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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或许就是这样吧,像关林飞这样的人,估计走到哪里去都是要当大哥的吧?
而我...这种人,估计去到那里,都只能低着头,在他们的淫威之下度日吧?
“那你有想过最坏的结果么?”小丑说。
什么是最坏的结果?
“把你的手打断,把你的腿打断,把你从天台上推下去,让你死得个彻彻底底,让你为你的僭越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可是...可是杀人是要偿命的,他们如果真把我杀了,他们就要给我偿命的。
“是啊,但偿命的会是黄头发那个么?”
为什么不是他,他是主使,为什么不要他偿命?
“杀人...偿命,但动手的是他么,就算是他动手了又怎样,除了被害的你知道事实,还有谁会知道事实?”
“他...那个黄颜色的垃圾,他大可以花钱找个替罪的羔羊啊。”
“而你呢,你只能去死,就像丢垃圾一样掉到楼下,死了就是死了,除了那个老人,这世上,还有谁会可怜你?”
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啊,杀了他,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改变这个软弱的世界,让他们,所有轻视你的人...都记住你。”
小丑的影子在灰色的世界里忽而失去了真实性,仿佛风吹散的尘埃一样消逝。
...
“喂,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旁边的女生嗔怪他分心。
“我有听,我有听,”他连忙解释,“可是英语本来就不好,外加上考试也不考,不太懂得欣赏...”他眼神闪烁,低着头看跑道上的颗颗粒粒。
“那你觉得好不好听?”女孩歪着头问他,额间的柔发随之微微倾倒,“不想说可以用动作,喜欢就点头,不喜欢就摇头。”
张小文点点头,风徐徐吹来,仿佛周围存在着无数条看不见的轨道。
他依然拉着女孩的手,和她一起跨过跑道上的白色起跑线,路过铁架子上的那位弹着吉他的年轻音乐家。
在轻缓的和弦中,牵着女孩手的男孩仿佛在慢慢地领会爱情。
“那你平常都喜欢干些什么呢,”女孩说,“总不能都在看书做习题吧?”
“就...打打游戏,逛逛论坛什么的。”张小文低着头说。
“不喜欢听歌的么?”
“有,喜欢看少女时代的MV,”张小文脸红地说,“她们的大腿很好看,总是会忍不住地想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说出这些龌蹉的想法,只是单纯地觉得不能骗她。
不想骗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总是惦记着掩饰什么,只会搞得很没意思。
“这样啊...”女孩用手点点嘴唇,“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下那些小电影呢,你们男的不都很喜欢喊这个老师,那个老师么?”
张小文的脸更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类问题,恨不得打自己一大嘴巴子,好让这张破嘴别特么地再瞎哔哔什么。
“喂,能帮我保密么?”女孩忽然又说,“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为什么,有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的么?”
“不知道,但让别人知道了,肯定就是一件麻烦的事,”女孩摇摇头,“没什么安全感,好像左左右右的人都在暗暗地盯着你,要从你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但也比我这样的好,”张小文说,“没什么能被别人利用的价值,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算是忽然间从地球上蒸发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留意。”
“可是,被在意同样是相互的,有人在意你,同样也意味着这个世界上有你在意的人,”女孩的声音变得很低,“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开心么,我不开心就因为这个,一个在意我,我也在意的人走了,抛下我,独自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嗡嗡的语句在盛大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风吹一下就会散开,消弥在淡淡的夜光里。
一直跟在身后的那群人终于放弃了,大部分人也纷纷离开。
操场上的人影渐渐稀少了起来,越发沉寂的风孤独地徘徊在黑暗的跑道上。
与此同时,提醒学生回宿舍睡觉的铃声急促地响起。
催促着还没回宿舍的学生赶紧回去,催促着在宿舍里的学生赶紧刷牙洗漱...
然后,上床睡觉。
“那人...”张小文心里微微动了一下,“是你男朋友么?”
“不是,”女孩停了下来,驻足不前,“她是我的姐姐,就是之前...在学校外面的那条河里淹死的那个人…”
“她走的那一个晚上,我睡在宿舍的床上...”她仰望着天空,语调空空落落地说,“那个时候,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我姐会来找我,不知道我姐会在中途走掉,只是发着发着呆,莫名其妙地想哭...”
“然后,我就蒙在被子里面哭...一直一直哭...”她说,“被子里面的世界好黑,好像蒙蔽了全部,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哭声,没有人会理我,也没有人可以抱抱我...”
她的声音再一次稀释在风里,随着透明的风漫漫无边地离开。
张小文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孩的侧脸,月光零碎的清光照亮了她的皮肤。
她难过的样子,看起来好美,美得就像是一个精美的瓷器,曲线玲珑,却布满了裂痕,仿佛稍稍一碰就会碎掉。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哭,也不知道那种一个人呆在黑黑的、被忽如其来的悲伤填满的世界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很想说,没关系啦,人就是这样一种很脆弱的生物,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缺陷,一旦那个缺陷被攻破了,我们就只能被动地迎接那忽然降临的悲伤。
面对悲伤,有人会在中途逃掉,有人则会默默地忍受下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择是多变的,但那个缺陷却是恒定不变的。
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抱歉啊,不该让你想起这些的...”他小声地对女孩说。
...
“我,和你,还有大黑,”梦里的那个女人在笑着说,“从此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啦,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这里就是我们共同的家。”
她的脸上洋溢着肉眼可见的快乐和幸福,简直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一个看见了糖果屋的孩子,我只恨我不是那个可以为她变出很多糖果来的女巫。
忽然间,她狡猾地笑了笑,又像一只小老虎那样扑了过来,把我按在沙发上,似乎要开始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
我们的大黑就蹲在画桌旁的凳子上,熟视无睹地看着我们的没羞没躁。
“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她蜷缩在我的怀里,还是像个孩子。
“夸我!快夸我很厉害!”她就像一个得到幼儿园老师奖励的小红花的小朋友那样,嘟着嘴、眨眨眼睛地向我邀功。
沙发就摆在客厅里,房子不是很大,可居住面积加起来,一共不过才九十平米,当然比不上跟她家的大别墅。
整套房子的落地价格,可能也就比她家的厕所贵上一点点而已。
但她说没关系,她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我和大黑,所以这里就是她的家。
大黑是一只黑色的猫,品种说不上多高贵,是在一个隧道里捡回来的。
大黑是她先发现的,当时是我开的车,然后是她喊得要停车,最后是我靠边停车捡回来的大黑,事后我们还为此收到了一张隧道里违规越线的罚单。
收到罚单,她还很开心地跟我说,“两百块钱捡回我们的孩子,不亏不亏。”
嗯,她把大黑当成了我们的孩子,因为它是我们一起捡回来的。
我点点她的鼻子,跟她说,“傻,不还给扣了三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