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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们两个也听着,这不光是使剑的招数,对斧头和弓箭一样有效,也可以用在枪、棍棒上,甚至是空手搏斗的时候。”
令公鬼惊讶地看着孔阳:“火焰和虚空,”他问道,“你指的是这个吗?我的父亲曾经教过我。”
退魔师看着他,眼里的神情令公鬼完全看不懂。“照我说的方法拿稳你的剑,放羊的。我没法子在半个时辰内把一个满脚泥泞的乡下娃改造成一流剑客,不过,至少可以教会你怎样防止砍掉自己的脚。”
令公鬼见对方不答,只得叹了口气,双手握剑指向前方。纯熙夫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练习,不过第二天扎营之后,她要孔阳继续给他们教授武艺。于是,这成了他们每次扎营之后的必修课。
每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都是一样的:又干又硬的饼子、肉干和清水,只不过晚上会有热茶,可以帮助他们把干涩难咽的食物冲进胃里。谢铁嘴每晚都给大家表演些小节目,不过孔阳禁止他弹奏琵琶和吹羌笛,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于是说书先生就讲故事。有时讲灵王的太子王乔尸解成仙的故事,有时讲禁魇婆姚桃的无数传说中的其中一个,有时讲西圣王母的故事,那西王母样子虽然像人,但却长着豹子尾巴和老虎牙齿,很会用像野兽一样的声音吼叫呼啸,蓬散的头发酷似不吉利的戴胜鸟头上醒目的羽冠,是上天派来掌管瘟疫、疾病、死亡和刑杀的神,居昆仑山中。
这些天来,身边的环境一片安宁祥和,树林里没有黑水修罗,云层后没有飞头獠,令公鬼渐渐觉得他们只是在自己吓自己,危险已经过去了。
有一个早上,半夏醒来后开始梳理头发。令公鬼一边卷起自己的羊毛毯,一边从眼角里看着她。每天晚上营火被扑灭以后,人人都盖上自己的毯子睡觉,只有半夏和鬼子母两个人例外。她们俩总是躲得远远地,长谈一两个时辰。等她们回来时,其它人都已经睡着。半夏披散长发,如云飘逸。令公鬼一边给小苹果装上马鞍,绑鞍囊,一边默数着:总共梳了一百下。然后半夏才把梳子收好,把头发拨到身后,戴上了唐巾。
令公鬼十分意外,不禁问道:“你在干什么?”她斜瞄了他一眼,不回答。令公鬼这才想起,这是他们从暗礁河岸边出发以后的两天内,他第一次跟她说话,但是他继续问道:“你从小就一直盼望着快快长大成大姑娘,可以把头发编成辫子,而现在你却不愿意编了?为啥?”
“不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编,鬼子母们从来不编辫子,”她简单地回答,“至少,她们只有喜欢的时候才编。”
“这话说和好没道理,可你不是鬼子母。你是思尧村的半夏,你知道七婶子,如果被她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她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女人头发的事情与你无关,令公鬼。而我,只要一到嘉荣,我就会成为鬼子母。”
他苦笑一声:“只要一到嘉荣?为什么?要了亲命了,告诉我,你不是要做妖魔邪祟。”
“什么?你觉得纯熙夫人是一个妖魔邪祟吗?你是这么想的?”她转过身来正面着令公鬼,手里握着拳头一副想揍他的样子,“在她拯救了我们的村子之后?在她救活了你父亲之后?”
“她个人也许是个好人,也许我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不论她怎样,也改变不了鬼子母们的名声。传说中她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你还是个孩子吗?你不是在妈妈怀里听故事的年纪了,成熟点吧,令公鬼!故事,故事,忘记这些故事,用你自己的眼睛来看!用你的心来感受,你要自己去认识这个世界,而不是听别人老掉牙的故事。”
“那么,我的眼睛看到她把渡船沉入河里!你可以否认这点吗?你这个人,一旦做了决定,即使人家告诉你脚下是深渊,你也听不进去。如果你不是这么个瞎了眼铁了心的笨蛋,你就能看出来!”
“你敢说我是笨蛋,是吗?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吧,令公鬼!你是天下上最臭的石头,最死心眼的!”
“喂!干什么?你们两个想把方圆十里之内的人都吵醒吗?”退魔师问道。
令公鬼张着嘴正准备驳斥半夏,醒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提高了嗓门大喊大叫。其实,在争吵间,他们两个都是。
半夏的脸胀得通红,一甩脖子转身走开,嘴里喃喃骂道,“没用的汉子!”也不知道是指退魔师还是令公鬼。
令公鬼心虚地环视营地:不光是退魔师,每个人都看着他。马鸣和子恒脸色苍白,谢铁嘴的嘴在颤抖,随时准备躲起来或者逃跑。至于纯熙夫人,这个鬼子母却面无表情,但眼神犀利得直插入他的眼眶。
这让令公鬼惊恐地拼命回想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自己好像说了鬼子母们是妖魔邪祟?
“看来你们都很有力气,那么我们该出发了,”纯熙夫人说,转身向月牙走去。令公鬼打了个哆嗦,她的话令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从陷阱里释放一般,松了一口气。他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真的已经落入了她的陷阱。
又过去了两个晚上的一个晚上,孔阳出去检查营地周围,纯熙夫人和半夏也已经走到一边进行她们的密谈,谢铁嘴叼着烟锅打瞌睡,火边只有他们三个年轻男娃子。他们围在低低的营火前,马鸣舔着手指上粘着的肉干留下的油脂,说道:“安静了这么多天了,一点迹象也没有,我觉得咱们已经把它们甩掉了。”
子恒手里拿着树枝懒散地拨弄着营火,回答道:“我看没这么简单,如果是这样,孔阳为啥还不停巡逻?”
而令公鬼快要睡着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营火。
“他们说不定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在哪,咱们把他们甩在暗礁渡口了,”马鸣向后靠去,两手手指相扣垫着脑壳,看着月色清朗的天空,“如果它们真的在追赶我们,那么怎么一点迹象都不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