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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凤凰神补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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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金伴花出门前特意饶道去密室查看,楚留香还是有些在意。趁着金伴花在李师师家里,溜进金家的密室查看了一番,然后就找到了夏祈音给他的花笺。

    花笺上惟妙惟肖的简笔小人,令楚留香对这位绿林闻风丧胆的小孩儿有了直观的印象。普通小孩子嚣张那就是熊孩子,这位嚣张,则是真的嚣张!

    视线下移,看到了标准每个陷阱位置的夏府简略地形图,楚留香深深叹了口气,有种就地认输的冲动。

    这位不仅嚣张,且与他一样,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主。

    做为梁上君子,楚留香惯走不寻常之路。可是对上夏祈音,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一回寻常路,所以他决定今夜做一个走正门的小偷。楚留香特意回客栈将自己拾掇了一番,玉冠束发,着月白锦袍,衣袂翩翩,宛如赴宴。

    趁着夜色,不紧不慢地行至一座不算巍峨的府门前,楚留香抬手充满节奏地敲了三下门。门后没有回音,楚留香有些意外,正打算再敲,门就自己溜开了一条缝。门没有栓,门房似乎并不在。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笑了一下,伸手推门。

    白日守卫严密的院中现在确实空无一人,正对着门的位置插着一块木板,写了字。写字的墨中似乎参入了特殊的颜料,“欢迎楚香帅获取牢房一月游第一块碎片”的字样在夜色中也是清晰可见。

    字的旁边贴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小板子,楚留香猜测这就是牌子上说的什么碎片了。

    站在原地叹了口气,楚留香伸手揭下了碎片,他总觉得这碎片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环视了一下与预料中完全不同的院子,楚留香取出了金伴花密室中带出来的花笺。花笺上不仅标准了陷阱的位置,还用朱砂点出了白玉美人所在。楚留香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顺着地图将以红笔连成一线的陷阱趟一边;二是直奔白玉美人所在。

    因守卫和下人都已撤走,整个府邸空荡荡,寂静的宛如空宅。

    楚留香犹豫了一下,决定客随主便。

    主人家将陷阱设好了,显然是希望他能趟。上门做客最好还是要守主人家的规矩,否则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然知道陷阱位置,和如何趟过陷阱取出里面的东西且不中招完全是两回事。在第一个陷阱被喷了一身热水后,楚留香就加深了原本的认知。这个主人家果然非常有趣,从某方面来说与楚留香可说是一类人。

    不是迫不得已,楚留香从不轻易动用暴力,这位主人家用来“捉贼”的陷阱也同样没有太暴力。她布置的陷阱,你说不够精妙,偏能让楚留香中招。你说它精妙,又仿佛只是顽童的恶作剧。

    夏祈音设的陷阱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楚留香趟过八个陷阱,取到另外八个碎片,却遭遇了热水浇头,冷水泼身,沙土扬脸,还挂了一身苍耳子。但凡这些陷阱有一丝伤人之意,楚留香许都没有那么容易中招。

    哪怕是贼,楚留香也是优雅而有风度的贼,随时随地保持着绝佳的风度。可现在的楚留香如何也优雅不起来了,他的袍子上又是水又是土,为了抓掉那些苍耳子,玉冠束好的头发也是毛毛糙糙,整个人狼狈的就像在地里滚了一圈。

    楚留香摘掉头发上的最后一颗苍耳子,终于走进了地图标注白玉美人所在的院子。

    “你将那些苍耳子丢掉啦?”

    花园中间放着一张圆桌子,桌子中间放着一个铜锅,里面汤水沸腾。周边摆放着各色盛放生肉蔬菜的盘碟、调料和酒。桌前围坐着四个人,两个白日见过的小孩和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听过金伴花、李师师的谈话,再加上那本《江湖月刊》,楚留香已经知道这个年岁极小,言行举止充满童趣的小姑娘就是江湖上强盗最闻风丧胆的小魔王,真真应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苍耳子是说这个?莫非它与那些碎片一样有什么特殊用处?”楚留香捏着那枚苍耳子问道。

    “倒也没什么特殊,随处可见,不过它很适合你。”

    “适合我?”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难道我竟然与这草籽一样讨人厌?”

    夏祈音诧异道:“你怎么会觉得它讨人厌呢?它虽然随处可见,有时会给种地的农民造成一点小麻烦,但却绝不算讨厌,尤其是你最不该讨厌。”

    “这是为何?”楚留香不解。

    “它虽然偶尔粘人了些,还有点毒,却也是一味好药材,可发散风寒,通鼻窍,祛风湿,止痛【注1】。”

    楚留香捏了捏湿哒哒的衣襟:“祛风湿?”

    “对你而言,最重要的当然是通鼻窍了!”

