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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时雨翩然落地,帷帽仍然遮着脸,将手背过身去,对着发箭的方向喊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没想到,身后树林入口的方向传来低沉的男声:“阁下可是姓杨?”杨时雨回过头,看见有一个男子站在数米开外,除了穿一身黑衣还蒙着面之外,天色已晚实在看不清太多细节。杨时雨一边回应、一边拔出玉竹剑亮在手边,道:“正是,阁下师承何门何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蒙面男子低哼了一声道:“杨女侠,若论真面目,咱们彼此彼此吧。”
杨时雨才想起自己也带着帷帽,此刻也不想纠缠这些细节了,便抬起剑,指向他的方向说:“阁下还有多少人都一起上吧,大过年的。”没想到,蒙面男子并没有继续上前交战的打算,拱拱手道:“太湖派掌门托我向大庸谷传人沈凌公子问好。”说罢,他便施展轻功撤退而去。
杨时雨也没打算追击,毕竟还担心李秋阳那边“一拖三”的情况,不知会不会再出意外。她掏出随身玉笛,奏了几个短音,白灵须臾便至,杨时雨乘上仙鹤,火速往升金湖的方向飞去。“飞低些,好白灵,我实在看不清。”杨时雨摸着白灵修长的脖颈,轻声说道。她想起了临行前祖母特地给了她一颗夜明珠,说是杨家的传家之物,杨时雨自然视若珍宝,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用,今日刚好想着回程可能比较晚,就特地装在锦囊之中、贴身带在了身上,正好派上用场。
杨时雨将夜明珠握在手上,让白灵沿着四人回程的方向飞,边行边找。按昨日李秋阳和杨时雨商量的方案,虽然这条路要远一些,但好在出其不意、应该是更安全一些。不一会儿,透过夜明珠微弱的光,杨时雨总算看见四匹马在沿湖奔跑,应是他们四人无疑了。杨时雨仔细确认了后方无人追击,便让白灵发出了一声低鸣,给地面报平安。
李秋阳对鹤鸣非常敏感,抬头看见了白灵的身影,心中顿时安心了很多,向身旁的凌一舟说:“小雨顺利摆脱了尾随,已经平安了,总算可以放心了。”凌一舟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虽然夜空深邃,但仙鹤的英姿还是十分显眼。凌一舟注意到,杨时雨特地飞得在他们前面一点点,而白灵的身旁还伴着一点微弱的亮光;他虽然不知那光芒是什么,但就是那一星点微弱的光芒,却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一样,指引着他们回程的方向。
靠近七星客栈的时候,听见伙计们已经在院内放起了爆竹,节日气氛逐渐浓厚,五人小团队也总算摆脱了被跟踪埋伏的紧张心情。杨时雨先到,见白灵对爆竹声还是有些害怕,于是稍远些就落地了,放它自己回湖边玩去了。她一边走回客栈,一边仔细收好夜明珠,在门口正好也碰上另外四人抵达。
杨夏青下马后,一把抱住了杨时雨说:“阿雨,幸好你平安!见你一个人断后我好担心呢。”杨时雨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是幸好大家都平安啦,几个江湖宵小,不足为惧,你姐姐我本事大着呢,放心吧。”李秋阳去后院安顿好马儿过来刚好听到这句,便接话说:“那杨女侠的本事我是相信的,只是希望以后这类事还是别发生了。”凌一舟则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孟大娘早已准备好了一桌年夜饭,害怕热菜早端出来就凉了,特地在屉子里头蒸着,见众人回来了,才开始上热菜、盛热汤,吆喝着让伙计一起帮忙,屋子里热气腾腾、热闹非凡。杨时雨看伙计们有些拘谨,特地说:“孟大娘,今日除夕,我能否讨个好彩头,让大伙儿一块上桌吃饭吧?年夜饭就是要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呢!”孟大娘有些迟疑,看桌上凌一舟年岁最大,便问道:“凌公子,您的意见是?”凌一舟微笑点头,回说:“杨姑娘说的也是我想的。”孟大娘顿时喜笑颜开,连连应着:“诶,诶,多谢各位客人了。来吧儿郎们,拿上自己的碗筷,一起坐下吧。”
席间,孟大娘问杨时雨,说见她老家习俗似乎多处与中原有所不同,就问在她家乡是不是有吃五辛盘的习俗呢?杨时雨道:“春盘自然是有的,五辛发五藏之气,元旦和立春都会吃;只是不知这一盘花椒是做什么的?”孟大娘回说这是喝花椒酒用的,说罢演示了一下,将一粒花椒放入酒杯中,然后一饮而下。
杨时雨也学着弄,说着:“蓬莱兴屠苏酒和五辛盘,倒是不玩这个。”凌一舟道:“除夕守岁,新春祈福,无非图个新的一年里平安顺遂。雨丫头,不必深究,信则有。”杨时雨听罢,举起杯子道:“凌大哥说得好,我敬一杯,祝大家辞旧迎新,在新年里都能平安顺遂。”
