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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星辰,被注入祈祷,而我们都曾,迈越失火的天堂。】
走廊上的灯忽然熄灭了,我和蒋再涵被笼罩在黑夜里,彼此之间只听得到低低的呼吸声。
我心里的恐慌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几乎从头到脚都被笼罩在冰冷里,什么也顾不上了就挣扎了起来,却因被抱得太紧而徒劳无功。
“对不起,何依然,可不可以让我这样靠一下。”蒋再涵的声音,像是退去了所有的力气,透着这样的疲惫。
我闻言,愣了一下,渐渐放松了戒备,意识到他不会再有太过分的举动。
看起来那天魏亚亚对他的态度,给他的打击尤其沉重,他无助地抱紧了我,在我的耳边喃喃地说着一些话:
“呵呵,真是想不到,从小到大生活一马平川的小少爷,居然就被个桀骜不驯的女孩子偷走了心,到现在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也会觉得我这样很可笑,是不是?”
我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
“魏亚亚她就像一只暗夜里的妖精。”黑暗中,蒋再涵低低地说,就像怕惊吓了什么一样,“那么年少的她,在我眼前突兀地出现,看着我被迷了心神,看着我将生活弄得一团糟,就悄悄地扬长而去了……”
我沉默地任由他抱着,心里有点悲凉。
“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不是说谎……”蒋再涵轻轻地笑出了声,略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抓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神情是那样的恍惚而感伤。
“蒋再涵?”我莫名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警惕道。
“何依然,你和她这么相似……”他的吻浅浅地擦过我的发际。这也足以让我惊跳起来,狠狠地推开了他,退后几步,斩钉截铁地说着:“蒋再涵,看清你眼前的人是谁,不要让我再提醒你第二次。”
他却浑然不觉地上前,重新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举止机械而粗鲁,如同失去了理智。他这次没有犹豫,将我狠狠地按在墙壁上,唇已然吻上了我的嘴角。
我几乎绝望地挣扎着,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他一痛,眸中忽然恢复了清澈,抹着嘴边的鲜血,怔怔地看着狼狈不堪却目光决绝的我。
“蒋再涵!”我的怒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滚出去。”
“对不起,何依然!”他慌乱地想要道歉,而我挺身而立,毫不退让,手里已经顺手抄上了桌边的花瓶。
两人对峙,时间绵长。只是,忽然之间,旅社楼下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连窗玻璃都嗡嗡作响,随后就是半壁火光。
“着火啦!着火啦,快逃啊!”旅客的鬼哭狼嚎声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耳膜。我和蒋再涵惊慌地扭头,看着楼下蔓延上来的滚滚浓烟。
身边的房门接连打开,跑出数名惊慌的旅客,一拥而至楼梯口,没多久又惊叫着跑了上来,似乎是煤气罐爆炸,整个一楼都已经被火焰包围,火势甚至都蔓延上了楼梯。
太过于突然的事故,我恐惧到连腿脚都微微颤抖,顾不上蒋再涵,本能地跟着人群跑,然而他一把就把我拉了回来。
“松手!你不要命了吗?”我冲他大吼着,夺手就要离开。
“冷静!何依然!”他大喝着,一把将我拉进了房间里,冲进洗手间找到了毛巾浸湿后为我捂住了口鼻,锁上了门,开始迅速地把床单结在一起。
我六神无主地站在那里,浑身只知道不停地颤抖。水火无情,面对突如其来的灾祸,我是那么害怕。
蒋再涵很快就结好了一根长长的绳索,推开窗,系在窗框上,对着我吼道:“顺着这个下去,快点,虽然长度不够到底,但这是三楼,不会有事的!”
“我害怕!”我嗫嚅着。
“快走!”他强硬地一把将我推到了窗前。
我定了定神,看了看楼下,即便是床单,也依旧还差两米左右的高度,我看着并不牢固的床单,实在有些放不下心。
“你先下去好不好?蒋再涵,你接我一下!”火势渐大,走廊上的人哭喊着跑来跑去,我听见有几人直接从窗口跃出坠地的呻吟声,终于明白已经刻不容缓。
他皱着眉看了看我,点了点头:“好,那你一定要马上下来,知道吗?”
