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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船到达安南国京城,早有三世子黎维青在城外迎接,天朝官员宣读圣旨,派发赏赐。一行人被安排在皇家驿站,等待黎皇,皇后召见入宫。
等了半个月,宫里迟迟未有动静,甚至没派人来问候姑娘,天朝官员多方打听,礼部总以各项大典尚未准备妥当为由,拖延搪塞,眼看着离商议好的婚期日近。不知宫廷出何变故。姑娘每日等的心焦,异国他乡,也不敢擅自询问打听。一时间没了主张,日日和侍书忧惧,度日如年。
过了几日,幸好唐夫人赶到驿站。当初离京时,本要一路同行,夫人还有一艘货船装着绣品,锦缎,运到安南贩卖。货船离宝船队不远,官兵们知道是王爷亲眷的商船,自然一路照顾保护。
可临出发前,王妃火急火燎的派唐夫人去福建看望生病的哥哥,听说不是什么大病,不过上了年纪,福建潮湿,经年的风湿病痛,只是信上随意提了一句。王妃便要唐夫人带上礼物亲自传话安慰。
王妃兄长作为副将镇守福州沿海一带,和倭寇死磕了十几年,兢兢业业,稳重勤勉,镇守有功,在当地百姓军中都威望极高。这次唐夫人千里迢迢赶到军营,拜见将军,捎带了王妃的话,试探了将军的意思,不放心别人传话,又赶回京城,禀明王妃。这一来一回过去了近两个月,听说姑娘在安南不顺,也顾不得歇息,陆路水路,日夜兼程的赶到安南。
姑娘心疼的看着唐夫人道:“夫人辛苦,先歇歇,身体要紧。”唐氏心头一暖,道:“不打紧,这些年来老骨头都快跑散了,早习惯了。我前日派人打听了,郑主得知圣上并未把亲侄女许给安南世子,心有不快。姑娘虽然出身高贵,但和当初安南求取的郡主略有不同。黎皇认定天朝轻慢了自己,宫里现下也没个主张,”说完顿了顿,看向姑娘。
满屋一片静谧,偶尔有鸟鸣声传来。姑娘沉思良久。缓缓道,我自知不是皇家正宗女儿,可毕竟以天朝郡主之尊下嫁,大清颜面系吾身上。来了有些时日,黎朝宫廷并无说法,实为无礼,现下黎皇,郑氏怕是都憋着一股气,不想痛快册封,给我难堪。“
姑娘又想了想:‘烦劳夫人明日把范宫人唤来,我来当面问明,再去备份厚礼托人送给皇后娘娘和陛下身边的侍从。“顿了顿道:“对了托人求二世子给太子进言,两国外交,和亲不是寻常嫁娶。如若伤了和气,失了体面,这天朝之行岂不前功尽弃,大清可是力挺黎朝父子的。”
唐氏会意,对姑娘露出钦佩之情,临危不乱,言辞大方镇定,是王妃看中之人。
又苦等十日后黎皇的气也平了,亦或是暂且忍下,皇后吃了唐夫人送的人参,带着进贡的宝石鎏金冠,拿起看家本事宽慰黎皇,“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一直晾那,毕竟是天朝郡主,这次的赏赐比单子上的不少反多,听说正经的安国郡主是个病秧子,真要嫁过来,在咱们这儿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说得清“
十日后,宫中世子王妃大婚各项事宜典礼齐备,赐姑娘住太子府的北华宫。三日后安排阮氏为世子妃,封号稍逊。册封礼比姑娘晚一月,赐南华宫。宫人后来称我们姑娘为北宫娘娘,阮世妃为南宫娘娘。姑娘私下并不十分满意,可是毕竟天朝也有亏欠,异国宫廷,暂且忍耐,心中多少有些别扭。
一生中,好多日子都昏昏而过,留不下半点印记。但有些日子,日后每每想起,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心中涌起欢喜。侍书初见到亨利的日子,还有姑娘和世子大婚的日子都是日后美好的念想。
