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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风暴了一段日子后,他发现自己遇到麻烦了!
人终归是活在现实中,未来生活美好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路要一步一步走,日子要一天一天过。
先说说生活日常,后世优越的生活条件让他养成了轻微的洁癖和一点强迫症,先说说大小便要去公共厕所,真是太脏了......算了,还是不说了,太倒胃口;
洗澡,得上公共澡堂,还要洗澡票那种;
吃饭,嗯,一半粗粮一半细粮,能吃饱,但缺油水,冬天基本上就是老三样:大白菜、大土豆、大萝卜,加上大葱和大酱,算作调剂口味......
缺乏交流沟通对象,缺少娱乐,想看的书没有,电视?有也没兴趣看;
这些还没啥,再说上学,极度不适应!
数学课堂上正在教一元、二元方程式,英语是goodmorning阶段,语文......他就算大学时期荒废了,可这些简单的知识还是没问题的。
另一个问题是在教室里坐不住!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是磁场排斥?禹天忘记了曾经在哪看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相互干扰什么的;
还是心理年龄作怪?几十岁的人坐在拥挤的教室好好听讲?
还是教室里污浊的空气......
再就是意识方面,前世生活的点点滴滴,对妻子和女儿的怀念,兄弟们的情谊和背叛,生活、工作中的成败得失,对未来的期盼和恐惧......
无数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意识混杂在一起,让他经常思维混乱,无所适从;
就好比走路的时候,惯性该迈出去左脚了,大脑意识却让你迈出右脚......
无数次夜半惊醒,或已泪流满面,或汗湿衣被......梦里,或回到大学时代正面临退学的危机;或看见女儿在学校受到欺辱和委屈;或看见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
每每梦醒以后,无眠到天明......
他感觉自己像独自游走在荒原上的狼......
起初他忍着,可是越忍越难受!
整天感觉昏沉沉的,有时候觉得自己要疯了!禹天担心自己会不会神经分裂,最后变成神经病。
他没办法和任何人说,一天一天忍耐着。
也曾经想过和学校商量在家自学,只参加考试,最后自我否决。不现实,别人第一反应是:破孩子你想上天咋的!毕竟没人知道你的真实情况。
锻炼身体这方面,一是他下了狠心,再一个也是想一个人能安静的独处。每天早、晚到操场锻炼,快跑慢跑,拉筋、蛙跳、单双杠.能想到的都来几遍,寄希望靠着肉体的痛苦来麻痹自己。
爸妈看着老儿子明显懂事成熟起来,吃饭也不挑食了,饭量增加了,平时帮助做家务、练大字,或者安静地看书,非常高兴,隔三差五多做些肉菜给他增加营养;
经过几个月的锻炼,禹天个子长高了,身体也明显结实了。
......
“禹老三,我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我的家在山西,过河还有......”
前面传来熟悉的歌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妈妈车间的大杨叔叔,喜说爱唱,性情开朗,叔叔阿姨里数他最爱逗弄自己。
赶紧露出牙齿,抬头喊人:
“大杨叔叔,您去哪?”
头戴前进帽的大杨叔叔来到近前,下了自行车,歪着头,笑眯眯地瞅着禹天,“你小子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挺胸!抬头!嗯,就这样,要像个男子汉,别学得像个娘们似的......”
大杨叔叔上了车子走了,留下一路歌声,“提起那禹老三啊,两口子卖大烟......”
听妈妈说,大杨叔叔后来在海边包鱼塘养虾,头两年行情好挣了一些钱,后来连续3年闹虾瘟,欠了很多的外债,虾也养不下去了,月月养老金都被债主直接领走,有一年过年前,来找老妈借50元钱......
再后来两个孩子上班了,一起努力才把外债还清。
禹天2012年回家看父母那次,远远见过一次大杨叔叔,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了。
禹天顺着厂区主干道,往家里走去。
路边新开张的‘鑫鑫’小吃铺,几年后发展成了酒楼,很是红火了一段时间,两个哥哥结婚喜宴就在他们家办的,再后来,厂子效益越来越不景气,就搬走了。
“老三,师傅......”,是爸爸的大徒弟刘叔在叫自己,紫红色的脸庞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刘叔是附近村子里的孤儿,政府照顾,十六岁招工进了厂子,是爸爸的第一个徒弟,也是最喜欢的一个徒弟,从来不多话,做事任劳任怨,逢年过节,从来没有断过孝敬师傅。
头些年,在爸爸和工友们的帮助下成了家,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在2000年前后吧,刘叔得肝癌去世了,听妈妈说,是小时候受过太多苦,身体底子不好。再后来,听妈妈说,刘叔的女儿很争气,考上了首都的大学,还来家里感谢过......