说着,他攀上窗户,拽着那条来之不易的绳索滑了下去,很快就到了绳索的底端,最后一个跳跃,他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看着他平安着陆,我放了点心,刚要仿照着下去,却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小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冲过去打开了门,瞬间涌入的浓烟呛得我涕泪直流。在我的门口跳着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女孩,显然跌倒受了伤一时起不来,而慌乱的人都顾不上伸出援手,残忍地踩着她在走廊上跑来跑去寻找生路。
我俯身就抱起了那个小女孩,回到屋里关紧了门,紧张地检查她身上的伤口,腿好像已经直不起来了,手指青紫肿胀着,瑟缩地窝在我怀里哇哇大哭着。
“别哭!”我安慰她,带着她摸索到了窗边,“抓住这个,快点下去,下面有人会接着你,没事的!”
“姐姐,我害怕!”小女孩总算是恢复了点知觉,恐慌地抓着我不动。
无论我怎么劝,她都巳被惊吓到只知道哭。院外已经有那么多从二楼跃下去的人的惨叫声,我几乎能够听到火舌舔舐门板的声音,浓烟之中,我走投无路地抱紧了她。
“抓好我!”我说着,一步迈上了窗台。
在下面焦急等待着的蒋再涵在看到我时,眸中闪现过一抹看不懂的神采。
小女孩紧紧地环住我的脖子,我一只手支撑着所有的重量,就顺着床单滑了下去。只是单手的力量毕竟有限,下到一半,我的手一滑,整个人都直直地摔了下去。
恐惧如骨鲠喉,我一瞬间闭紧了眼睛,却重重地摔到了某个人的身上。
是蒋再涵,他在我着地之时及时赶到,伸手一托一缓,三人一起跌倒在院内。他皱着眉、咬紧牙关、捏着小臂,看起来受了力道不小的冲击,而小女孩毫发无伤,正紧紧抱住我大哭出声。
那一刻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心中甚至空荡到都感觉不出劫后余生的喜悦,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火势吞没旅馆,看着赶来的消防队紧急灭火,看着受伤的人一个个被送上担架。
小女孩在人群中被挤散的妈妈后来也找到了我们,几乎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对我们说着谢谢。我和蒋再涵身穿睡衣,尴尬不已地面对着这对母女。
旅馆的东西近乎全被烧光,数十人受了伤,所幸没有人葬身火海,我和蒋再涵几乎逃命一般地离开了这个噩梦似的地方。
他买了新手机,给朋友打电话,顺利地拖走了坏掉的车,为自己和我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这才好像放了点心。
他的小臂,经过检查,有些许骨裂,不得不接受治疗。那样风神俊朗的男子,吊起了一只胳膊,看上去滑稽不堪,他却只管压弯了眉眼苦苦地微笑。
在他家的奶茶店里坐了一会儿稳下心神,蒋再涵执意要送我回学校,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已经是夏至,炽热的阳光照射着大地,我和他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一时无言。
我回想起蒋再涵在旅馆中的错乱和粗暴的举止,心中不由得低沉了几分,愤愤地不去理他。而他似乎也介意着这件事,显得无比尴尬。
直到我们到了学校门口,他才打破了沉寂。
“何依然。”他低着头,完好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这个,请转交给魏亚亚好吗?这个原本就是她的东西。”
我接了过来,却有些惊讶地发现,和她那条项链是相同的款式,小小的戒指上有着五角星,中央是“W”的大写字母。
“这也跟那条链子一样,是你曾经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我轻笑着调侃他。
“不是。”蒋再涵摇头,“那枚链子是魏亚亚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我愣在了那里,忍不住追问下去:“魏亚亚的母亲?遗物?听人说,她不是个孤儿吗?”
“嗯,她是个孤儿,小时候就被家人遗弃了,后来被福利院收养。再后来,听说被家人找到,而且还是一方首富,只是好像因为家庭争端,她又离开家漂泊了几年,直到我遇见她之后不久,她才再次回到了家里。”
“可是,既然是好久才得以重逢的家人,为什么又要分开呢?”我的心里如同乱麻,理不清魏亚亚这一系列举止的含义。
“那又是因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蒋再涵伸手,摩挲着我手中的戒指,“这个是我曾经仿照着她最重要的链子,定制后送出的生日礼物,只不过后来也被她留给了我。”
他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了我的掌心,我的脸上忽然发热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再见,就跑进了校门。
太过于慌乱,所以我不知道,蒋再涵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这两天的时间过得兵荒马乱,我回到宿舍里竟感觉恍然若梦。
魏亚亚早已从宿舍里搬走,学校更是不太来。我看着手心的戒指,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才能再见到她,帮蒋再涵归还这份曾经的礼物。
说真的,我并不想接近魏亚亚,但看在蒋再涵的份儿上,我决定还是帮这么一次忙。
该怎样才能遇见魏亚亚呢?我苦恼地在宿舍里走来走去,忽然,茅塞顿开。
对啊,那个她时常会逗留的酒吧,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