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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稚楚诧异:“这么晚啊。”
季云深走下台阶,他拎着钥匙圈,车钥匙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互相碰撞,发出泠泠响声。
“你不也一样。”
乔稚楚忽然想起来,酷搜这次这么大规模地招聘法务合作,威格信不该袖手旁观,这次最后被保留的四个名额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是他们家的?
季云深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低头问:“吃了吗?”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律师所前如此光明正大的亲密,乔稚楚下意识缩一下手,但又被他紧紧揣住,她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想着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有熟人吧,牵着就牵着。
“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我回去自己煮个面。”
季云深不置与否,拉着她上了他的车,忙碌了一整天,乔稚楚也累了,靠着车门有些昏昏欲睡,他却把车开到了肯德基门口,边解开安全带边说:“他们新推出的夜宵系列不错。”
乔稚楚拿着手提包下车,取笑道:“你以为不是很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吗?”难道是去了美国几年,被那个热爱速食食品的国家同化了?
他淡淡道:“现在也不喜欢,只是学会将就,总比饿着肚子强。”
乔稚楚怔了怔。
他们都很疲倦,草草喝了碗粥就离开了,上车时,季云深的语调懒散中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暧昧:“去我那儿?”
乔稚楚看向窗外,也不知是刚才那碗粥的热度还没退,还是窗外的灯光照射导致,她的双颊有浅浅的嫣红,轻咳了一声:“改天吧,今晚累了,想回家休息。”
他闷笑了一声:“去我那儿也是休息啊,否则,你还想做什么?”
乔稚楚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将满脑子旖旎画面驱赶出去:“我、我是说,这里离我家近一点,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季云深总算不再逗她,将她送回了家,看着她所在的楼层开了灯才离开。
乔稚楚累坏了,甚至都没有洗澡,直接爬上床,盖上被子就沉沉睡着。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是她和季云深去野餐那次,但没有遇到驴友,他们爬到了山顶,亲密拥抱着看风景,她在他怀里笑得很甜蜜,眼角眉梢都写满对这个男人的眷恋和依赖,可就在那时,身后的人忽然一把将她推下山崖,她坠落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眼神那么冷。
她从梦中惊醒,天地间还是漆黑一片,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但这一室的安静和黑暗像融了孤寂,空气里都是酸涩的,她怔怔地躺着,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脑子里忽然浮出一个很傻的问题——他们之间会不会走到这一步?自相残杀,然后你死我活?
现实就像是迫不及待为她解答那般,第二天,她受酷搜的邀请,去参加他们为挑选法务合作举办的辩答时,就在那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会议室里,她看到了他。
果然,威格信也是她的竞争对手之一。
这一刻,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点麻,像被小电流游走过全身那般。
他站在窗边和酷搜的老板说话,举手之间风流倜傥从容且尊贵,酷搜的小秘书们上茶时总忍不住去偷看他,然后含羞带怯地喊一声:“季律师”。
陈明不由得去看乔稚楚,她的目光已经从季云深身上移开,落在自己的文件上,神情风轻云淡,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这个几个小时前和自己调情的男人,此时成了她的竞争对手。
不谈其他两家,知处和威格信相比,多了人人有目共睹的资历和口碑,毕竟是本地六年的老牌子,乔稚楚在恒盛那个案子之前,战无不胜的美名也是业界广为流传的,虽然最近几个月律师所陷入低潮,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底子还在,就还有让人信任的资本
而威格信,江陵律界后起之秀,华尔街归国的名牌律师,实力不言而喻,短短几个月名声大噪,据说还颇有背景,选择他们合作也不失为上上策。
酷搜让他们几家做一场关于法律的答辩,他们随机出题,考验他们的反应速度和辩护方式,乔稚楚和季云深被点名最先上场,她抬起头,和对面的人目光一触即分。
法律答辩,以前他们在大学时做过不少,偶尔他帮她复习,偶尔她给他当陪练,但真正上场交锋一决胜负,这还是第一次。
乔稚楚发挥得不是很好,反应速度不快,不过胜在辩论清晰,相比之下,季云深就更完美些,他们想要拿下合作,只希望酷搜能多考虑知处在本地的资历和口碑。
结束答辩后,酷搜高层们去私下开个讨论会,敲定最终合作人选,乔稚楚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揉额角,面前忽然放下了一杯水,她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看,季云深已经转身走开。
