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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殿下所言,宁小姐也许是因为容貌受损,所以才对您避而不见?”
卫凌皱眉,他无法明说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他靠近时,宁钰居然下意识的后退瑟缩。并非欲擒故纵,而是一种本能般的举动。
“不好说,照你看,本殿下该如何挽回芳心。”
“殿下莫急,这几日您温柔照拂,定然能让宁小姐深受感动。况且宁小姐是因为要嫁给您跳的湖,还怕她不爱您吗?”
“这倒也是。”卫凌思索,跳湖明志足以说明宁钰情根深种,但为何他这么不安心呢?
谋士看他思索的模样,又道:“殿下若是不安,不如快刀斩乱麻,索性请皇上下旨迎娶宁小姐。宁小姐定然觉得您情深义重,宁将军无奈之下也会答应这门亲事。届时什么事情不都是您做主吗?”
卫凌沉吟片刻,点头道:“如此甚好,下令置办聘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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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再推高点!”秋千荡到高处,红色衣摆绽放成一朵花,三千青丝拂动。秋千上的女子英姿飒爽,美中不足的是面上有一道红肿的疤痕。
宁钰感受到风扑面而来,带着花香和泥土的味道。
“钰儿,下来!”宁钰听到一声呵斥,低头一看爹爹正面色不虞的站在秋千旁。“下来了。”宁钰应声,双手抓紧绳子用力,凌空而起,足尖点地。
宁将军皱眉,宁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嘻嘻的扑进宁将军的怀里。“这才几日,又不知天高地厚了?摔下来可怎么办!红菱,我不是嘱咐你别让小姐出来吗?”
“老爷......”“爹爹,不要骂红菱,是我非要拉着她出来的!”
“你啊你。”宁将军点了点宁钰的额头,“翎王殿下求旨,让你嫁给他。圣旨就在院前,快同爹爹一道去领旨。”
宁钰弯起的嘴角僵硬了,这消息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宁将军看着女儿这般,也愣住,道:“你不高兴吗?”
宁钰双手泛白,死死揪着裙摆,半晌才道:“抗旨,会怎么样?”
“.....你若是不喜欢,爹爹定然不会让你嫁的。我这就进宫面见皇上!”
宁钰愣在原地不发一言,眼泪滑落。为了她的不愿意,爹爹抗旨不从。为了她的苦苦哀求,爹爹破誓出兵相助。爹爹似乎一直在为自己努力,但自己只是一味的惹他生气动怒。
“小姐别担心,我们先回去吧,等老爷回来再说。”红菱替她拭去眼泪,将她搀扶进房间。
回到房中没过多久,门外就传翎王来访。宁钰皱眉道:“请他进来。”
卫凌身着一件暗红的长袍,纹云绣金。宁钰顿时觉得身上的红裙分外扎眼,暗自思量过会换条襦裙。
“钰儿,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凌皱眉,他简直不知道宁钰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前不久嚷嚷着非他不嫁,一转眼就要抗圣旨。
“没有误会,只是钰儿已不愿再谈儿女情长,只想侍奉爹爹终老。”
卫凌自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那香囊绣工拙劣不堪,但他神情温柔的轻抚香囊,低声道:“我原以为,你会欢喜嫁给我。我收到这香囊时,就下定决心要娶你为妻了。”
宁钰看着他的神情,几近欲呕。表面上装的一往情深,背地里却对她暗下杀手。她转过身,说:“往日种种,皆是宁钰痴缠,望殿下不再追究。”
“当时宁钰年幼无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见谅。昨日誓言,算不得数。”
“当真?”“嗯。”
卫凌本抱着哄她的心思前来,但一番冷言冷语令他不耐。哪怕她意味着兵权,但朝中有势力的并非单就她一个。原想拂袖而去,但念在礼节还是低声道:“我知晓了,你歇息吧。”
“小姐,你怎么转了性子。前些日子,不是嚷嚷着非二皇子不嫁吗?”
“我做了一场梦,梦到他会负我,梦醒才觉前尘种种,都是幻想。”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再请大夫来看看吧,约莫是撞了水中石块,把脑子——”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一记,红菱有些委屈的撇嘴。
“小姐,为什么不涂膏药啊?大夫说了,眼下是最好的去痕时间。”红菱看着宁钰白皙的脸上划着一道突兀的红痕,不解问。
宁钰叹息,就当做是一个警告吧。她转头看着红菱圆嘟嘟的脸,失去了解释的兴致。这前后种种,又怎么说的清楚呢?