和刘叔同时期,爸爸还有两个徒弟,师徒关系也都很好。
二徒弟禹天叫朱叔,九几年到市里开饭店挣了大钱,再后来在外面胡作(老妈语),妻子和他离了婚,两个儿子打了朱叔一顿,誓言老死不相往来,再后来听老妈说,朱叔钱都折腾光了,身体也垮了,跟他的女人也跑了,退休后独自一人回了AS老家。
三徒弟禹天叫吴叔,禹天小时候最喜欢他;吴叔在省会城市长大的,还是中专生,人长得很精神,爱说爱笑,笑起来居然还有酒窝,禹天印象最深的就是吴叔的眼睛,又黑又亮,九零年左右工作调动去了其他二级单位,见得就少了,听妈妈说,吴叔后来当了小领导......
再就是禹天最后一次回去,听妈妈唠叨,吴叔已经去世了,得了艾滋病......
快到家了,碰到发小李东,就住隔壁,重生回来那天早上,用声音唤醒禹天的就是李东老妈。
这几个月,李东感到了禹天的疏离,有点莫名,还有点惴惴,十几年的友情还是让他过来尝试,“小天,我这有金庸的《倚天屠龙记》,你看不?”
“不看了,我以前看过了。”禹天感受到发小眼中的失落,心里也很难受,看着李东稚嫩的脸、瘦小的身体,想到他和张小乐、王浩和自己一起读高中,复读一年也没有考上大学,再后来一同招工上了班,还用微薄的工资给自己买礼物.再想到他们四十岁以后因为厂子效益不好,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小东,对不起,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情绪不好,不是有意针对你们,就是心挺乱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你和小乐他们也说说,我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禹天抚慰着发小;
“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禹天郁闷地想哭。
“我看见二哥回来了,你快回去吧。”少年人的心是敏感的,也是单纯的,知道禹天不是对自己有看法,心情马上好了起来。
推开院门,见二哥禹东正站在院里整理东西,穿着一件既短又紧的深蓝色小西装,布料应该是混纺的,带着不同于面料的光泽,这件衣服他有印象,是RB泊来的旧衣服。
禹东看到弟弟进来,用磕磕巴巴、土啦吧唧的语调对着禹天说:“仨、仨儿,吃(儿)、吃(儿)了没,没、没吃(儿)、到、到俺家吃(儿)去,有高粱米水饭,还有小、小伴鱼儿涅......”
这段子,上一世也是这时期二哥讲过的,说是从钻井队附近的村里学的,他尤记得,当时自己乐得够呛,学会后还给别人讲过......
现在时光重现,自己是该笑呢?还是笑呢......
自己哥三个,就禹东,禹老二知名度最大,上学前是孩子王,上学后是打架王,每周都有家长或老师来家里告状,不是打架了,就是欺负女同学了,起先老爸还能揍到他,后来就不行了,一看见老爸要动手就跑没影了,有几次事儿挺严重,不敢回家吃饭,禹天满厂区找他给他送饭......
他还记得,有一次在上学的路上和别的孩子打架,自己身小力弱吃了亏,正被压在地上挨打呢,二哥正好路过,上前一脚,就把自己上面的孩子给踹飞了......
突然,一首歌诡异地浮现在脑海:
“往事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
曲调再变:
“往事不用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还埋在心里
.................................”
禹天已是痴了,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被禹东拍醒,回过神来,禹天愣愣地看着二哥,回想刚才的歌,“哎呦!”一声往屋里跑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禹东摸摸脑袋,莫名其妙,“仨儿这是咋了......”
......
整个童年和少年的生活环境,熟悉的人和事太多了,在他脑海中划出无数轨迹,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每件事、每个人,都能让他情绪产生波动,既有希望,又有沮丧,太多的事情他觉得改变不了,YY的兴奋之情也少了,他觉得心很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