半个小时后,酷搜的高层回来了,宣布经过他们的综合考虑,最终决定和威格信合作。
从看到季云深出现在会议室起,乔稚楚就对胜出没抱什么希望,现在听到这种结果,倒不是很遗憾,也跟着在座的其他律师所一起去恭喜季云深。
季云深握着她的手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脸上除了客套的笑意外,眼神也颇有深意,只是她此时心烦意乱,无暇去深究,收回手和陈明一起离开。
路上陈明一直在抱怨,说这个合作本来是他们的,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看得出他很失望和气愤,乔稚楚反而更多的是感慨。
陈明撇嘴:“老大,季云深不是你男朋友吗?怎么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乔稚楚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云深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一个赢得漂亮,输得坦然的人,在竞争上,他从来不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发挥,他曾说过,这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失去了竞争的意义。
“这样的男人太没意思了,爱情本身就是盲目的东西,太理智反而让人觉得可怕。”陈明对季云深从来没有好感,现在更是一肚子的怨气,幽幽道,“老大,我觉得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他没准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乔稚楚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慢悠悠道:“今天输了,是我们技不如人,但你这样以公报私就是你的不对了。”
***
初冬十月,天黑得特别早,乔稚楚六点走出律师所,街头已经是灯火通明。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踩着,自己跟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忽然,面前多了一个影子,她嘴角一勾,一脚踩上去,然后她就被人揽着腰带过去,随即被吻住了唇。
他爱喝绿茶,嘴里有淡淡的茶香,她一直都很喜欢,只不过他的吻太深入,她喘不过气来,四肢无力,幸好被他揽着,否则非要跪了不可。
好半响,他才慢慢松开她,两人唇色潋滟,轻轻喘息。
她勾着唇笑着:“恭喜你啊季律师,又拿下一个大合作。”
“你已经跟我说过一次恭喜了。”他看着她,“不过这次听起来更有诚意一点。”
乔稚楚笑了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发自真心的吗?”
“什么?”
“我在你的律师所岌岌可危时,抢走能被你们奉之为救命稻草的合作项目,你真的不生气?这声‘恭喜’里,有几分是发自真心的?”
乔稚楚抬起头看着他。
陈明的话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是你男朋友,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她低头笑了起来,笑得有几分俏皮:“你还敢问?你是我男朋友,不知道怜香惜玉就算了,还往我伤口上撒盐,是不是活腻了?”
他挑起一边眉毛,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深究,她不卑不坑地迎着他的目光,看似坦然,其实藏在身后的手已经捏紧。
半响,季云深忽的一笑:“你是在跟我撒娇吗?楚楚。”
乔稚楚转身倒退着走,歪着脑袋笑着:“如果是呢?”
“我很受用。”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不紧不慢,“如果你昨天这样对我撒娇,也许今天这个案子就是你的了。”
乔稚楚低眉浅笑,她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桃花眼泛起水光,一种娇,一种媚,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季云深眸色深了几分:“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约了睢冉。”说话间已经来停车场,乔稚楚拉开车门上车,“走了。”
季云深让开路,看着她的车开走远。
乔稚楚的笑容随着离他越来越远而越来越淡,直到最后烟消云散,眼眶微红。
这次和季云深分开,再见面已经是一个星期后,期间她看所里没什么事,就干脆丢给陈明看着,自己跑回A市看望她哥哥,也顺便散散心,可是没想到,返回江陵后她就感冒发烧了,当时睢冉去聚会,她顶着三十九度的高烧爬下床,摸索到手机打了120,然后就趴在茶几上不省人事。
她住院了,昏迷了一个晚上,昏昏沉沉间,她看到自己床边有个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偶尔会将手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然后掖了掖她的被子,她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谁,可眼皮很重,睁不开。
第二天早上,她烧退了很多,清醒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却是陆于皓。
“你怎么……在这里?”
陆于皓看起来很生气:“你烧到了三十九度二,你差点被烧成脑瘫你知道吗!”
乔稚楚闭了闭眼睛,心想,原来昨天晚上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