    楚留香诧异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对方竟然连他鼻子不好使都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晓。

    “尚未自我介绍,我叫夏祈音。”夏祈音微笑道,“这是我师弟顾惜朝,以及我近日刚结交的好朋友陆小凤和花满楼。”

    陆小凤三人笑着与楚留香致意,楚留香还礼。

    “秋夜寒凉,楚兄何不先坐下来与我们共饮一杯,去去寒意。”陆小凤为楚留香斟了一杯酒。

    有趣的主人,有趣的客人,若非这身又湿又沾了灰的衣服,楚留香都要觉着自己真的是上门做客了。

    楚留香顺势入座,接过了陆小凤的酒。酒是好酒,还特意温过,入口甘醇。

    楚留香留意到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酒并未温,显然这温酒是特意为楚留香准备的。主人家算准了今夜楚香帅要当落汤鸡,所以为他准备了温酒暖身。

    “好酒!”

    “这是我亲手酿的糯米酒,专为我的哥哥姐姐们庆功而准备,今天特意取来一坛请你们试喝。”

    “你还会酿酒?”楚留香惊讶道。

    “虽然我是小孩子,不适合喝酒。不过我妈妈很喜欢酿酒,我刚会走路就喜欢跟在妈妈身边打下手,倒也学了几分。”

    “只学了几分,便能酿出这般美酒,令慈定是酒道高手。”楚留香赞道。

    “品酒有品酒的乐趣,酿酒亦有其乐。这新酒能得到陆小凤和楚留香的赞誉,是其荣幸。”

    好酒好菜,列座皆是言笑殷殷,谁能想到他们是贼与兵的关系。

    连饮数杯,楚留香忽然看向夏祈音身后瘫坐在太师椅上的黑衣人道:“那位公子又是谁,为何不上来同饮?”

    “正在改造期的劳改犯。”夏祈音微笑道,“他在江湖上叫中原一点红,为了十万两赏格落到了我手中。我怜他不过杀人刀,又自幼为人拐卖,落到恶人手中,想予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不想他的性子却颇为固执。原已打算送去衙门治罪,偏又遇到我两个哥哥求情,就留在了府上。”

    绿林出十万赏格要刺杀夏祈音的事情,在江湖上不说人尽皆知,略有些消息渠道的都很清楚。对于夏祈音竟然放过刺杀自己的刺客,楚留香觉着这位主人家越发合心意了。

    “不过,这与他坐在这里看我们喝酒有什么关系?”

    “红兄因自幼被杀手组织的首领洗脑,不太懂人生乐趣,不了解普通人生活,才会如此固执。我想着他学会了欣赏山川风月四时风物之美,学会了分辨美食,懂得了人之真善美,那么自然就不会将杀戮做为人生唯一的色彩了。”

    中原一点红:……落入夏祈音手中一个多月,他依旧不太明白这个小鬼的奇葩想法。

    听到中原一点红的凄惨身世,楚留香立生恻隐之心。

    “救人先救心,夏会长若学医,定然是天下最好的大夫。”

    中原一点红:呵呵~等你和我作伴,就知道她如何救人救心了!

    “这些日子,但凡有机会,我就会将他带在左右,让他观察一下我们正常小孩的成长轨迹和正常人的生活。”

    楚留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夏祈音在正常小孩和正常人的范畴吗?

    “既如此,更应该请他坐过来与我们共饮一杯。”

    “不行。”夏祈音摇了摇头,“在他脑子里的水倒干净前,请他上桌,我们这锅子怕就吃不成了。且,他虽然是受害者,但如今也有施暴者的身份,做为服刑人员,不好过于款待。”

    “让他坐在这里看着我们吃,却没得吃,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他太倔强了,明明是杀手组织首领令他走上歧途,还剥削他的人生,他却坚持还养育、授艺之恩前,绝不肯出卖对方。那让人去杀人的恩情又算什么恩情?他的思想太有问题了,所以即便我已知杀手组织的首领身份,还是希望纠正他的错误思想,让他出面指认幕后元凶。”

    “做好事奖励,做错事惩罚,这才是正道。在他正视自己的错误,能分是非前,我会杜绝他享受世上所有的美好。”夏祈音认真道,“至于他为什么坐在这里——”

    顾惜朝接话道:“小师姐规定中原一点红每次吃饭前朗诵一遍《宋刑统》,然纸上得来终觉浅。在恰当的时候,让中原一点红观摩现场法制教育课,看一看法外狂徒的下场,有利于他正确认识违法的后果,树立正确的三观。”

    法外狂徒楚香香又摸了一次鼻子,他现在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果然,他就不该为了面子坚持前来,如今似乎真的是自投罗网了。

    “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菜都要烫烂了。”陆小凤热情的拿起公筷给楚留香夹了一筷子涮羊肉,“楚兄多吃点,毕竟你未来一个月的伙食可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