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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
叶明沁秀眉微不可见地蹙起,不论是前世他救过她性命,还是今世帮了她数次,他都是对她有大恩的人。
从心底里,她是感激他的,也是相信他的。
可她父亲是萧国的宰相,他却是随国的太子,从一开始,她和他便注定了是对立的。
不过是这阵子,她所做的那些事,于他而言,没有坏处。
可往后,她要做的那些事,未必就不会触及到他的利益……
“县主若是不便说,便当淮从未提起过。”见她沉默下来,容淮心里便已有了数,颇为君子地率先开口,笑笑。
叶明沁抬眸,看着他,见他一派风光霁月,便微笑开口,“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如今叶家危难已解除,但也只是暂时而已,叶家已如毒瘤般,深深地扎根在了今上心中。”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可叶家却退无可退,一旦退下来,只会摔得粉身碎骨,所以……”
说到这儿时,叶明沁停顿了下,将手中黑子落在他下方,“今日黎氏九族已伏诛,最迟明日,我父亲便会动身前去河中,我打算,随我父亲一同前往,赈灾。”
叶家已深入京都那三万灾民之心,可这并不够,她要的,是叶家深入天下人之心!
如今正逢乱世,乱世中谁都能为主,她叶家又为何不可?
不过,那毕竟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事,得徐徐图之。
“县主的打算,原也是淮想提议的。”
容淮笑着落下一颗子,看着她眸中映射出的光芒,凤目微动,“淮以为,男子可为之事,女子亦可为,只不过,这世道以男子为尊,敢问县主,可做好被天下文人口诛笔伐的准备了?”
男子可为,女子亦可为!
叶明沁执起黑子的手顿住,一颗心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强压下心底惊诧,定眸看着他。
究竟是她的心思与他不谋而合,还是……
他知不知道,他说的这番话,等于是在怂恿她造反?
“尚未。”
叶明沁定了定心神,摇摇头,重新落下黑子,却正好“羊入虎口”。
“一心二用,乃大忌。”
容淮落下白子,将她的黑子吃了,笑笑,“不过,一旦运用得当,将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县主以为呢?”
好处?
叶明沁秀眉微挑,早已习惯了他这般点到为止,想了想,他指代的……是容家那样的?
容家便是“一心二用”,明面上为萧国国丈,站元嘉帝一边,可实际上,容家是随国旧臣,忠于随国。
前世容淮复国后,容家有着从龙之功,可谓是盛极一时。
所以,这就是他所说的好处?
“相比于暗棋,明棋,反而更不会让人注意到,”见她似乎明白了,容淮笑着指了指棋盘,“该县主落子了。”
明棋……
她与萧衡已彻底撕破脸,今上诸多皇子中,又只有大皇子能与他抗衡,倘若她明面上投靠了大皇子……
今上和世人只会以为,叶家是想扶持大皇子,好讨个“从龙之功”,绝不会往叶家想推翻萧家上想。
如此,对于她想做的一些事来说,倒确实提供了便利。
“容皇后似乎是支持大皇子,”叶明沁落子,眸子盯着他,略显凝重,“容公子就不怕,我叶家一旦参与进来,和我叶家沾了关系,今上会因此而迁怒容家?”
叶家如今就是今上心中的一颗毒瘤,不管是落到了哪儿,都会被今上牵连旁人。
“今上虽派萧衡去河中治水,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容淮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如玉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笑意,“更遑论,当今天子生性多疑了,萧衡已失了圣心,大皇子便有机会入今上青眼了。”
只要大皇子入了今上青眼,叶家再表现出支持大皇子的心思来,今上即便心里想除去叶家,也不会在大皇子登上储位之前,对叶家动手,更不会迁怒于容家。
而这段时间内,则是叶家私下收拢人心的最好时机。
且,今上还会认为,叶家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皇子。
短短下颗棋子的功夫,叶明沁便已思绪翻飞,理清了其中关键,可还是问了句,“容公子……为何这般帮我?”
问出这句话时,叶明沁双眸定定地盯着他,不肯错过一丝他的神色变化。
倘若她叶家真代替了萧家,于他而言,并没任何好处。
甚至,真到了那一日,她与他便避无可避地要对立了。
“棋逢对手,淮以为,输赢应基于平等之上,”容淮落子,见她眸底带了一丝疑惑,却只笑了笑,“下棋吧。”
对于他这番解释,叶明沁自然不会信,却也没再问了。
一刻钟后,棋盘上已占满了黑子,白子被吃得所剩无几。
“叶家琐事落幕,县主身无枷锁,棋艺也有了不小进步,”容淮起身,并无输了棋局的不快,凤目定定地看着她,许久,笑着落下一句,“淮,在此预祝,县主此去河中,一路顺利。”
“多谢。”
叶明沁也起身,落落大方地回礼。
不管他到底抱了什么目的,总归,此刻二人四目相对时,眼中皆是彼此。
……
夜里,相府。
叶相从朝中当值回来,累了一整日,接过萧氏递过来的凉茶,一饮而尽,又拿帕子擦了擦嘴,这才看向萧氏,神色凝重中带了愧疚,“夫人。”
“章程可定下来了?”萧氏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先开口。
“定下来了。”
叶相点点头,目露愧疚地握住她的双手,“方才我与内阁那几位商议过了,明日我就去河中调查那些贪官污吏,京都这边则由颜阁老暂代,颜阁老明日就能从外地回来。”
“夫人,我这才回来没几日,便又要远行,此去还不知何时回来,少说也要个二十来日,你……”
“无妨。”
萧氏伸手,如葱般纤细的手指覆上他嘴唇,温声细语道,“自打我决定嫁给你的那日起,我便知道,你是个有抱负的,不会拘泥于后宅中。”
“所以,你尽管去河中,不必担心我,我会打理好后宅,等着你回来,只是……此次你要万分小心,谨防小人陷害。”
那个“小人”是谁,夫妇二人心里都清楚,却都默契地没说出来。
“唉!”
见发妻这般温柔体贴又贤惠,叶相心中的愧疚就更浓了,将她拥入怀中,轻轻地抚了抚背,应道,“你放心,此次我绝不会再给宵小陷害我的机会,也绝不会再令你担忧了。”
情到浓处,一些该发生的事,便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事毕,萧氏依偎在叶相怀中,到底还是有些不舍的,“夫君,明日……明日我便不起来送你了。”
“好。”
叶相知道她舍不得自己,自己也同样舍不得她,说过后,又忽地想起另外一件事,神色严肃了几分,“对了夫人,你可有发觉,沁儿对那容尚书的嫡孙容淮,有什么不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