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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潇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门后,低着头,盯住地毯出神。
她在犹豫,她还给不给他开门。
也许,刚才她就不应该给他开门。
但是,她刚才就是想看看他,她把他看成了一个画中的人,一个梦里的人,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以为他像往常一样,他的激动,只是想单纯地吻吻她而已。
而现在,她又想道:“都这么久了,他应该更加平息了。”
再有他临走时的那句话为证,至少今晚,她相信他。
而且,现在他敲门的声音,又是那样那样地轻柔。
她都忘了,自己的心情,就是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的那一种。
湘潇觉得,自己既然爱他,就不应该这么怕他,这么回避他,她应该相信他。
她伸出手去拉开了门。
冼锐进了房间,看见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吃惊地道:“你还没有睡?你在想什么?”
笑了笑又说:“我刚才吓着你了?别想了,你睡吧。”
说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我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湘潇垂下眼帘,摇着头说。
说完,从心底笑了,原来他也是凡人啊,他也会问:“你在想什么?”
在火车上,她问了他一句:“你在想什么?”却引来了他的一个白眼。
真的是好委屈。
而现在,她却无比轻松。
说完,抬起头来看冼锐,轻轻地问:“你怎么也还没有睡?”
她所表达的,仅仅只是对他的关心,而没有其他任何的意思。
她的世界,是未成年人的世界。
而他的,却并不是。
“这是你的换洗衣服。”冼锐道,摇着头笑。
他果然拿了湘潇那条咖啡色牛仔裤和那件暗紫色的高腰外套过来。
湘潇感动得眼眶发热,她在心里说: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地对他,加倍地疼他。以前的不快就再也不提了,两人来自于不同的家庭,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之中,有着不同的性格,难免有时难以相合。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需要更多地交流,关心和理解。真情可以通云,只要有真情,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慢慢地缩短,他们会走到一起的。
湘潇这样幸福,而又满怀希望地想。
之后,冼锐又走到写字台边,为湘潇将窗帘拉上,说:“你别想了,我这人是有什么说什么——没心的。”
湘潇应了一声,埋着头坐到床边,弄着短短的指甲,很用心地。
她以为她这样低头不理他,他自己就会走了。
她在等待。
她以为,等她下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关上了门,走出了这间房间了。
她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坐在那里,她又没有像电视电影里那样,穿着薄如蝉翼的透明装,在男人面前骚首弄姿。
哪知,他却并没有走出这个房间。
拉好窗帘以后,冼锐扭头看见坐在床边的湘潇,他并没有走。
他的脚步好像挪不开似的,他的心好像被她牢牢相牵似的,情不自禁地又走到了床边,挨她坐下,他柔情地凝视着她那可爱的侧影。
他本来只是想走进来看看她在做什么,安慰她几句就走出去的,可这间房间,像磁石一样吸住了他的身,他的心。
他又没有能够平平静静或者高高兴兴地走出去。
她甚至连跟他开玩笑都不会。
如果在此时,她忽然发现了他的入神,她在这个时候站起来,笑着将他轻轻地拉到门外,然后赶紧关灯睡觉。
不就安全了吗?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不就大家都愉快了吗?
然而她是文静的,她不是活跃的。
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那不是她的性格。
那她为什么第一次见到冼锐的时候,竟然胆敢跟他开玩笑?
那是因为,那是在她熟悉的地方。
而现在,她都快傻掉了。
她就是笨!
她还是只有和小男生谈恋爱的能力,他们可以什么都由着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慢慢地来。
然而她却不愿意,她真的是眼高手低,自不量力!
冼锐没有说话,只是入神地看着她。
他仿佛看到了,他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坐在那里等着他。
更何况,她就暴露在那里,连红盖头也没有盖呢?
她比任何,穿着薄如婵翼的透明装的女子,都吸引他。
湘潇也觉察到了冼锐正在看着她,她抬起了低垂的头,目光与他的目光相碰。
她害怕他眼睛里射出来的两团火焰,赶紧又低头避开,弄着指甲,轻轻地问他:“你什么时候上班?“
这句话没什么意思,就是没话找话说。
“今天下午回来以后我就上班去了。我不是和小王一起出去的吗?事情很烦,一下就处理了好多。”冼锐笑了,自豪地说。
“那我呢?”湘潇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小得像蚊子。
为什么?心里百转千回,而口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和口的距离,为什么那么那么地遥远?好像隔了千重山。
难道,这就是因为她平时经历太少,锻炼太少了吗?
听她这么柔柔地一问,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更焚烧起一团烈火,直烧得脚心发热,口干舌燥。
“你不用上班,我养活你。”他温情地对她说,嘴角含着笑,以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说着说着,他猛地向柔弱的她扑去,有力地将她按到床上一阵狂吻。
“我说过,我不做月亮的。”她轻轻地反驳道,有力地挣扎着。
拖鞋掉了,掉到哪儿去了?她不知道。
他没有理会她,呢喃着道:“你做我太太。我喜欢你,我养活你。”
“不,我不做月亮。”她说。
她的的脑中一片空白,简直找不到别的话可以说。
说完,她忽然自己笑了。
她怕什么呢?她这是在自由恋爱啊,她是跟她心爱的男孩在一起。
有点小激动,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不语,边吻她,边喘着粗气说:“湘潇,你把它给我吧,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只要他再次争取,她会同意的,因为,她也是很喜欢他的。
前天,尚还在千里之外,今天,为何却隔得这么近了呢?这是梦吗?
