀!”了一声,拍着自己的脑袋道:“有可能……”
苏义接着道:“我之前和李芳莲通过两次电话,虽然我们没见过面,但我看过她的个人资料,资料中,有她的证件照,除此之外,我还看过她三年前接受媒体采访时的照片,我觉得红帽女人从身型和脸型上来看,都和李芳莲很像,而且,如果从动机上出发进行反推的话,除了马德顺的妻子之外,李芳莲是最有可能介入这件事的女人了。”
雷队点了点头道:“没错,合情合理!”
老邓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激动地道:“我觉得就是这个女人了!除了她,谁还能下如此大的决心去查出三年前那件事呢?要么是马青华的至亲,要么是郑茜的至亲,马青华的至亲就是马德顺和他妻子了,而郑茜的至亲,除了江一墨之外,就是郑茜的母亲李芳莲了。”
推测出了红帽女人的身份可能是李芳莲之后,他们迅速展开了调查。
首先,是联合崇市警方去李芳莲的住处寻找李芳莲,如果住处没有的话,就迅速撤离,在住处周围蹲守,等候李芳莲回去。
其次,是调查有关李芳莲所有个人信息。
最后,是联合崇市交警部门,针对李芳莲的身份证号和长相特征,进行路径关卡的人员排查。
二十分钟后,崇市警方传来消息,李芳莲的住处早已没人住,据邻居说已经搬走很长时间了,而李芳莲的工作也早在一年半之前就没干了,可她请的是长期病假,没有薪酬,但公司保留了她的职位,且为她定期缴纳社保和养老保险。当然,钱是她自己出的,因为她在厂里干了几十年,且三年前又死了女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极其悲惨,厂里本着照顾老职工的原则,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正是因此,苏义之前在查询李芳莲个人信息的时候,劳动局提供的信息表明,李芳莲依然在职,且定期缴纳社保。这条消息,对苏义造成了一定的干扰和蒙蔽效果。毕竟,一个在其他市尚在工作的人,怎么可能跑到漠城来犯罪?谁知竟然是这种情况。
这一下,李芳莲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雷队联系上了漠城市公安局局长,通过局长紧急联系崇市公安总局,说明了案情的重要性和紧急性。
崇市总局对对李芳莲的抓捕行动高度重视,紧急调度多部门人员,全力协助抓捕。
在确定了红帽女人的身份后,那也就代表着她基本上是插翅难飞了,将她抓获是迟早的事情。
半小时后,在接近零点的时候,崇市警方传来消息,发现了一辆被遗弃在路边的电动车,电动车已经没电,和漠城警方提供的李芳莲骑的那辆电动车是一样,之后,他们通过录像确认,确实是李芳莲骑将电动车遗弃在那,然后徒步前行。
崇市警方按照李芳莲的步行速度,以及她到那里的时间,在前方扇形区域三公里内,迅速展开地毯式搜捕。
又过了半个小时,崇市警方传来一条让所有人振奋的消息:李芳莲已被抓获!
因为李芳莲是在漠城犯罪,而且小说杀人案本身就属漠城案件,虽然李芳莲是崇市市民,且是在崇市被抓获的,但崇市警方还是很配合地先将李芳莲押送到了漠城,接受漠城警方的审讯。
凌晨一点半,李芳莲被押回了漠城市公安局。
审讯室内,苏义和老邓坐在了李芳莲的面前。
这个两鬓斑白,面容沧桑,脸上布满皱纹的女人正坐在审讯椅上,低垂着头,神情呆愣地看着桌面。
当苏义轻敲了一下桌面后,李芳莲才抬起头,望着苏义,脸上露出一抹沧桑的笑容,:“苏警官,我们终于见面了。”
听到这句话,苏义心中百感交集,他怎么都想不到,李芳莲竟然就是幕后神秘人。
苏义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见面了,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见面的。”
李芳莲笑了笑,神情疲累:“你们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累了,想睡觉。”
苏义展开记事本,道:“说说整件事的过程吧,越详细越好,尽早说完,大家都好休息,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因为我们已经从江一墨和马德顺那里听到了太多谎言。”
李芳莲长吁了一口气,表示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随后,她开始讲述了起来。
事情和苏义推测的差不多。
整件事,确实是江一墨串联的,他先找了马德顺,又找了李芳莲,讲述了他自己当年做下的错事,请求他们的谅解,然后他说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找出真相,他们只需要配合他就可以了。
本来李芳莲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等待有朝一日女儿能够沉冤得雪,当年的事情真相能够大白天下,虽然她知道几率渺茫,但她祈祷苍天有眼,所以一直等待着。
