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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黑衣蒙面人直奔左轻侯,迎面一掌劈出。蒙面人这一掌如开山裂地乃是纯阳性掌法,掌法狂傲恣意与其蒙面偷袭之举莫名违和。
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楚留香也是一惊,以为是左轻侯的仇家,心下却不担忧。左轻侯以掌法名震江湖,其飞花手被誉为最繁复的掌法,正是阳刚类掌法的克星。
果然,左轻侯仓促迎敌,却不失风度。脚下一转,稳住下盘,双手一抬,掌如花飞。两人掌力对击,各退一步,黑衣人轻笑一声,左轻侯仰头倒下。夏祈音眼疾手快,伸手在左轻侯后腰一托,将人缓缓放到地上。
这位以掌法名震江南,连天下第一剑薛衣人都没有十分把握赢他的左庄主与人对了一掌后,竟口吐鲜血,萎顿在地。这一变故让楚留香大为震惊,完全没预料到左轻侯会如此不堪一击。
蒙面人一击得手,转身就走,楚留香和左轻侯的亲信左升起身去追。
恰岳镇恶在院外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挡了楚留香一挡:“师父,徒儿听到打斗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祈音没有回答岳镇恶,而是叫住了楚留香:“楚留香,左庄主不行了。”
楚留香心下一震,急忙折返。以左轻侯的功力,怎么可能与人对了一掌就不行了呢?黑衣人看身形很年轻,难道功力还在左轻侯之上?
夏祈音扶着左轻侯,左轻侯一手撑着地,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
“左兄!”楚留香要去扶左轻侯,左轻侯反手抓着楚留香的手,气喘如牛,“楚……楚兄,明……明珠——”
“让我看看,我看看。”张简斋挤开夏祈音,一摸左轻侯的脉,脉息乱的一塌糊涂,再探鼻息已然十分微弱。
“左庄主这些日子忧心如惔,思虑过重,方才听到左姑娘的病情,怒急攻心,血气上涌。恰好遇到袭击,仓促出掌以至于真气逆行。这就好像水已经烧开了,下面的火堆还被人拨到了最旺,再往火上泼一锅热油,可不就要把水烧干了。”
夏祈音说的有理有据,楚留香始终觉得这事太过古怪,可左轻侯的情况确实不太好。
“张神医,左兄如何?”
张简斋额头冷汗直冒,半响才颓然道:“她所言无误!”
张简斋说完,整个人都十分萎靡,精神气一下子没了。
夏祈音幽幽道:“时也命也,左庄主命里合该有一劫。左庄主,你安心的去吧!你去了,没有人阻止左姑娘嫁心上人,她的相思之症就不药而愈了。我说的对吧,张神医?”
张简斋听到这话,吓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看到张简斋的反应,左轻侯仿佛明白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猛地又吐出一口血,然后一阵抽搐,彻底没了气息。
“庄主,庄主啊——”左升追黑衣人无果,担心左轻侯,赶回来恰好看到左轻侯咽气,“噗通”一声跪到了左轻侯面前,“庄主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走了,让姑娘如何是好。”
“节哀顺变!”夏祈音掩目道,“眼下最重要是为左庄主办理后事,怕是还离不开左姑娘做主。”
“可姑娘还病着。”
“你家姑娘病好了,你进去通知吧!”
左升一头雾水,下意识看向张简斋,张简斋颓然道:“去吧!”
左升站在房门前,心情十分沉重。悄声问了伺候的丫鬟,丫鬟说姑娘还是老样子。左升觉得张简斋与夏祈音太糊涂了些,他家姑娘都病得下不来床了,要是听到老爷的噩耗,没撑过去可怎么办?
