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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黄夫人她一度觉得,真要按这种论点论起品格,路边的杂草才是真的不畏各种恶劣条件也能够茁壮生长呢,怎么不见那些贵女娘子们喜欢?
说到底还不就是看颜值呗?
杂草生的不漂亮,便也就少有人注意。
由此可见,黄夫人的审美其实和游慕橦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的,这样说来游慕橦觉得这园林漂亮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咳。
因为游慕橦表现出来的对这园子画风的欣赏,其他几个在这方面审美并不如黄夫人这般的夫人们不觉暗地里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情感觉有些微妙的同时,很快就有一位年轻些的夫人主动开口夸了这庭院。
人能搞出来个这读书会,其实是有些才气的,只不过并不是十分优秀,但最起码能说出来个一二三。
这一点游慕橦自认为她自己是不大可的。
有一个开了口,其他人立时就克服了心理障碍,专捡着好听的话说,直将这座园林多方面多角度的夸了一通。
游慕橦没什么感觉,倒是黄夫人听的飘飘欲仙通体舒泰。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主要是这里参加读书会的夫人们都是和黄夫人很熟的,并不是亲昵到可以有话直说这种程度上的熟悉,但大体上互相在审美上的差异双方都是心知肚明的。
因而对于她搞出来的这个园子,这群夫人们每次提起来的时候,总是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
表面上不说黄夫人俗气,但几个眼神儿瞬间就能活灵活现的表现出她们内心的深处的想法。
对此黄夫人虽然面上忍了,但实际上心里就憋屈的很,总觉得这群人文化没学多少,文人那种酸兮兮的做派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有鉴于往年的经历,黄夫人她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听到这群人这样有志一同的对自己的审美进行赞扬。
尽管知道这是托了这位年轻的文夫人的福,黄夫人心里庆幸感激的同时,一时间还是有些飘起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笑的特别不含蓄,就想去抓游慕橦的手表现一下亲昵。
游慕橦并不喜欢和陌生人有什么皮肤接触,故而直接躲开了。
黄夫人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看着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是个什么身份,于是登时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笑容也马上就变得有些勉强。
游慕橦有些纳闷这人变脸怎么变的这么快。
倒是旁边吴雪心里有些底。
主要是前头说过本朝重视经济,如今的商户的身份虽然比起前朝高了许多,但不得不说从古至今留下来的既定印象一时半会儿其实并不能立刻就改变。
这从日常中略有些讲究的家庭里出来的夫人娘子们都不大乐意和商户妇人有什么接触就能看出来。
这回请游慕橦过来,黄夫人其实也是花了些大价钱的,给吴家白送了好几桩生意不说,还搜罗了好些珍宝送到了文府。
她送来的珍宝游慕橦看着稀奇,也知道自己这身份,要是没有被人几次三番邀请再送些好处就主动去参加的,旁人大都不会觉得她没架子,反而只会背地里认为她不是很能上台面,甚至因而看轻文昭明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只是正常情况。
于游慕橦而言,只要她这张盛世美颜往那儿一放,这世间还真就没几个敢看轻她的。
毕竟美到了极致,只要存在在那里自然就会让人情不自禁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的。
后来游慕橦征询了一下文昭明的意见,便将那批珍宝留了下来,还挑了几样新奇有趣的,收起来算着日子,打算等家里父母亲人生辰的时候送到京城里去。
闲话跳过,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圈子和圈子的隔阂真的不是轻易就可以消除的。
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好几年之前,黄夫人在某次宴会上的时候,就被某个官家夫人轻描淡写的侮辱了一回。
那回其实也和黄家的生意有些牵连,黄夫人本身倒没什么大错,追究起来也就是说话不讲究,让那位夫人觉得被冒犯了这样子。
但起因已然不重要,最后确实黄夫人和黄家的生意都因此而差点儿一起一蹶不振是事实。
因为有着这么一段往事,黄夫人其实挺不想和那些官家夫人们打交道的。
本来么,同阶层的人就在自己阶层的圈子里混,大家不接触,也就相安无事,但一旦有所接触,因为理念或者习惯的不同,产生摩擦简直是非常轻而易举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因为文昭明如今基本上可以说是掌控着金陵城,而本人又相当冷酷无情不好接近,金陵城一众人各种骚操作都上了,没一个能让文昭明露出些许破绽的。
倒是后来文昭明为了和游慕橦出去城外玩儿,居然旷工了好几天的时间,这无疑有力的表明了游慕橦对文昭明的重要性。
虽然因为最后扯出了某寨子里大当家的事情,让一些有心人认为文昭明只是拿自家夫人做幌子,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尝试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游慕橦自旅行回来后那段时间收到的帖子尤其多。
不过那会儿她和文昭明才定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里来的功夫和心思去围观别人勾心斗角?
于是那段时间里的所有帖子她都给拒了。
文昭明也不觉得她这波操作有哪里不对,反而很是赞同的说了一句:“确实不必为这些事费什么心思。”
青年其实在心里觉得自家小姑娘的心神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才好呢。
这个按下不提,只说因为身份以及阶层上的差别,加之黄夫人以前在某官家太太身上吃过苦头,因而这会儿意识到自己失态,心里一下子就不大好了。
一时张口想要赔罪,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不是什么大事,正儿八经的说起来人指不定会多想,说你是不是暗示我小心眼儿之类的。
但要是不赔罪,万一真是个小心眼儿的,给记在心里了,那他们黄家岂不是又要摊上事儿?