在江一墨的多次说服下,李芳莲和马德顺都同意了,这是他们心头最大的一个结,如果这个结解不开的话,他们死不瞑目。
从那之后,江一墨便开始设计如何让真相揭开的事情。
从三年前那起交通事故发生后,其实江一墨就已经在独自暗中调查了。
他根据自己的行车记录仪,最先确定了那三辆车,那三辆车在那段“空白时间”内从山路上和他相对驶过,也就是何维、曾强,和袁有铭的车。
毫无疑问,凶手就在这三辆车中的其中一辆里。
很快,江一墨就又查到,袁有铭的车在事故发生后一周内就被卖掉了,而且连车牌号也注销了,而何维和曾强的车都在,车牌号也没有注销,这个细节表明袁有铭嫌疑最大。
江一墨继续调查,但那之后几个月,袁有铭忽然出国了,江一墨没法跟着袁有铭出国,就只能先查何维和曾强。
江一墨通过各种方法,什么跟踪啊,监视啊,偷偷潜入他们车内盗取行车记录啊,甚至还写恐吓信,半夜三更打电话吓唬他们,最后还扮鬼向他们“索命”等等。
这些套路他全都用上了,历经差不多半年,他在某天半夜扮成郑茜模样,穿着郑茜死去时的衣服,向夜半归家途中的说出“索命”话语的时候,黄婷被吓的不行了,几乎是跪地求饶,说她当年什么都没干,只是顺手拿了一个钱包而已,她将钱包里的钱拿走了,钱包扔到了山下的树丛中,除了这些之外,他们什么都没干。
从黄婷这里得到了这条消息后,江一墨知道这种扮鬼吓唬的手段还是很有用的,只要对方真的做了亏心事,“心中有鬼”的话,的确会吓出一些东西来。
当然了,如果郑茜是对方谋害的话,肯定光凭吓唬是吓不出来的,正是因为黄婷没有做谋杀的事,只是顺手拿了个钱包,所以说出来也无所谓,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说出真相反而还会让“鬼”不再找她麻烦。
那之后,江一墨不仅吓唬黄婷,也开始吓唬曾强。
最终,从他们两人口中得知,那天晚上,他们连夜进漠城送一批紧急货物,为了节省时间,便从平武山进漠城,途经环山路半山腰的时候,见到一个人正在路边攀爬,旁边有一辆车撞在山体上,显然是出了车祸。
那个躺在地上的人是个女人,全身血淋淋的,腿部受伤,无法行走,她向曾强和黄婷寻求帮助。曾强放缓车速,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但山上没有信号,就准备停车将女人拉走,送往医院,却被黄婷制止。黄婷说他们有要事在身,如果耽误了这趟重要货物的送达,对他们今后的生意往来将会是巨大的打击,那时的曾强夫妇生活非常困难,满脑子都是如何赚钱,如何活下去。
那个受伤的女人见他们不想救助,于是拿出钱包,扔给他们,想让他们帮忙,但他们钱包是拿了,里面的钱也拿了,却什么都没做。
也就是说,钱包并非他们主动去拿的,而是躺在地上的女人扔给他们的。
当然,具体是怎样的,是不是他们主动去抢的,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其实,江一墨很清楚,黄婷和曾强不可能是凶手,他只是想试一下这个方法行不行,以及想知道他们路过的时候究竟看见了什么而已。
这一试,竟然真的有用。
于是,江一墨继续吓唬何维。
在几次吓唬之后,何维主动告知了“鬼魂”那天晚上他所看到的事情。
何维开车,经过事故现场,看见一个女人在车内,朝他呼救,他停下车,看了看,当场就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却发现山上没信号,他的车是新车,女人全身血淋淋的,如果上车肯定会被弄脏,何维有点不舍得,他就和女人说,自己到山下后有了信号就打电话叫救护车。
就这样,何维离开了。
但下山过程中,何维接到了女友的电话,这个电话一打就是半个多小时,而且,他还和女友吵架了,当他想起打电话叫救护车这事之后,都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就想后面肯定有人会帮忙叫救护车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就没打,这件事也就逐渐遗忘了。
何维是经过事故现场的第一辆车,当时,郑茜还在车上。
曾强和黄婷是经过事故现场的第二辆车,此时,郑茜已经从车上爬了下来。
从时间线上,也确实对的上。
那么,事情的转机,便发生在第三辆车上了。
也就是袁有铭的车。
袁有铭究竟干了什么,让郑茜和马青华坠下悬崖?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是这起交通事故的最终真相。
袁有铭回国后,江一墨扮鬼吓唬过袁有铭几次,但袁有铭心理素质很强,且因为他是警校出身,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和搏击能力,江一墨差点暴露,他知道,光靠吓唬对袁有铭是起不到作用的,于是,他绞尽脑汁,开始设计另外的方案。
小说杀人案的计划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逐渐浮出水面的。
