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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箭到了夏祈音面前,忽然失去了力道,直直往下坠去。
见到这一幕,劳穴光心中狐疑,下意识看向了戚少商。
戚少商面色有些凝重“内劲外放,竟是内外皆修,单论内力,可媲美半步宗师。”
四大名捕的铁手之所以被称为铁手不仅是他的手上功夫了得,更因为他那双手已经练到刀枪不入。铁手的手可以刀枪不入,就是内外皆修的缘故。
在同门师兄弟中,铁手是内力最深厚的那个。这有多种原因,比如追命和无情自幼有内伤,在修习内力上自不如铁手,而冷血内力不如铁手则纯粹是年龄积累不够。
内力修习到一定程度后,可以外放,拈花指、一阳指、六脉神剑、三丈凌空锁喉指都是内力外放的武功,所以修习这些武功的人内力都不会太弱,不过这些武功都是聚力一点。
又有一类武功高手,内力外放后可以令雨水不沾身,然那是雨水,和羽箭不同。对于聚力一点的攻击,想要用内力外放的方法来防卫,消耗太过巨大。可以做到如此,至少也要半步宗师。
“竟至如此”劳穴光惊讶道,“传闻她的两位师父邀月和怜星都是宗师,莫非移花宫有令人迅速晋升之法”
戚少商笑道“天下宗师何其多,可又有几个宗师能够教出宗师弟子”
成就一个宗师,天赋、勤奋和机缘缺一不可,哪里有捷径可走。
“正因如此,不才更可能吗”
“江湖传言,当年夏祈音本是随义父帅风旗入川,恰好遇到追杀叛徒的邀月和怜星。移花宫大宫主邀月是出名的偏执之人,可在遇到夏祈音后,却放过了叛宫之人,强行收了夏祈音入门下。”
背叛在江湖上是一件非常令人不耻的事情,各门各派对背叛者的处置不同,但此罪素是门规之中最重的一项。比如连云寨,背叛之人会用淬毒的刀剜去双目,直到毒发身亡。
连云寨尚且如此,何况是江湖人谈之色变的移花宫。可偏偏移花宫就为了这个徒弟,放过了叛宫之人。甚至在夏祈音拜师后,移花宫修改了不少宫规,允许弟子在外走动,冷酷的邀月甚至会因弟子遇到危险出宫。
从邀月和怜星为夏祈音破例可见,夏祈音的天赋绝非大多数人认知的天才那么简单。与其说,移花宫有造就宗师高手的捷径,戚少商更相信邀月和怜星会选徒弟。
那些羽箭落下之时,夏祈音伸手一抓,将羽箭悉数掷回。谁射的箭就还给谁,公平的不可思议,不论是目力还是准头都让人惊叹。
羽箭掷出,夏祈音倾身一探,伸手抓住那少年的腰带,往后一掷。岳镇恶飞身借住少年,递给了身旁的锦衣卫救治。夏祈音仓促出手,那一击虽然救了他的性命,但也伤了他的腿。
夏祈音一指路边山坡道“我数到三,所有人排队上前,将随身兵器丢下去,走到我身后。若不缴械之人,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路边有个丈余高的坡,将兵器丢下去,捡起来费时间。有人要反悔,也不容易将兵刃拿回来。这个高度,兵刃丢下去也不会损伤,不影响收回再用。
“三、二”夏祈音一边数一边上前。
数到二,便有士卒上前,将随身兵刃丢下去,绕过她身侧走到了锦衣卫那头。有人带头,立时有人跟上,山下的士兵纷纷弃械,在锦衣卫的指挥下在山道上排好队。
见众人的脚步有些急促凌乱,夏祈音立即道“不要跑,不要急,按顺序上前。”
可眼看着许多人已经走过去了,后面的人难免心急。相较于黄金麟,众人显然都更相信被官家和大皇子信任的夏祈音。
事实上,黄金麟声称夏祈音勾结连云寨的土匪,下面的士兵就不相信。毕竟谁都知道夏祈音刚跟随大皇子在西北立下了大功。
京中传闻官家意欲册封太子,司天监和礼部已开始储备册封之事。身为准太子身边的红人,夏祈音疯了也不会背叛大皇子投向土匪吧
与其说夏祈音勾结土匪,不如说连云寨的土匪被神仙会收编,更可信一些。朝廷能够收编日月神教的教众,收编连云寨又有什么问题呢
只上官的命令,士兵不敢拒绝,不得不听黄金麟的命令行事罢了。枪打出头鸟,下层士兵谁先跳出来质疑上司,都是找死。眼见夏祈音掌控局面,有脱身的机会,这些士兵自是争先恐后。
夏祈音见此皱了皱眉,摸出一个竹哨吹响。竹哨吹的是一支曲风温柔的乐曲,随着乐曲声,迫不及待上前的士兵竟缓下了脚步,按着曲子的节奏有序缴械。
“捂住耳朵”戚少商立即道。
劳穴光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再看那些士兵,目光似乎有些迟钝。
这时,夏祈音忽然凌空而起,一跃扑入人群。四五名军官将她围在了中间,其中一人正是迟迟不肯现身的黄金麟。
