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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明日太子萧衡登基,今日,是萧衡迎娶她为太子妃的日子。
叶明沁身穿正红刺凤纹嫁衣,盖着盖头,满心欢喜地端坐在床沿。
“哒哒”几声,喜房的门很快便被推开。
叶明沁既紧张又期待,双颊如吃了酒般酡红,分外迷人。
“元嘉十三年冬月十二,叶明姝遇袭,被郭平峥救下,名节却被毁,不得已嫁了郭平峥,却死在新婚当夜。”一身蟒袍的萧衡在她身边坐下,语气淡漠地说着。
叶明沁听得猛地掀开盖头,错愕地看着萧衡,“殿下……”
三妹妹的死,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痛。
可萧衡却看都没看她,继续说着,“叶相赶赴河中治水,却导致河中决堤,近万黎民丧生。”
“冬月三十那日,叶相被抓回,并从叶相书房中搜出巨银,今上震怒,诛叶氏全族,女子皆被流放。”
萧衡仿佛在说一些极为平常的事,可叶明沁却抱住了头,痛苦地求他,“殿下不要再说了……”
父亲的死和叶氏全族的死,一直都是她不敢回想的巨大悲痛。
“叶明沁,你知道为何只有你没事么?”萧衡忽地看向她,目中似乎透着嘲讽。
叶明沁猛地愣住,不明白他是何意。
“还真是愚蠢啊!”
见她竟还没明白,萧衡眼中嘲讽更盛,朝外头轻拍了拍手,谷雨便捧着一柄匕首进来了,眉目低顺,“殿下。”
“谷雨?”
见到自己的心腹丫鬟,叶明沁再次愣住,“你拿着匕首……”
她话还没说完,萧衡便接过匕首,毫不眨眼地刺进了她腹中。
“啊!”
叶明沁疼到额头沁出汗珠,捂着小腹,不敢相信地看着萧衡,“殿下,你——”
“叶明沁,叶明姝遇袭以及被郭平峥救下,到被郭平峥活活折磨死,都是我一手安排。”
萧衡却猛地抽出带血的匕首,在她倒地后,蹲下,满目厌恶地轻视着她,“河中决堤,也是我安排的,与叶相无关。”
“可惜,叶相书房中搜出的巨银,是你收下的匣子,我才能将叶氏全族一网打尽。”
轰隆!
叶明沁只觉五雷轰顶,所有没想通的事,全在这刻想通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衡,双目充斥着血丝,“是你!”
“是我。”
萧衡眼中终于露出了厌恶来,“叶明沁,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你求我将叶家女子救下送走,我救下了,也送走了,不过,我是将她们送去了周国为奴,连牲畜都不如。”
唰!
叶明沁趴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成串的泪珠落下,夹杂着丝丝血珠,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噗——”
“我之所以留着你,不是因为你曾得过先帝‘智谋无双’的称赞,而是因为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父亲,”萧衡眼中无半点怜惜,甚至厌恶更甚,“他得到了她却不知珍惜,我只好毁了他、毁了整个叶家,毁了他最珍重的你!”
“如今,我大业已成,留着你,只会让我多个污点。”
“所以,叶明沁,你既然这么爱我,便为了我去死吧!”
落下最后一句,萧衡便像是多看一眼都肮脏般地走了,走之前将匕首扔给了谷雨,声音冷漠如冰,“将她剜肉剔骨,喂狗。”
“不,你不得好死!”
叶明沁从噩梦中惊醒,额上沁着豆大的汗珠,气息急促,双手紧紧地攥着锦被。
“姑娘可是醒了?”守在外间当值的白露听到里间的动静,赶忙提着灯笼进来。
见她直直地坐着,额头上沁着汗珠,白露连忙拿了帕子,为她轻轻地擦拭掉,口中关切,“姑娘可是魇着了?今夜姑娘已惊醒两次了,要不奴婢去将张大夫请来吧?”
“不用。”
叶明沁摇头,气息还有些不稳,问了句,“什么时候了?”
她是重生了的,重生在了元嘉十三年冬月十一,方才不过是做噩梦。
眼下三妹妹还没出事,父亲虽已于昨日被抓了,但河中当地官员还没被灭口。
“刚过子时初刻。”白露轻声回答,怕太大声,惊吓着她。
“子时初刻……”
叶明沁“哗”地一下掀开了锦被,拿了狐裘披上便往外走。
“姑娘去哪儿?外头黑灯瞎火的……”白露一惊,连忙提了灯笼跟上去。
可才走了几步,叶明沁就又折了回来,眉目严峻地吩咐,“白露,你立刻去将秦骁找过来,让他到屋里来等着。”
秦骁是她祖父还在世时,赠给她的暗卫队统领。
“啊?”白露眼里满是不解,轻声劝她,“可是,这么晚了,姑娘私下见秦统领,只怕是不妥,要不还是天亮了再见吧?”
“无妨。”
叶明沁摇头,她等不了了,她多等一刻,叶家便多一分危险。
“……”白露知道姑娘素来有主意,想了想,也就不再劝了,应下离开。
在白露走后,谷雨便提着灯笼进来了,还有些睡眼惺忪,口中抱怨着,“姑娘怎么又醒了?”
“我要去母亲那儿一趟,你陪我过去。”叶明沁瞥了一眼她,极力忍着,才不至于冲动。
谷雨是萧衡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也是前世杀了她的人。
“姑娘要去松柏苑?”谷雨一听,睡意立刻醒了,皱着眉,“这会儿外头黑灯瞎火的,还下着雪,姑娘——”
“你掌灯就是了。”叶明沁不愿同她多说,落下这么一句,拢了拢狐裘,便往松柏苑走去了。
谷雨再不情愿,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去,连忙跟上了。
这会儿天还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主仆二人过来时,松柏苑却灯火通明。
出来迎她的,是母亲身边的萧嬷嬷,见到她冒着雪过来,连忙将手里的暖手炉递上,“大姑娘怎么过来了?”
“这会儿,母亲还没睡么?”叶明沁接过暖手炉,看了看到处亮着的灯笼,眉心蹙起。
萧嬷嬷为她拍了拍狐裘上的雪,边迎着她往里走,边叹道,“还没呢,自相爷去了河中治水,郡主每日夜里都要很晚才歇下,大姑娘来了,正好能劝劝——”
可说着,萧嬷嬷又忽地朝叶明沁看过来,犹豫着问了句,“大姑娘这会儿过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家是自萧国建朝之初便存在了的世家,传承百余年来,出过五任宰相。
毫不夸大地说,如今的朝廷,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叶家门生。
也因此,叶家对子女的约束,远比寻常人家更为严苛。
“不瞒嬷嬷,我确实有一要事要同母亲说,”萧嬷嬷是母亲的心腹,叶明沁自然不会瞒着她,可说着,却回头朝谷雨吩咐一句,“你去熬点羹汤来。”
谷雨有些不情愿,却又怕惹恼了姑娘,不得不去了。
萧嬷嬷是从王府出来的,见她支开谷雨,便多留了个心眼儿,“大姑娘可是怀疑……”
“一只跳蚤罢了,”叶明沁神情淡淡的,说过又正视着萧嬷嬷,“嬷嬷,方才有消息传回,说河中决堤,已致近万黎民丧生。”
轰隆!
萧嬷嬷只觉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站稳后,双眼已红了,“那,那相爷他……”
“父亲没事,不过已有人暗中污蔑父亲贪墨巨银,才导致河中决堤,”叶明沁摇头,却神情严肃,“但眼下父亲还没被押送回京都,事情便还有转机。”
“机”字刚落下,里间便响起了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