“接下来,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些内容了。”李芳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讲完后,她脸上的神色更显疲倦,身子轻轻晃动,就仿似要直接趴在桌上睡觉了一样,不知是因为本身的疲累导致的,还是因为说完这些话后,心理上出现了某种虚空感导致的。
苏义和老邓都是听得有些呆了,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吗?”李芳莲轻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和悲凉,就仿似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信念一样。
李芳莲说的很全面,从头至尾,将所有逻辑线和时间线全部串了起来,解开了不少疑点,当然,除了袁有铭那一处空缺之外。
不过,苏义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何维黄婷具体的死亡原因。
“何维和黄婷是怎么死的?”苏义问。
“这都是江一墨一手设计的,我虽然没有参与设计,也没参与杀人,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李芳莲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提前就想好要说出来一样,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先说何维,其实很简单,何维是被迷晕了之后,从护城河上利用半透明蒸汽球吊进小树林内的,江一墨在树林里接着,将何维放在钢管上,在早上的时候,何维药效过了,身体开始下陷,被钢管逐渐刺穿,如果有人救他,他不会死,如果他不是冒然拔出来,也不会死。”
略微停顿后,李芳莲继续道:“至于黄婷,则是被吓死的。江一墨花了许多钱,找人专门设计了一个能够在空中爬行的机械可遥控的东西,他称之为人形蜘蛛。蜘蛛内放置有微型对讲机和摄像机,这样他说的话可以通过蜘蛛传达出来。他遥控蜘蛛从窗户爬进黄婷房间内,在蜘蛛头上戴着郑茜的鬼脸面具,又利用蜘蛛吐气的方式,向黄婷喷射气体药物,促进黄婷的心脏病发作,在药物和鬼蜘蛛的双重作用下,黄婷成功病发,但她只是病发了,并未立即死去,如果公寓内有一个人出来帮忙的话,她就不会死,可惜,一个都没有。”
不待苏义和老邓说话,李芳莲又接着道:“三天前,你们去江一墨家中搜寻的时候,你们感觉家里有东西,头顶上空也有东西,其实就是那只人形机械蜘蛛,当时,是我在隔壁房间内遥控,从隔壁房间,能通过摄像头看见江一墨的房间内发生的任何事。”
听到这,苏义和老邓都是恍然大悟。
想必,他们曾在贝壳公寓天花板上发现的那些印痕,就是机械蜘蛛无意中留下的。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其他要问的吗?”李芳莲神情疲惫地道。
苏义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何维和黄婷的死亡算是此案最大的疑点了,但经过李芳莲解释后,这疑点又显得如此“简单”,让苏义和老邓都有些难以想象。
不过,其实是看似“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难度还是很大的,需要对每一步都精确计算,考验杀人的整体设计能力。
而这,便是江一墨一直在做的事情。时间他的武器。他用几个月的时间对杀人计划进行了仔细打磨,精益求精,几乎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监控和可能出现的纰漏。
李芳莲说完后,整个人就仿似被掏空了一样,趴在桌面上,满脸倦容。
苏义对李芳莲的状态有点担心。
“李女士——”苏义道,“从目前来看,你女儿郑茜确实是无辜的,是被谋杀的,她的冤屈很快就会洗清,剩下的,就是袁有铭招供的问题了,想必也不会太困难,可为什么你却一点都不高兴呢?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其实我是高兴的,只是你看不出来,或者说,我的高兴,相比我的悲伤,已经无足轻重,被淹没了。毕竟,再怎么说,人都已经死了。”李芳莲叹了一口气,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滚落而下,她声音幽幽地说,“郑茜死了,马青华死了,连江一墨也死了,不仅如此,马德顺要坐牢,我也要坐牢。所以,还有什么好高兴的呢?不过,虽然我们几个人的结局都很惨,但我并不后悔,他们也不后悔,这才是关键。所以,你应该问我,你后不后悔啊?那我的答案就是,不后悔。这就足够了。”
李芳莲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虽然还有眼泪在流淌,但目光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