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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还注意到，这名身穿长袍的青年掌眼，在拇指上戴了枚很晃眼的正阳绿扳指，价格是许多打工族两、三辈子的工资。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赌石开出来的战利品，被他当做奖章，随身炫耀。
他就是佛塔的主人，用佛塔来挑战李传福，把李传福逼到了绝路上。
这种大张旗鼓的挑战，名字叫‘斗口’。
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句话运用到古玩行，便是急头白脸的双方产生争执，找个地方打架斗殴，除了泄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有失风雅。
于是古玩行出现了层出不穷的赌斗，双方一言不合，大赌小赌无穷无尽。
其中最典型的一种赌斗，便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缩写：‘斗口’。
‘斗口’经典归经典，真玩它的人倒很少，因为赌注太大。
提出‘斗口’，往往都是奔着砸招牌来的。
古玩行说白了，是个钱坑，都是钱的问题，很少有这种踹别人饭碗的事。
毕竟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斗口’一出，双方势必不死不休。
可今天，‘斗口’出现了，长袍青年掌眼，来砸李传福的招牌。
‘斗口’的流程，是一个卖家，带着一件赝品，去找有仇的店铺，明告诉你，这是件赝品，你给我瞧，瞧出来它哪里假，算你赢。
反之，店家瞧不出来，那不好意思，你招牌砸了，财路断了，以后没人敢来你这个眼力不行的睁眼瞎店里做生意了，你关了店，喝西北风去吧！
秦霄盯着长袍青年瞅了半天，愣是对此人毫无印象。
秦霄在李传福店里打工，李传福跟什么人有仇，秦霄心里有数。
可李传福那些仇家，还没到登门砸招牌的地步。
且这个长袍青年，明显不在李传福的仇人之列。
不是仇人，登门‘斗口’砸招牌？
秦霄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李传福这种兢兢业业的老好人，要被人莫名其妙砸场子。范坚强那个臭名昭著的死奸商，仇家能有一个团，小日子反倒过得有滋有味……天理何在？
说来也巧，之前在和范坚强的争吵中，秦霄拿‘斗口’威胁过范坚强。
并且秦霄已经盘算好了，要用‘斗口’的方式，登门去收拾一顿死奸商，夺回范坚强手里的青铜盨。只不过秦霄还没找到合适的赝品，需要时间准备。
哪成想，秦霄没来得及实施，反倒后院起火，李传福先被人拿‘斗口’给狠狠咬上了。
“我滴个老天鹅呦！”秦霄把情况观察分明了，李传福也瞧见秦霄了。李传福一个无信仰的人，愣是被逼得在胸口画起了十字，快步冲上来拉住秦霄不撒手，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小秦，你个兔崽子，总算回来了！”
这是黑暗中总算窥见一抹光明的狂喜，李传福要被压力逼疯了。
秦霄哭笑不得，问道：“为啥不给我打电话？”
“嗨，甭提了！”李传福大致跟秦霄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秦霄上午去王老蔫家收古玩，店里没有掌眼坐镇，于是李传福带着几名小伙计亲自看店。结果店铺刚开门营业不久，这个长袍青年便带着佛塔来了。
李传福以为他要来卖东西，准备对佛塔鉴定一番。
谁知，长袍青年把佛塔搁在柜台上，拿无名指轻轻点了点佛塔，语气挑衅地问道：“敢收吗？”
李传福当即面色一变，知道这个手势意味着‘斗口’，无冤无仇的长袍青年要来砸他的招牌。
不过李传福好歹是个老板，不惹事也不怕事，挑战来了，接下就是。
于是乎，他的噩梦开始了。
一整个上午，他都在用尽浑身解数，找这尊佛塔的破绽。
因为‘斗口’带来的古玩，必定是百分百的赝品。而赝品，一定有破绽。
当李传福十八般武艺施展了一遍后，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以他的能力，根本找不出这尊佛塔的丝毫破绽。
两个小时后，双方第一次封盘，李传福给了长袍青年一件一百万的古玩。
‘封盘’，是围棋界的术语。
围棋高手过招，有时候能下十天半个月，要是一直下，人不就饿死、累死了？于是出现‘封盘’，棋子摆在那里不动，双方吃饭休息，回来再接着下。
这一术语被运用到‘斗口’中，就是两小时一暂停，让被挑战者想想招。
然而‘封盘’不是没有代价的，挑战者带来的赝品古玩，价值越高，难度越大，被挑战者付出‘封盘’的代价也就越大，而且是无上限逐次提升。
这尊佛塔，按它是真品算，至少三百万打不住的古玩，封盘至少需要三分之一，也就是一百万。
李传福忍痛割爱，给了长袍青年一件一百万的古玩。
这时候，李传福就该给秦霄打电话了。但李传福知道，秦霄是出去收古玩去了，如果给秦霄打电话，可能会耽搁秦霄那边的收购。
李传福把秦霄当成家人，由衷希望秦霄越来越好，不想打扰他。
于是李传福忍住了，钻进办公室里疯狂看书，恶补相关知识点。
封盘两小时结束后，他再出来鉴定……
又是什么破绽没找出来。
到现在，眼看第二次封盘的时间又到了，李传福要损失一件两百万的古玩了，所以他才会如此地焦急。
秦霄的回归，对李传福而言，真可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
“咳咳！”见李传福趴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眼看要亲自己了，秦霄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把他推开，转移话题，问道：“李叔，知道谁砸你招牌吗？”
李传福忽然极度女性化地翻了个白眼，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看着秦霄，吐糟道：“人家可不是来砸我招牌的，小秦，他是你的仇家，来毁你名声的！”
“只不过碰巧今天上午你不在，我替你遭殃了而已……”
“我的仇家？”秦霄更懵了，他完全不认识这个长袍青年啊！
“不对！”灵光一闪，秦霄顿时觉悟。“我知道了。”
在古玩行，秦霄有两个仇家，一个是范坚强，刚被他拾掇完。
另一个则是……
齐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