安南国礼仪风俗和天朝有六分相似,四分不同,迎娶郡主均照天朝婚嫁礼仪。
姑娘听说世子风姿飘逸,谦谦君子。大婚当日凤盖霞披,命侍书给自己递暗号,如果世子真如传闻中风华卓越,在搀扶她时按两下手臂。
当世子在一群身着朝服的文官武将拥簇下缓缓而来时,雕梁画栋之间,侍书见到了世间最华美的偏偏少年。以至于忘记给姑娘递信儿。后来姑娘一直取笑侍书,悄无声息的,还以为世子如沿途所见的百越男子,偏黑瘦矮小,谁知竟是这丫头先失了神。
情窦初开的闺秀未遇到志存高远的少年之前,鲜衣怒马,神采飞扬,无牵无挂。遇到意中人之后,一生心血荣辱皆系于此人,为他筹谋划策,稳固江山,心力交瘁而不悔不怨,只在意心上人的心里是否也装着自己。
大婚繁文缛节颇多,百官朝拜。黎皇,皇后岿然坐于龙座之上,不见忧喜。侍书陪姑娘到洞房花烛,急不可待想看姑娘和世子怎样初见。可惜被年长嬷嬷们领出去了,心如鹿撞,劳累一日确毫无睡意,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立刻在宫人的带领下等在寝宫外服侍。
从清晨等到日上三竿,世子姑娘懒懒起身,宫人都为世子熟识之人,唯侍书是新人。世子斜眼看了她半响,吓得丫头定在原地,大气不敢喘息。世子快速更衣后,被宫人拥簇着离去了。
姑娘已醒,闭眼假寐,似乎还在回味着昨夜的一切。
昨日侍书并未给自己传递暗号,姑娘心中忐忑,从不拜佛求神的女子,心里默默念了一天佛。想来世子不过常人,心中不甘委屈,直到盖头掀起,一张同样期许好奇的脸看着自己。
五官清俊,眉目含情,气质温暖如玉又暗藏威严,姑娘惊叹,心下感念佛祖,何其有幸,见过最风姿脱俗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姑娘满心欢喜,却羞涩的低下头。世子也惊叹姑娘肤白如玉,俊美非凡,怔怔的看了半响。世子不擅言辞,两人相对而坐,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下甜蜜忐忑。
明白民间婚嫁为何要闹洞房,消融新人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呗。不过没人敢闹皇家的洞房。世子先轻声开口,今后怎么称呼姑娘,姑娘报出芳名,并无小名,家中众人都叫三姑娘。
世子笑道,皇娘在世时叫我阿祁。今后无人处也这样唤我吧。又和姑娘对饮三杯,渐渐放松下来,问了问姑娘一路沿途是否顺利,来安南有何不习惯。
夜深时,两人和衣而眠,姑娘全身紧绷,世子褪其衣衫时,见姑娘瑟瑟发抖,笑了笑,拥入怀中道:‘三姑娘委屈了,新婚之夜若不行夫妻之事,不合皇家规矩。“
姑娘惶恐的点点头,像玩偶一样凭世子摆布,虽然之前有嬷嬷讲解男女之事,但落到实处,哪懂得其中妙处。
世子笑道,莫要这样惊恐的看我,像是要把你吃了似的。用绢子蒙住姑娘的眼睛,解开衣裙,心下赞叹,即便不是天朝宗室郡主,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姑娘一阵剧痛后,鲜血流下,汗流浃背,世子揭开绢帕,把姑娘抱在怀中,一夜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世子先起身处理南边西山军的事,嘱咐宫女们不要惊扰王妃,侍书默立床边,姑娘嘴角含笑,蜷在被子中,把头枕在世子的玉枕上,眼睛里有侍书从未见过的光彩。宫人服侍洗漱。姑娘自此心里住进了世子,一生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