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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冠清在丐帮属于汪剑通一派,他出事,夏祈音预计来救他的人大概率是同出于汪剑通一脉的白世镜、马大元等人。不想最后来的是洪七,以至于她原本准备的招数都不好用了。
原计划悉数作废,夏祈音干脆丢下正事与大家开开心心地烧烤。如果说苏轼是美食爱好者,洪七就是吃遍三山五岳的老饕,两人坐在一起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加上善于活络气氛的夏祈音,大家玩得甚是尽兴,本场野炊活动相当圆满。
吃饱喝足,难得出城玩耍的苏小妹拉着两个弟弟起身走动消食。虽说是冬日,蛇类都已冬眠,但也可能会有觅食的猛兽下山。夏祈音让曲无思陪同三人,保护他们的安全,自己和洪七留下说话。
用竹签从火堆中拨出几个番薯,夏祈音带着几分遗憾道:“抓了全冠清后,我特意叮嘱义父不要忙着对外公布他的罪名,就是等丐帮找上门。没想到来是来了,该来的却没来。”
“谁是不该来的,谁是该来的?”洪七剥开番薯,问道。
“我只是说白世镜、马大元他们该来的没来,并没有说你不该来。”
“有什么区别?”
“同一件事对待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处理方式,白世镜和马大元的优缺点明显,对付他们容易。可是七兄你嘛,即便是不说情分,我也找不到你的弱点。”夏祈音耸耸肩道。
“马副帮主为人义气,白长老铁面无私,这两位都是响当当好汉。相较于他们,洪七不过后生晚辈,又何来你说的那般滴水不露。”
“这是商业秘密,就算七兄你是灵哥哥的好兄弟,我也不会平白告诉你。若不然,我下次要用白世镜和马大元,却早早泄了底,可怎么办?”
“白世镜和马大元都是我丐帮德高望重之人。”洪七提醒道。你打算算计丐帮副帮主和长老,却早早透露给我这个丐帮弟子真的好吗?
夏祈音不以为意,慢悠悠吃了个小番薯,打了饱嗝,才从百宝袋中取出一叠折好的纸交给洪七。
洪七也没问,将纸接过看到一半,又返回去耐着性子看第二遍,终究忍不住跳了起来:“全冠清在哪里?”
洪七知道全冠清这个人油嘴滑舌不太可靠,却没想到他敢做出这种事情。
“急什么,最后还有一页!”夏祈音将铜壶架在火堆上,往火堆里添了柴,烧水。
洪七依她所言,将最后一页看了一遍,叹道:“全冠清是自作自受,可这所谓的劫狱——若非你有意设计,即便他们有胆子冲击衙门,怕也不能悉数冲入衙门吧?”
“七兄这话却是冤枉我了,我是这样的人吗?我顶多也就是为了不伤和气,可以生擒,放他们进入埋伏圈而已。”
洪七无言以对,半响才道:“你做这些,想要丐帮做什么?”
宫规严格,人数没有过千的移花宫,尚且会发生宫女外逃之事。丐帮有十数万弟子,出几个败类不算什么。不管是白玉魔还是全冠清,都只能说是个案,他们本人有问题,而非丐帮有问题。
可丐帮弟子冲击衙门劫狱,性质就不同了。这事往小的说是丐帮弟子没脑子,做事全凭义气。往大处说,那就是丐帮有谋反嫌疑。夏祈音只要扣着这个把柄,丐帮无论谁来,都免不得就范,受制于她。
洪七恼吗?不恼才怪!
若是全冠清现在面前,洪七非得把他骨头拆了不成,还有下面那些不成器没脑子的小弟子,笨得让他不忍心下手教训。人家捕猎是网开一面,野兽就知道逃命了。夏祈音是只挂一面网,就有笨鱼自挂网上了。
“丐帮号称十万帮众,但据我所知,丐帮弟子并不止十万众。有许多弟子并未登记入册,不以丐帮弟子自称,却依附于丐帮。这是太平年间的数字,若逢乱世或是天灾人祸,百姓沦为流民,丐帮还会更加壮大。”
洪七没有反驳。
“丐帮弟子众多,除去老弱妇孺,还有不少壮劳力。虽说也会做工,但大多是没有固定居所,没有固定工作,生活极为清苦。”
“你说的不错!可是——”洪七面色一正:“若是可以,又有多少人愿意做乞丐?我帮中弟子多是孤儿出身,更多是因天灾人祸失去土地而沦为乞丐。即便他们愿意做工,城中又哪里有许多工可做?”
士农工商的分层就仿佛是天生的,大宋的商业极为发达,但想要跨越阶层依旧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大宋开国后,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失地百姓越来越多,百姓失去土地,想要做工没有手艺,想要从商,没有本钱。他们就好像是士农工商外的无有阶层(即一无所有阶层),只能沦为流民或乞丐。
“若现在有人可以为丐帮弟子安排大量的工作呢?”
