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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娘子再一次回了绥安伯府。
盖因那摸不着的泼天富贵让她那婆母动了心思,说什么也要让她游说姜萱应承下此事。
二娘子有心辩解几分,又觉得婆母未必能听进去,说不定还要斥责她几句。
她懒得听她说教,干脆就带着黄柳出门,权当回娘家避一避。
“整日里富贵富贵,果真是小门小户,满肚子阴险算计。”
黄柳正捧着个绣绷,认认真真的穿针引线,对二娘子的话也未应承。二娘子一向喜欢自说自话,这时候你要搭腔,反倒要被申斥几句。
“你说,”二娘子看向黄柳,“这事儿能成吗?”
黄柳撂下手里的绣花针,倒是有理有据的给她分析,“此事放在夫人身上,您可会应承?”
二娘子一想,要这件事落在她身上,别说是多大的富贵了,除非是让她进宫做娘娘,她才肯应。不然,早有权势,也是给人做妾。与享了郎主的喜爱,却要被被主母磋磨,哪有自己做正房夫人来的痛快。
换做是她都不肯答应,何况还是七丫头。越是风淡云清的性子,越是傲气,受不得他人的折辱。
“唉,我可真是难。”她睨了黄柳一眼,又说:“你这丫头,分明是我的婢女,回起话来,却要一句句戳着我的肺管子。”
黄柳听她说,只管笑,也不搭腔。
二娘子忿忿的瞪了她一眼,揪着帕子没说话。
两家相隔不算远,却也走了小半个时辰。
到了绥安伯府时,太阳已经挂的老高,火辣辣的似个大火球烤的人浑身都不舒爽。
二娘子拿团扇挡了下,骂道:“贼老天,就没个好时候。”
门房对于二娘子的归来有些意外,毕竟这人前几天才刚回来过。又何况城里正乱着,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各家的女眷都待在家中不肯出门去。二娘子倒好,这种时候还敢往外乱晃。
不过他也没多说,毕竟二娘子是主子,他只是家中的仆从。
二娘子先去了二房给她娘请安,这次才说起她婆母让她做的这档子事儿。
二房夫人一听,先是骂了这婆母做事没个分寸,又说:“左右七丫头也订亲,你看她那亲爹是个什么德行,如何肯给她相看好人家。至于小箫氏那性子,要真由她做主,便是把人嫁个老鳏夫她也做得出来。你倒不如去试探下七丫头的想法,到时候由她开口,咱们也不算做了恶人。”
二娘子将信将疑,“这真的成?”
二夫人道:“你别看她只是一个小辈,可本领大着。这府里明面上谁也不敢招惹她,反正你去找她准没错。切记不要去找老夫人,不然这事儿必定成不了。”
“那又是为何?”
二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没好气的说:“咱们那老太太是什么性子?你还真当她是个菩萨不成?那嘴甜心苦的老货,指不定心里有什么算计。你若真将此事捅到她面前去,你觉得她会应承你?我只怕她会借着机会搭上贵人,抢了你的机缘。”
二娘子一听,果真是这么个道理。
只有傻子才信了老夫人是真的良善,她老人家总是装作一副亲和的祖母样儿,逢人都要说自己如何辛苦,又是如何善待小辈。可知根底的人哪个不说,这老太太年纪不大,可满肚子精明算计。
她要真是个良善果决的性子,当初又如何会让小箫氏进门,又是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睁睁看着后母磋磨旧人的子嗣。
“阿娘说得对,果真要从七丫头这儿入手。”
*
周老夫人自上一回被姜若气到,这几日就睡不太踏实。夜里做梦,也都是什么魑魅魍魉,十分骇人。
短短几日,人就憔悴了不少,显得也面老了几分。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感慨岁月不饶人,她鬓角的白发又多生了几根。
周老夫人这几日口中总要念着几句佛号,大约是亏心事做多了,难免觉得有什么不安的气氛正在酝酿。
“二丫头又回来了?”
小箫氏被勒令念佛,府中庶务都由周老夫人一力操持,像二娘子归家这回事算不得大事,但也有人立即来报。
“我怎么记得仿佛三四日前她就回来一遭,还去了七娘的院子。”
王嬷嬷答:“老夫人没记错,她的确是去了七娘子的院子。您也知道松涛苑跟什么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听不到。老奴猜测,许是姊妹间联络感情。”
周老夫人轻嗤,“二娘和七娘一向没什么往来,哪有什么感情可以联络。我倒是怀疑这之中又有什么算计……这些个丫头们,怕是吃心眼儿长大的,一个比一个算计多。”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问道:“我最近看账册时,怎么没见着那些田地收成的记录。”
王嬷嬷说:“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况且城门也关着,外面的消息是送不进来了。”
她和老夫人都心知肚明,今年遭灾,只怕田地要绝收了。
“是嘛?”周老夫人喃语,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去年的账也好似没见着。不对,我怎么记得这事儿是交给大郎去办。唉,人老了,记性也就差了,稀里糊涂的现在才想起。”
“郎主?”王嬷嬷下意识问:“他不是一向不理这些?”
提到这个,周老夫人心里就有火。
她这儿子生来就是享受的,什么打点家财是一概不理。无论是家里有银子,还是家里没银子,他都不在乎。只要有银子可以使,他就安逸了。
“就知道挥霍银子,要不是绥安伯府还有些家底儿,迟早要给他挥霍一空。”周老夫人骂道:“也不知道在外面养得那些女人有什么用,一儿半女都没生个出来,真是浪费银子。你去找人来,我要看看去年的账本。”
王嬷嬷应喏,连忙走出去。
约莫一个时辰后,把人匆匆喊来。
那人一见老夫人先跪倒在地,高呼:“这事可奴可无相关啊。郎主自把地给典出去,就把老奴一家也给赶走了。这田地是怎么回事,老奴真的一概不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