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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巷子仅仅比他们的肩膀宽了一点,不过,它的两边都是高大的园墙,一直通往另一条宽得可以让手推车或者独轮车通过的巷子。那巷子也铺了青石板,不过,两边都只有建筑物的后墙、掩起来的窗户、宽阔的石板、以及被几乎落光叶子的树枝覆盖的高大花圃围墙。
邓禹带着他们沿着巷子一直走,直到来到那面飘扬的幡子的后面。他从衣袋里取出铁背护手,戴上,轻轻一跃就抓住园墙顶部,往上一拉,眼睛越过园墙往里张望,压低声音单调地说:“树、花床、小路、连只鬼都没……等等!有个守卫。一个人。他都没戴头盔。数五十下,然后跟我来。”言毕,他抬起一只脚扣住园墙顶部,翻了进去,令公鬼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不见了。
马鸣开始慢慢数数。令公鬼屏住了呼吸。子恒用手指刮着斧头。叶超捏住了剑柄。
“五十。”马鸣的话音还没落,叶超就爬上了墙头翻过去了。子恒紧跟在他身旁。
令公鬼以为马鸣需要帮忙,因为他看起来那么苍白、那么虚弱,可是当他爬上墙时,一点问题都没有。石墙提供了足够的支撑点,过了一会儿,令公鬼也已经进去了,蹲在马鸣、子恒和叶超身边。
花圃里一片秋色,花床里除了常绿香樟树之外什么都没有,树枝几乎都是光秃秃的。吹起旗帜的风在铺着平石板的小路上卷起砂尘。一时间,令公鬼看不到邓禹在哪里。接着,令公鬼找到他了,紧贴在屋子的后墙上,一手提剑,正朝他们招手。
令公鬼蹲着身跑过去,全神提防屋子那些面向园子的空窗户,无暇注意跑在身旁的伙伴。等他把自己贴在邓禹身旁的屋墙上时,他松了口气。
马鸣不停自言自语:“它在里面。我感觉到了。”
“那个守卫在哪里?”令公鬼轻声问道。
“死了。”邓禹回到,“那家伙自信过头。他甚至没有能哼一声。我把他的尸体藏在了一个树丛里面。”令公鬼瞪着他,宵辰人自信过头?此刻阻止他不立刻回头的,是马鸣痛苦的哼哼声。
“我们快到了。”邓禹似乎也是在自言自语,“几乎到了。来吧。”
当他们开始走上屋后的台阶时,令公鬼拔出了剑。他也听到叶超在解开他的短剑和破甲锥,子恒在不情不愿地把斧头从腰带上的环里拔出。
里面的回廊很窄。他们右边有一扇半掩的房门,闻起来像是灶房,里面有几个人在走动。有些听不清楚的对话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锅碗碰撞声。
邓禹示意马鸣带路,他们从门前溜过去。令公鬼一直监视着那狭窄的门缝,直到所有人都转过下一个墙角。
就在他们前方,一个苗条的黑发女人从一扇门里走了出来,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放有一个杯子。他们全都愣住了。那女人没有朝他们这边看,转到另一个方向去了。令公鬼睁大了双眼。女人身上那件白色长袍根本就是透明的。她转过一个弯,消失了。
“你们看见了吗?”马鸣沙哑着声音问道,“你能看穿……”邓禹一把捂住了马鸣的嘴,低声说道:“把心放在我们到这里的目的上。现在,去找它。给我找出弯月夔牛角。”
马鸣没趣,指向一条狭窄的旋转楼梯。众人爬了一段楼梯,马鸣带着他们朝着大屋前方走去。回廊里的家具很少,看上去空空荡荡的。这里或那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或者立着一面屏风,上面都画着几只栖在树枝上的鸟儿,或者一两朵梅花。有一道屏风上面有一条河,可是除了滚滚的水波和带子一般的河岸之外,再没有别的景色。
令公鬼可以听到他们四周都有人活动的声音,软鞋在地板上走过,说话的嗡嗡声。他看不到任何人,可是他完全能想象,某人走进回廊,看到五个手里带着武器的鬼鬼祟祟的汉子,然后发出警报的情景在那里面。
马鸣轻声说话,一边指着前方的一对高大滑门,门上的装饰就只有一对雕花把手,他说:“至少,匕首在里面。”邓禹看着叶超。寻访使把门滑开,邓禹举着剑跳了进去。里面没有人。令公鬼和其他人赶紧跟进去,叶超立刻把滑门在身后关上。
彩画屏风挡住了其他所有墙壁和任何房门,而且遮蔽了从面向街道的窗户透进来的光。这个房间很大,其中一端放了一个圆形大柜。另一端有一张小茶几,地毯上的唯一一张椅子则面向桌子放着。
令公鬼听到邓禹吸了口气,而他自己只想松一口气。弯曲的金色神霄玉府伏魔令——弯月夔牛角,就放在桌子的一个架子上。在它下面,是那把华丽的匕首,柄上的红宝石反射着光芒。
马鸣冲向桌子,一把抓起弯月夔牛角和匕首。“我们拿到了,”他握着匕首摇动,欢呼道:“我们两样都拿到了。”
“不要这么大声,”子恒嘘道,“我们还没把它们弄出这里。”他的手忙着握住斧头柄,看起来却像是宁愿握着别的东西。
“神霄玉府伏魔令和弯月夔牛角当真是一件东西!”邓禹的声音里透着纯粹的敬畏,他颤悠悠地用一根手指沿着绕在弯月夔牛角口上的那圈牙白色文字游走,用口型读出它的翻译,然后,兴奋地把颤抖的手缩回,“是它。真不敢相信我们真成了,是它!”
马鸣喜道:“我得救了。”
叶超正在搬开遮挡窗户的屏风。他把最后一道移开,往下面的街道张望:“那些士兵还在那里,好像生根了一样,”他打了个哆嗦,“那些东西也是。”
令公鬼走到他旁边,看见那两只怪兽是梼杌。这无可否认。
“他们怎会……”当令公鬼的目光从街道往上移去时,他的话消逝了。他看到的是街对面一座大屋的花圃。他可以看出,更里面的隔着其他花圃的墙壁已经被推倒,把花圃都合成了一个。
女人们或者坐在那里的条凳上,或者沿着小径散步,总是两个一起行动。用银链从脖子到手腕链在一起的女人。其中一个脖子上戴项圈的女人抬头往上张望。他隔得太远,无法看清那女人的脸庞,可是,有一瞬间他们的目光仿佛相接,令公鬼认得她。他的脸血色褪尽。
“居然,是半夏。”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