犹豫半响,左升叮嘱了丫鬟几句,决定暂时不让左明珠知道此事,便脚步蹒跚地出了房间。
“左姑娘没起?”夏祈音意外道。
“姑娘病的厉害,老爷的事情不如先瞒着吧!”左升叹息道。
“哦——”夏祈音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大声道,“左姑娘,你爹左轻侯被人一掌打死了。”
屋里并没有动静,左升却面露不满。
夏祈音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与楚留香道:“你与左庄主乃是至交,如今他猝然过世,唯一的女儿也病着,这后事你要多尽心。”
楚留香心里有些乱,他觉得夏祈音有事瞒着他,可他检查过左轻侯。呼吸心跳脉息都没了,人确实死了无疑。他想问夏祈音,又觉得有左升和张简斋在场,夏祈音未必肯说。
楚留香犹豫道:“左兄——”
“节哀!”夏祈音拍了拍楚留香的肩膀,“人在江湖总有那么一天,左庄主这一去未必不是福气。”
楚留香:……
不想左升听了竟含泪点头道:“自姑娘病后,庄主也去了半条命。如今庄主走在了姑娘前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庄主走的如此突然,实在是令人肝肠寸断。楚大侠,您与我家庄主乃是至交,一定要为我家老爷找出凶手啊。”
“左管事放心,我们都亲眼见过凶手出手,定然能够将凶手捉拿归案,以告左庄主在天之灵。”夏祈音拍着胸脯许诺道。
楚留香帮着左升将左轻侯送到主院,张简斋脚下一转,似乎打算进房间去看左明珠。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夏祈音猝不及防地出手点住了张简斋。张简斋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也开不口,直到左升和楚留香的脚步声从院中消失。
“张神医想去做什么,通风报信吗?”夏祈音轻笑一声转身与岳镇恶道,“好徒儿,找个空屋子,将这蒙古大夫藏好。”
“好的,师父!”岳镇恶双手一合,将张简斋抱起来,随便找个厢房,往床上一放,放下了帐子。
左轻侯新丧,唯一的女儿病着,庄内正乱着,少了个大夫,也没有人会留意。
江南都有提前准备寿材的习惯,左轻侯准备与薛衣人一战,所以早就准备好了自己的寿材。左升让人去请收殓师,择时辰明日入殓。但在收殓之前,亲人会为亡者梳洗,更换寿衣。
左轻侯唯一的女儿还躺在床上,只能由左升伺候他更衣。
府上的管事安排人去亲朋好友处报丧,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到本地报丧的家丁一直没有回来,最后只有去丁家的家丁随丁家人来了。丁家不止来了丁如风,还有丁如风的弟弟丁瑜。
守灵是亡者晚辈的事情,楚留香左轻侯同辈论交,并不适合。丁如风到了后,代未婚妻左明珠,执晚辈礼,为左轻侯守灵。
晚饭后,管家安排好了客人们的厢房,但大家都没有回房休息。左升悄声与楚留香说了其他报丧人没有回庄的事情,担心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留香听完左升的话,下意识看向了夏祈音。夏祈音正在和丁瑜说话,不晓得她说了什么,丁瑜有些激动。岁月让熊孩子长大成了小少女,却没有让她学会委婉,毒舌的功力不减反增。
“阿音!”楚留香叫了一声。
夏祈音与丁瑜说了一句,便走到了他身边:“什么事?”
“府上派出去报丧的人没有回来。”楚留香平静道。
“没事,是我让人将报丧的人扣住了。”夏祈音坦然道,“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知道了。”
快,确实很快,夏祈音的话音方落,伺候左明珠的仆人就连滚带爬冲进了灵堂,说左明珠咽气了。
左轻侯和左明珠父女同一日走了,让人不胜唏嘘。然众人到了左明珠院中,左明珠却没有死,不仅没死,还活蹦乱跳,只是她说自己是施家庄的施茵不是左明珠,将所有人都视作陌生人。
似乎是害怕“陌生人”的缘故,“施茵”紧张之下,一爪挥向了走在前头的楚留香。同是松江府的武林世家,丁氏兄弟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施家庄主母花金弓的家传绝学小鹰爪力。
楚留香正要制住“施茵”,夏祈音却抢前一步,一掌挥开了“施茵”小鹰爪力,反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施茵”那一击小鹰爪力很有些火候,夏祈音能够一招反制,两人的武功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你做什么,放开我!”“施茵”用力的挣扎起来。
“别动,不然我怕不小心拧断你的脖子。你说你是施茵?”
“我就是施茵。你是谁?”“施茵”迫不及待地想要展露施家和花金弓的家传武学,夏祈音却反手点了她的麻穴。
“我叫夏祈音,是楚留香的朋友。你顶着左明珠的脸,说自己是施茵,可有证据?”
“施茵”就说起自己在家中的闺房布置,要他们去验证。
“算了,既然你说你是施茵,那就是施茵吧!想来这世上总没有无缘无故不认亲爹的人,你既然会花金弓的家传武功,借尸还魂约莫是真了。”夏祈音手下一收,“施茵”呼吸为之一促,几乎喘不过气来,“白日偷袭左庄主之人用的是纯阳掌力,恰好花金弓修的也是纯阳掌力。左庄主一死,花金弓的女儿就夺了左明珠的身子,此事多半是施家庄的毒计。”
夏祈音目光扫过楚留香和丁家兄弟:“施家好歹毒的计谋,刺杀了左庄主,再用妖法夺舍左明珠,以此谋取左家产业。只怕两家女儿同时病重,就是施家暗地里施展厌胜之术。厌胜之术触犯朝廷法律,吾等又是左庄主的知己好友,岂能坐视如此毒计?不如就将施茵带到左庄主灵前,杀之祭奠左庄主,好让左姑娘能以全尸与其父一同下葬,让他们父女黄泉路上也有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