“小姐,将军回来了!”门外有小厮高喊,宁钰站起身,双手提起裙摆,大步跑出去,只见爹爹满脸通红,在别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前行。
宁钰上前几步,捏紧自己的鼻子问:“爹爹,皇上怎么说?”
“唉,”宁致远开口叹息,张口刚要说话便呕了一身,多亏宁钰躲避及时,才没有沾污裙摆,苦了一旁的小厮,被吐了一身。
挥手让小厮扶爹爹去休息后,宁钰失落的走回房间。爹爹满身酒气,不用明说,就知道身上定然拒绝了爹爹。
抗旨不成,株连九族。她背手在房内走来走去,时不时低叹一声,这该如何是好。走了几圈,没有一点思绪。她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思索。
首先,皇上定然是极其赞成婚事的,他一直很看好翎王。不希望这场婚事的是锦王,逸王。可在他们看来,阻止这场婚事的最方便快捷的办法就是杀了自己,要么便是与他们成婚。宁钰苦笑连连。
翌日清晨,宁将军悠悠转醒,就看见在一旁坐在椅子上单手支头睡得正香的女儿,皇上的话言犹在耳。
“给小姐盖被子都不会吗?”他压低声音斥责侍女,宁钰却转醒,朦胧道:“爹爹你醒了。”
“嗯,你们都退下吧。”房门被关紧,宁致远低声将昨日情景一一叙述。宁钰听完皱眉拍案,她可以不嫁给翎王,但必须嫁给其中一个皇子。爹爹手上的兵权,皇上是绝不会让它流出去的。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逃离这肮脏的繁华金迷,倒不如索性关根落发。宁钰冷笑拍案,道:“女儿不孝,只能削发为尼,从此青灯苦佛。”
“胡闹!”
宁钰噗通跪倒在地:“我知道爹爹牵挂我,想给我找一个好归宿。爹爹,钰儿是不想嫁人,无论是谁。为今之计,唯有削发明志。女儿不孝,请爹爹成全。”
“……你让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你的母亲?唉,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谢谢爹爹。”宁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女儿削发以后就马上回来,爹爹别担心,大不了从此顶个光头走路。”
宁致远叹息一声,一眨眼的功夫。女儿拒绝嫁给心上人,非要去做尼姑。
宁钰推门而出那一刻,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无论以后如何,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只求你平平安安,其他旁的随你去吧。”
她点点头,这些事情定然令父亲费解伤神,不知所措,但他还是选择尊重自己的决定,就像前世她跳湖后,父亲尊重她的决定,支持卫凌登基。
坐在院中,她把玩手指,手指不同寻常千金闺秀一般纤细白皙,反而满是茧子,这都是她练剑骑马留下的。儿时的她,不喜欢绣花女红,在军营中长大,小小年纪便说要当第一女将军,引得爹爹和哥哥哈哈大笑。
宁钰苦笑,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放弃征战沙场,为卫凌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
前尘旧事荒唐至极,更离谱的是明日自己就要关根落发,顶一个光头过完此生。她轻笑,若是前世定然要哭成花猫。如今想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心性变了吧。
“小姐小姐,你今个晚上把桃符挂在床头试试?我托人去求了桃符来,说是辟邪驱鬼一等灵验。”红菱跑来,兴高采烈的邀功。
宁钰沉默不语,将那桃符扔出了院子,引得红菱大喊大叫了好一阵子。
混沌的黑暗里,是慕容婉,她手中拿着长鞭,恶狠狠的挥来,她匍匐在地上躲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场景变换,凄清的冷宫里,她坐在井旁,突然水井里出现了两个头颅。宁钰尖叫一声,大汗淋漓的醒来。
“是梦,不要怕。”她低声说着,牙齿忍不住的打颤,“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你可以避开一切,我保证。”
过了片刻,她看向窗外,天空微微泛白。外间的灯火没有点明,说明红菱没有被吵醒。这就好,宁钰叹息。
今夜梦见的还好,前两夜梦见了一只血肉模糊的东西,从肚子里爬出来,跟在她的身后喊她母亲。那一晚她叫嚷的歇斯底里,把府里的人吵醒了。
看来又不用睡觉了,她苦笑一声,随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或许该找个大夫看看,开剂药方灌点药也许会好点。要么请个术士来,看看风水驱鬼试试。
宁钰靠在床头,心像破了一个洞,无边的绝望压抑蔓延开来。恨意在她心中翻腾,午夜梦回,她甚至想过偷潜入他们宅邸,用一把匕首将两人结果。但是当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时,她只想安稳的度过此生,不去理会那些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