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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春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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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蟠螭邑的另一边,身边的建筑物开始随着他们的前进而改变。他们跨过了更多的桥梁。浅色的石头建筑也不再有很多装饰了,有些只是将石壁简单地抛光。

    高塔和宫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馆和商店。街上有许多人,其中也包括一些女人。他们走路的样子很奇怪,抬腿的幅度很大。他们还赤着脚,这让子恒想起船上的船伙儿。水的腥气和水货的味道变得更重了。此外,空气中还夹杂着木头的气味,有新砍伐的,也有放了许久的。这一切的气味,都被包裹在一股泥沼的酸味中。运河的气味也变了,这让他的鼻子紧皱了几下。夜壶,子恒心想,夜壶和茅厕味。这让他感觉有点想吐。

    “花之桥。”当他们走过一座矮桥时,孔阳这样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我们所看见的地方被称作桂馥坊。蟠螭邑人真是充满了诗意。”

    小丹用子恒的背后梧住脸,闷笑了一声。

    彷佛是忽然对蟠螭邑人慢呑呑的节奏感到不耐烦了,退魔师带领他们飞快地穿街越巷,一直跑到一间酒馆门前。这是一幢两层楼的青石房子,屋顶覆盖着淡绿色的屋瓦,整座建筑显得很粗糙。黄昏来临,西落的太阳已经不再放射出那么强的光线。稍稍放松了炎热的天气给人带来的压力,虽然放松得并不多。

    坐在酒馆前面的男孩们纷纷跳起来,接过他们的马匹。一名差不多有十岁的黑发小子问巫咸是不是一位黄巾力士。听到巫咸给出肯定的回答,那个男孩说,“我觉得你就是。”随后,他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牵走了巫咸的大马,一边还在不停地将巫咸给他的铜板扔到半空中,再用手接住。

    子恒在跟随众人走进客栈之前,皱着眉朝酒馆的招牌望了许久。那个招牌上写着“四方老店”。

    这家酒馆的大厅用松针铺地,烟丝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这里还能闻到酒气及灶房里烹调鱼肉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浓的花香水味。高高的天花板下能看见裸露的屋梁,它们的做工很粗糙,而且因为年代久远,都已经发黑了。现在离天黑还早,只有不到四分之一的凳子和长凳上坐着人。

    客人们都是些穿着普通直裰和汗衫的汉子,其中有几个还打着赤脚。他们全都挤在一张桌子周围。桌上有一位漂亮的黑眼睛姑娘,香水味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她正一边弹着一张十六弦的筝,一边唱歌跳舞。她的裙子被她甩起,如同一个漩涡。她上身穿着一件宽松的白中衣,领口开得非常低。子恒认得那首歌—“寒鸦戏水”’但这个姑娘所唱的歌词是他没听过的。

    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长恨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

    见说道、天涯芳草迷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蛾眉曾有人妒。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闲愁最苦,休去倚危阑,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

    这时,她又开始另一段新的歌词,当子恒意识到姑娘歌词的内容时,他的脸立刻就红了。在看过匠民姑娘的舞蹈后,子恒原本以为没有什么歌舞能让他吃惊,但这姑娘唱出的歌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小丹带着笑容,随着歌曲的节拍一下下地点着头。当她看见子恒的样子时,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怎么了,乡下男孩,真没想到我还能看见一个像你这个年纪还会脸红的汉子。”

    子恒瞪了她一眼,差点就说出一些意气用事的傻话来。这个他娘的女人总是能让我在思考清楚之前就失去理智。真是烦人,我打赌,她一定认为我从没亲过姑娘!子恒于是尽力不再去听那个姑娘唱了些什么。

    不过,如果他不能让自己脸上的红潮退去,小丹肯定还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这一行人出现在这里让酒馆的女掌柜着实吃了一惊。她是一个身材壮硕的圆胖女子,浓密的头发在脖子后面被扎成一个大髻。一股强烈的油味不停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很快就掩饰住脸上惊讶的神情,跑到纯熙夫人面前。

    “马夫人,”她说,我没想到会在今天,在这里见到你。”她犹豫了一下,看了子恒和小丹一眼,又看了看巫咸。不过她望向巫咸的目光并不像望向两个凡人时那样充满疑问。实际上,当她看见黄巾力士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亮了一下。不过,她真正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马夫人”身上。这时,她放低声音,“我的鸽子没有平安到达?”对于孔阳,她似乎早已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纯熙夫人的一部分。

    “我确定他们到了,三娘。”纯熙夫人说,“那时我已经离开了,但我确定,文棋已经记下了你所报告的一切。”她看了看那个在桌子上唱歌的姑娘,没有露出不赞成的情绪,也没有其他任何表情,“这只老獾在我上次看到时比现在要安静得多。”

    “唉,马夫人,非这样不可的。其实,这些傻瓜们好像还没有从冬天的混乱里清醒过来呢!一直到去年冬末之前,我已经有整整十年不曾在这里见过那么厉害的打斗了。”她朝一个没有坐在那名歌者身边的汉子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比子恒还要魁梧的人,他靠墙站着,粗大的双臂交叠在一起,一边随着音乐的节拍用脚尖敲击着地面,“就连阿力也为了制止他们而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日子,所以,我从玉山铺雇来了这个姑娘,想把他们的注意力从好勇斗狠上移开。”她歪了歪脑袋,倾听了一会儿,“很美的声音,不过我曾经唱得更好……唉,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我跳舞也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