“师父,我来助你”岳镇恶暴喝一声,提着鳄鱼剪从山道上俯冲而下。
夏祈音性子不羁,行事与她的两位师父大为不同,可于混战之中却有几分邀月与人对阵的风度。移花宫的移花接玉借力打力,打群架堪称事半功倍。混战中,黄金麟等人根本摸不到她的半片衣角。
黄金麟本人的武功便低于夏祈音,他手下的人更是不堪一击。不到三十招,黄金麟便被夏祈音一掌拍在了石壁上,让岳镇恶的鳄鱼剪架住了脖子。
黄金麟看着那把不知道剪过多少脑袋的鳄鱼剪,心生寒意,一动不敢动,生怕岳镇恶手下一抖就将他的脑袋剪下来了。
夏祈音负手道“除了你,傅宗书还派了谁来负责追完颜洪烈的是鲜于仇还是冷呼儿”
黄金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岳镇恶反手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我师父问你话,还不说”
黄金麟咬牙不语。
夏祈音笑道“他没说,但已经说了。”
黄金麟的反应说明,追完颜洪烈的人不是鲜于仇就是冷呼儿,到底是哪个却不重要。她要知道的是傅宗书有没有派人去追完颜洪烈,从而判断自己的猜测正确与否。
“完颜洪烈手上掌握了傅宗书什么把柄,让他如此着急”夏祈音继续道。
傅宗书要黄金麟拖住她,派自己的人去追完颜洪烈,不是为了取回完颜洪烈身上的东西毁灭证据,就是为了杀完颜洪烈灭口。所以,完颜洪烈手上到底有傅宗书什么把柄,让傅宗书这么紧张
黄金麟闭上了眼睛,不愿与她眼神接触。
“啧给他一点苦头吃。”
岳镇恶反手又是两巴掌,见黄金麟坚持不肯睁眼,一拳打在了黄金麟的胸前,将黄金麟的盔甲都打的凹了进去。黄金麟吃痛,发出一声惨叫,却依旧不愿睁眼说话。
“师父,这贼骨头挺硬。”岳镇恶不满道。
“到底是连云寨的地盘,先不问了。将他交给上官云,找个地方慢慢问。不拘问出什么,确定是真话就行。”
“明白了”岳镇恶点了黄金麟的要穴,将他提起来交给了上官云。
上官云看着丢在自己面前的黄金麟有些头疼,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丢给他了。找了两人看守黄金麟,上官云又带着锦衣卫押着弃械的官兵先下山。
鲁有脚得了新的吩咐,也带着丐帮弟子离开了,很快山道上只剩下了戚少商、劳穴光和夏祈音师徒。
“戚寨主可有兴趣,随我走一遭,亲手捉拿连云寨的叛徒”
“固所愿,不敢辞”戚少商正色道。
不管夏祈音是何用意,连云寨的叛徒,戚少商都希望可以亲手处置。
“明日午时,我在沧州城的神仙居静待戚寨主。此行须得轻车简行,人不要多,但要精兵强将。”夏祈音提醒道。
戚少商略一拱手“恕不远送”
夏祈音笑了笑,带着岳镇恶优哉游哉地下山了。
“黄金麟竟如此不堪一击”劳穴光感慨道。
“不是黄金麟不堪一击,是她占据了天时地利与人和。自夏州一事后,大皇子在军中声望如日中天,她是大皇子的亲信,比黄金麟更容易取信普通士兵。”
收复夏州,因为新型火器,宋军伤亡不大。赵昉又许诺根据功劳奖赏,将士们无不愿效命。当兵的风险下降,收益却增加,士兵们如何不愿效忠赵昉
夏祈音这个亲手掌握火器,大部分时候都代表大皇子行事的人,威望已不弱于傅宗书,何况区区黄金麟。何况论武功机变,黄金麟与夏祈音都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劳穴光点点头,忽然道“方才的曲子”
“氤氲谷的妙音仙子艳无忧是她的师姐,而妙音仙子的摄魂音冠绝江湖。”戚少商道,“江湖传闻她一曲点播了剑魔燕十三,你说她会不会也精通摄魂音呢”
“此人身兼多重绝技,不可不防。”劳穴光忽然笑了,“咱们寨中,就数大哥精通绝技最多,如今看来竟也比不得这小丫头。那么个小丫头,拢共就活了十五年。难不成生下来后就不吃不睡学本事不成”
“可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两人说笑着回了寨子,与众兄弟汇合。
孟有威、游天龙的背叛固然让人难过,但正如穆鸠平所言,这两人背叛也不是今日的事情。
叛徒露出真面目,连云寨的危机消弭于无形,也算一桩好事。阮明正收到消息,让人准备了酒菜,与大家庆祝。
寨中上下一番畅饮,戚少商才提及追捕叛徒之事。马掌柜的死,孟有威和游天龙投金,连云寨总要出面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