黄夫人心里很慌。
游慕橦就很茫然。
还是本来牵线的吴雪知道这么一桩往事,心里就有数,见状连忙笑着对游慕橦说道:“黄夫人性子谨慎,又看重你,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不和你心意,一举一动都慎重的很了。”
黄夫人有了台阶,立时笑着说道:“儿等在一处没大没小,到了夫人面前竟也轻狂起来,若是有得罪之处,夫人便罚儿吧。”
旁边有同样知道黄夫人这桩旧事的,连忙握着手中团扇在黄夫人手上作势轻敲了一下,口中嗔道:“瞧你这双手,可真是不听话的很,该打。”
黄夫人朝说话的夫人投去个感激的眼神,顺着说道:“是该打,是该打。”
游慕橦看到这里,才明白这几人唱的什么戏,一时间就有些无语。
转头朝吴雪看过去,吴雪扔了个眼神过来,游慕橦没看懂什么意思,但想了想,她也就顺水推舟将这事儿跳了过去。
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和乐。
众人既拿出了读书会的名头,那自然是要贴一下题的。
等到寒暄一番互相认识稍微熟悉了一下,几人便来到院中的长亭里。
亭子里四面通透,挂了遮阳的帷幔,一应水果零食黄夫人备的很足,放在精致的小盘子里,摆了些花样出来,周围还用应景儿的花朵做了装饰。
打眼一看还挺正儿八经吧。
众人推辞了一回各自坐了,将游慕橦让到了上座。
其实是个圆桌子,也没那么多讲究,不过众人凑个趣儿,顺便将游慕橦恭维一下罢了。
然后才开始奔向主题。
这些夫人们虽然出身商户,但都是有钱人家出来的,打小儿学的也多养的也精细,平心而论并没有比官家娘子差多少。
只不过天然身份上的差距,让人下意识便觉得商户里出来的,都是些不学无术或者上不得台面的。
索性游慕橦没有这种观念,甚至因为上一世社会本身就比较看重经济建筑,以至于游慕橦也并没有觉得商户有什么不好。
众人一本正经学习了一会儿——游慕橦可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一群结了婚的夫人们跑来学习。
当然,最主要是黄夫人家真的作风相当豪爽,三伏天里,她家那冰块真跟不要钱似得,就在她们读书的亭子角落里摆着,一旦化了就立刻有侍从过来换上新的。
游慕橦就感觉特别爽。
别说,这儿还真比在家里时更舒服一些。
众人玩一会儿,看会儿书,再互相交流一下,有几个有感而发顺便再作几首诗写几句词。
黄夫人在画花方面有些天赋,兴致来了还将院子一株开得极好的花画了一回,末了热情洋溢的让游慕橦题了一句词。
见游慕橦并没有推辞题词的请求,其他人看着不觉有些眼热,眼看着纷纷都要挥笔作画了。
吴雪晓得游慕橦性子,没等她开口推辞,便笑着将众人不轻不重驳了回去。
众人听她言语,又觑着游慕橦神色,心下明白吴雪这是替文夫人说的,这才一个个偃旗息鼓。
倒是仍旧有在心底扼腕于自己没有黄夫人机灵动作快,没能得到文夫人一张墨宝。
——虽说游慕橦并不是什么大家,可谁让人身份高,夫家又对其非常宠爱?
更何况在场这些人,能和黄夫人玩的到一起,骨子里对于文学这回事,还真没有人正儿八经的文人那种打心眼里尊崇的感觉。
她们就瞧着游慕橦一手字写的漂亮,两句诗读着也平仄相宜——总之比她们水平高,那就是好诗!
一群人眼力见儿好,又很有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游慕橦在这儿玩了一天,感觉就高兴的很,差点儿都忘了回去。
倒是黄昏时候,外头突然进来一侍从,说是外面来了一青年郎君,过来找自家夫人。
一众夫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目光便落在众人中几个夫家属于青年郎君这一范畴的娘子身上,尤其是新婚燕尔的吴雪那里,目光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作为主家的黄夫人也猜测着可能是吴雪家的夫郎。那人和吴雪青梅竹马,成亲后感情甚笃,且知情的都晓得他算是入赘,因而对吴雪更为上心。
这样想着,她便笑着问侍从,说:“那郎君可是姓龚?”
黄夫人正想说请人进来时,就见侍从摇了摇头,说:“不是。”
也不等黄夫人再发问,他便直接说道:“郎君自称文氏。”
这话一出,在场一众原本还打算调笑一二的夫人们登时就愣住了,好半晌才不约而同将目光放在了游慕橦身上。
游慕橦也有些愣怔。
她还正在反应中,旁边黄夫人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的脸都有些变形,连忙快步往外走迎接。
游慕橦:“……”
游慕橦心情有些一言难尽。
就有点儿高兴,也有点儿微妙,还有些不好意思。
吴雪没忍住将她看了一眼,注意到她耳朵尖微微有些发红,不觉悄悄笑了一下,凑到游慕橦跟前,小声说道:“高兴吗?”
游慕橦嗔了她一眼。
黄夫人反应迅速又强烈,火急火燎就想出去将文昭明请进来,游慕橦在后头都差点儿没跟上对方的脚步。
就这走到门口时额头上隐隐都有些冒汗。
还是天气太热了,花园那边黄家又很奢侈的布置了许多冰盆比较凉快,反而衬得别处越发炎热。
游慕橦走到门口站定,一抬眼见果真是文昭明在门口那边站着,她面上不知不觉就露出一个笑容来。
几乎是同一个瞬间,文昭明似有所觉侧了一下头,正好对上小姑娘露出来的那个笑容,于是他不觉也跟着轻轻笑了一下。
两人笑着对视,倒是让旁边跟出来的一众夫人们心里暗暗吃惊。
黄夫人晃了一下神,心说只听说今年来的这位文大人何等位高权重手段又何等凌厉,却也没听人提过原来这位文大人样貌竟也这般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