年夜饭后,年轻人们都到院子里去玩起了爆竹烟火,凌一舟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坐在屋内继续喝着花椒酒守岁。没想到李秋阳也走过来坐下,讨了酒壶过来倒了一杯,丢了一颗花椒在嘴里,将酒倒进嘴里一并喝下,说了句“嘿,真麻”。凌一舟笑他说:“你这顺序不对啊。”李秋阳则回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反正喝进去不都一个样。”凌一舟又道:“你倒是不去跟他们一起玩爆竹。”李秋阳又倒了一杯,说:“你倒是能忍着不问,我可忍不住,那我只能主动与你说。”
凌一舟放下酒杯,望着他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什么事,那又何必问呢?我知你想说什么,怪我的原因害雨丫头涉险,你以为我心里何尝好过?”李秋阳摆摆手,道:“你错怪我了,这次我倒是真没有怪你的意思。小雨对你的感情我早就看明白了,她就这么个毛病,她觉得重要的东西都要保护好,更何况是重要的人了。她觉得她保护你是天经地义的,所以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了;像这样丧着脸、生自己的闷气,反而让她心里不好受。”
凌一舟有些困惑:“那你是来跟你我说什么?”李秋阳嘴里还有些麻,看孟大娘在桌上还留了盘花生米,便拿起盘子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我只是想将前因后果告诉你呗。我了解小雨,她肯定不会主动说的,你这闷葫芦的性子只会跟自己生气,也不会主动问她。本来没多大点事儿,那我来说说好了嘛。”于是,李秋阳将之前被跟踪的事简单交代了一下,以及出发前与杨时雨的谈话间提到的顾虑担心、商量的方案也一并如实告知。
凌一舟听罢,沉默不语。李秋阳只能继续说:“我再重申一次,你别太怪自己,我们俩身手好,保护你们本来就是应该的。”凌一舟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调侃他道:“李少侠最近于人情世故上通达了不少,不知是与夏青小姐相识的功劳吗?”李秋阳放下花生,单独倒了一杯屠苏酒,喝了一口说:“那倒也不是,我出岛这么久,也有半年了吧,经历了这么多事,也总该有些成长了。无论是功夫,还是性子,还是……”最后的半句话,他还是憋了回去——他本想说的是对感情的态度也该有所成长。
回想出岛前,李秋阳跟燕叶原说的是小雨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自然是不顾一切也要保护好她、照顾好她;可如今,这份心没有变,但小雨身边却不只有他一个人了,更重要的是小雨的心中有了更重要的人了。半年前的李秋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跟“情敌”这样深夜对饮、促膝长谈。
“真没想到我会和你说这些。”李秋阳说着,看着门外院子里大家开开心心地玩爆竹,似是自言自语。凌一舟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什么;欲言又止的后半句,他也能猜到,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问。
“我发现你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小雨应该也爱跟你这么说话。”李秋阳继续自言自语,又喝了一口酒。凌一舟仍然只是嗯了一声。
杨时雨一回头,发现屋子里两个大男人在桌边喝酒,觉得很新奇,就一蹦一跳地跑回屋里,对着李秋阳说:“大阳,你放爆竹的本事最好,你去玩呗?”李秋阳会意,知道杨时雨可能有话跟凌一舟说,便起身离开,临出门还转头说了句:“你酒量差,少喝点。”
杨时雨看凌一舟似乎是有心事,便先跟他喝酒,不着边际地聊了些除夕新春的风俗。几轮过后,凌一舟主动问:“雨丫头,你是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吧?”杨时雨喝的有些微醺,说:“对,我本来想找个机会再……再好好跟你说的;今晚那个刺客的头儿,临走前说了句什么‘太湖掌门向大庸谷沈公子问好’,这干太湖派什么事儿?他们是你的仇人吗?”
凌一舟突然想到了红袖招的信件里也提到了太湖派,又觉得这两件事发生的太近、太过于巧合,不敢妄下定论,就含糊其辞道:“都还没查清楚,目前不好说。”杨时雨道:“那就好,不然我……我提刀杀过去,给你报仇!”凌一舟起身,走到她身旁,拿走她的酒杯说:“这屠苏酒这么柔和你也能醉,看来以后是不许你乱喝酒了。”
杨时雨有些困了,打着哈欠问道:“凌大哥,这守岁……若我没能守到天明,会……会影响来年的福气吗……”凌一舟摸摸她的头说:“不会,傻丫头,困了就去睡吧。”她摇摇头道:“不,我想……再陪你一会。”无奈困意和醉意一起上头,不一会儿,她就趴在桌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