她挣扎着,她虽然觉得自己很有力,但还是没有挣开。
这下,她才知道害怕起来,比那次在楼梯上的拉拉扯扯,更加害怕。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地说:“湘潇,自从遇到了你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找过其他的女孩子……我对你是真心的,你把它给我吧。”
他想,他这是在向她表明,他有多爱她,她就是他的唯一。
他想,他这样地掏心,她会同意的。
上帝。你为什么创造了亚当和夏娃?
两个月,他为了压制住烈火,冲了数不清的凉水澡。
他认为自己简直是忍了又忍,忍了再忍,他这样爱她,足够了。
他都为爱情的神奇而惊讶。
而且,她刚才为什么不关灯?
不然,他就绝对不会再走进,这间房间里了。
还有,她刚才为什么要坐在床边上?
她那可爱的样子,真的是让他浮想联翩,简直是,比什么薄纱裙,都诱惑。
而她呢,她并不认为,他这是在掏心,在表白。
她什么也不懂,他这样说,反而更让她感到可怕,觉得他简直是,不可思议。
没想到,没想到……本来她都忘了,可是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
有他这么,求爱的吗?
求爱,明明是应该向人展示爱情的美好,让她对他充满了向往。
难道不是吗?
在和他相处之中,只要他不提,她从来都想不起啊,她只是很单纯地爱着他。
为什么他每次都总把她往这上面引,是因为他内疚吗?
但是,她看不到他是不是内疚,她只是怀疑,他是不是贪心不死。
他这是在故意激怒她,故意惹她联想。
她的眼前,立即变幻出,许许多多女孩子的影子……
她的心伤透了,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能原谅他,更不能容忍他。
这就像,她本来想饮爱情这杯甜美的甘泉的,哪知那杯子上,却爬着一只蛆虫。
弄得她不但不想饮水,连那杯子,也想扔了。
他,就是那只杯子。
反正她是铁了心了。
今天晚上,他的话是如此地糟糕,周围的环境是如此地恶劣,隔壁还有两个人。
反正,今天晚上就是不行,她受不了,她说服不了自己。
我自己很重要,比钱,比吃和穿,都重要。她母亲暗示她说。
现在,她自己还要另外加上一点:比你也——更重要。
如果,我们还不合适。
那么,我不能为了你的难受,而承受,这么大的损失。
“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不然我绝对不会跟你到昆明来,可是我们彼此还了解不够。”她悲哀地说,声音始终不大。
她生性本柔,更何况,小王和小李就在隔壁。
他沉默了,然后,他发自肺腑地说:“你别以为我会像你在卡厅里看见的那些人一样。我不会玩弄你,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他在说什么啊?他也并没有说到点子上去。
一个单纯的少女,她拒绝他,肯定是因为害羞或者紧张,或者不合适,还能有别的什么呢?
不会有别的什么了。
然而,他所说出来的,怎么是这一些?
她所表现的,是她所熟悉的。
他所表达的,也是他所熟悉的。
然而,却是天与壤之别。
这还,怎么能够相融合?!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但是,我们有些合不来。”她重复她的意思说。
这一次,她想她是说清楚了的,她已经暗示了他,只要他们好好相处,等他们合得来之后,她会同意的。
她又怎么好意思,把她的话再直白,更直白地说出来呢?
他再也找不到话说,紧紧地抱住她,只是说:“湘潇,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别这样……”她像个受了伤的小动物,无力地挣扎着,哀求着。
她想哭,但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她不禁想起了那两个丢开香味扑鼻的火锅不吃,冒着滂沱大雨出去找小姐的客人。
他虽不至于如此,但此刻,他也同样表现出了,人性可怕的那一面………
明明在人间,却怎么像是在动物世界里?
在《动物世界》里,小羊和小兔是很随意的,只有狮子和老虎这种猛兽,才会在自己的领地里转圈,对天咆哮。
但是,她从来没有由动物联想到人,她并没有想到,人就是一种动物。
坏的人,甚至还不如动物。
在男作家的书里,尤其以《聊斋》为代表,都有狐狸精主动投怀送抱,男人怎么会难受?
他们只描写香艳,从不会描写难受。
这很尴尬,很损自尊。
而女作家,只会描写自己多么多情,多么有魅力。
或者是人家写了,她并没有读到。
因此,她不知道,不然她就绝对不会,再次放他进来了。
如果那是老虎和狮子的咆哮,那只会更让她害怕,更让她一下接受不了。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冼锐呢喃着,喘息着,松开紧抱她的一只手,将它伸到她的胸前,慌慌张张地去解她外套上的扣子。
湘潇终于明白,他一直所说的“控制不住自己”指的是什么,而不仅仅只是,想要一个吻。
他在楼梯上一次又一次所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的情绪,他脑子里的喜怒哀乐。
而是,他的身体的本身。
她太天真了。
果然,如伊能静所唱:“恋爱是什么?我在课本里没有学过恋爱是什么。”
当达芙妮遇到阿波罗时,阿波罗向她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不同意,她变成了一棵树。
但是,湘潇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