“丐帮号称十万帮众,然会武功的弟子并不多,有固定营生的也非常有限。大部分弟子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若有人能让为他们安排一份糊口的营生那是再好不过了。”
“真的是好事吗?”夏祈音反问道,“好,只是于丐帮下层弟子而言吧?”
人类社会为何会从公天下走向了家天下?在公天下的部落中,生产力底下,人们只有抱团,按需分配,才能保证族群的繁衍。生产力提升,私产和贫富差距开始出现,那么社会制度也必然随之变了。
乞丐们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抱团不被欺负。可若这些普通弟子有了养家糊口的营生,开始有私产,情况就会发生变化。他们或许不再乐意为群体做贡献,想要退出丐帮,因为有了私产,他们就会更多考虑如何保全自己既得利益。。
哪怕这些弟子有了营生,没有退出丐帮。那一个温饱都没有解决的天下第一帮,朝廷容得下。一个实力与日俱增的丐帮,朝廷也容得下吗?
洪七没有急着回答这个问题,夏祈音也没有催促之意。
天下第一帮若不再穷了,有了实力,即便朝廷不忌惮,洪七也不敢保证丐帮中的人永远不会脑热。改朝换代这四个字背后是无数百姓的血泪,如今天下太平,洪七绝不愿看到丐帮成为这四字背后的屠刀。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允许普通弟子退出丐帮,做回百姓。这样既然可以让丐帮弟子有营生,也不用担心丐帮有一日膨胀到失控的地步。可这个决定无异会动摇丐帮的根本,一旦此事做成了,丐帮或许就不再是天下第一帮了。
这个道理,夏祈音知道,洪七也明白。
如同有些长期收到帮助的贫者,为了得到持续的帮助,故意不努力赚钱。丐帮或许也会有高层为了保持丐帮天下第一帮的地位,不允许丐帮弟子大规模寻求工作。
过了一会儿,洪七方道:“愿天下无丐!”
不管旁人心中如何想,作为孤儿出身的少帮主,洪七更在意弟子们的福祉。
苏轼四人散步回来,就看到夏祈音一人在喝茶。众人也没问洪七怎么走了,就凑上去一番笑闹,喝了茶,将火堆熄灭,这才驾车回城。
过了几日,眉山县忽然来了许多乞丐,由星奴等移花宫弟子指挥,开始修缮城内各处道路。眉山县中为数不多的犯人也被提溜出来干活,还有农闲中的百姓。地方大户也由苏家等大户带头捐钱捐完物,眉山很快焕然一新。
过了新年,元宵前一日,苏小妹姐弟又收到了夏祈音的请帖,说请他们参加开业典礼。兄妹几人觉得有趣,便按着请帖所许述前往,才知道夏祈音在眉山县中开了一家新客栈。
夏祈音将眉山最大的一家客栈和相邻的酒楼盘下来,打通重新装潢,起名神仙居。大宋许多酒楼提供住宿,客栈提供饮食,但都有侧重。夏祈音让人开的神仙居,却兼具了客栈的住宿条件和酒楼的饮食水准。
神仙居室内陈设雅致,室外放了不少绿植。明明是冬日,却有不少盛放的盆栽。
苏小妹姐弟被夏祈音邀请参加剪彩,还获赠了一枚金色的小卡片。
说是卡片其实是一片金叶子,卡片一角写着他们不认识的字和类似于数字的东西,有名字和图标。图标与神仙居牌匾上的一样,拇指小人一手扶剑斜依在一支墨玉梅花上,活灵活现一看就是照着夏祈音刻的。
亲手将贵宾卡发给苏小妹、苏轼和苏辙,夏祈音得意道:“这是我特意准备的vvvip卡片,带着这张卡片,可以在任何一家神仙居免费住宿用餐。不过目前为止,神仙居只有两家,一家在眉山,一家在潭州府,但是以后神仙居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嗯~我相信阿音妹妹一定可以的。”苏小妹说完,就听到背后一阵巨响。
众人一惊,回身就见两个江湖人不知何故,打了起来。这二人一个虎腰熊背,背着一把宽口大刀,一人细皮嫩肉,用的是一柄软剑。用刀的那位一出手就劈了张桌子,吓得被开业特惠吸引来试吃的客人尖叫着逃了出去。
星奴见有人在楼中动手,正要上前阻止,就被夏祈音先拉住了。
“少宫主——”
“不急!”夏祈音冷哼道,“别让他们伤了客人就好,或死了哪个就好。”
苏辙轻轻拉了拉苏轼的衣袖,指了指墙上的字。上面写了十条店规,第一条就是店内禁斗殴,凡损坏物品以十倍赔偿,移交官府。
这俩人打起来当真不管不顾,一会儿就打碎了好几套桌椅。眼看持刀大汉一刀砍偏,要落到墙上,夏祈音闪身而过,一脚踢在他的刀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