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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王羲之《兰亭集序》
杨时雨与凌一舟约定,先陪他去会稽山采药,然后再请他陪自己去杭州探听海风派的消息,事成后会有相应酬金奉上。凌一舟说:“某一届江湖郎中,自是无事,只是我师徒二人脚程慢,寻药之事又全凭机缘,莫误了杨女侠的大事。”杨时雨摆摆手道,原本自己对草药之事就颇感兴趣,还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给自己建了一间药房,若能找到珍奇药草,增长了见识,亦是符合来江湖历练的初衷。
入夜,东升客栈中,凌一舟在收拾这段时间在明州的医案、药方,白术则在收拾师徒二人的随身衣物,因为比较少,他一会就弄完了,便坐在一旁看着凌一舟。白术问道:“师傅,为何我觉得,您对这位杨姐姐,与对别的姑娘不一样?”凌一舟头也没抬,继续整理医案,反问:“哪里不一样?”白术回答道:“嗯……我也说不好,我觉得也不是跟别的姑娘不一样,是跟别的人不一样。我看吧,您这里主要分为两种人,病人和其他人;您对病人总是耐心、细致、体贴,几乎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但是对其他人,就都是不温不火,也不能算冷若冰霜吧,反正就是不理不睬……”凌一舟停下笔,抬头看一眼白术,说:“那你把自己归为哪种人?”白术趴在几案上,拿手托着下巴,说:“那我能一样嘛,我可是您的首徒、也是目前唯一的徒弟,当然是不同的,我说的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您别打断我,我的意思是,您对这位杨时雨姐姐,既不像对病人那般,是一位体贴的大夫,也不像对旁人那般爱答不理。这又是为何呀?”白术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冲着凌一舟眨了眨眼,一副明知故问的调侃神态。凌一舟瞪了他一眼,说:“别跟个爱打听的小姑娘似的,不是你想的那回事。”说完了继续写医案。白术说:“哦……我还以为我快要多一个师娘了呢。”
凌一舟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你要给我找个徒弟媳妇儿我不管你,你倒来管我的事。并不是这样,只是我小的时候,与御风者……有一点渊源。其实也没什么,可能觉得她有一点像那位故人,所以莫名有些亲切罢了。你别想多了。”白术看他的墨快没了,便起身给凌一舟的小砚台里添了点水,磨起墨来:“那反正明早咱们跟他们结伴去会稽山呗?也挺好的,师傅平常也不爱说话,他二人在,至少旅途会欢乐很多吧。”
第二日一早,杨时雨、李秋阳、凌一舟、白术四人便结伴离开了明州,朝西北方前行。他们骑着祥云记杨冬青赠送的四匹马,轻装简行,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李秋阳觉得不妥,悄悄跟杨时雨说,总觉得有人跟着他们,不知是敌是友,不如假装去溪边打个水,摸摸跟踪之人的底细。于是杨时雨让凌一舟师徒二人在溪边坐着休息,自己去打水,李秋阳假意去后方解手,实则留意着后方动静。不一会儿,他们发现竹林里有人牵着一匹白马、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竟是杨夏青。于是李秋阳和杨时雨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了她,杨时雨拍了一下她,说道:“阿夏,你怎么偷偷跑出来了?你这样会让冬青姐姐担心的!”杨夏青说:“哼!我们早就说好一起闯荡的,你们抛下我就跑,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我得趁着阿耶还没回来赶紧出来,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这叫先斩后奏,等到了下一站,我自会给阿姐写一封信的,告诉她我跟你们在一起,很安全。”杨时雨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我很难给你家人交代的……那这样,你一定跟紧了我们,大阳你负责保护阿夏的安全。我可跟你说好,如果我们之后有什么危险要事,真的万不得已不能再带着你的时候后,你一定要乖乖回明州、或者回祥云记你家人的身边,可以吗?”杨夏青说:“提到祥云记我也想说,你们这一路若是要打探什么江湖帮派的消息,或者需要盘缠的,我都可以帮你们去祥云记的嘛。别的地方不敢说,江浙一带我这祥云记小姐的身份多少还有点用场,不会给你们当拖油瓶的。”
于是变为五人结伴同行,为防累着马儿,也没有太赶时间,便一路走走停停。明州到越州一路,途径溪口、四明山、剡溪,一路山清水秀,倒似游山玩水。比较开心的凌一舟和杨夏青都知道他们是御风者,也见过白灵和闪电,所以在山水间而非城镇里,只有他们五人的时候,杨时雨和李秋阳会把两只鹤儿唤到身边来玩耍,能时刻陪伴着主人它们也非常高兴,就仿佛在蓬莱岛上一样。
住在东山脚下的这日清晨,杨时雨醒得早,便坐在剡溪边吹笛子,白灵一边听主人吹笛,一边在溪边饮水。她今日格外有灵感,在这山水间作了一首曲子,打算叫《东山晨音》,吹奏了一遍后觉得不满意,又改了其中的几处,又吹了一次。没想到第二次的时候,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琴声与她呼应,那琴声,格律与她的笛声对仗工整、音调低而不沉,与清亮悦耳的笛声相配,低如龙吟、高若凤鸣,处处恰如其分。杨时雨自己也沉醉于其中,直到一曲奏罢,久久不能平静。直到白灵拱了拱她,杨时雨才想起来,起身想去后方东山上寻找那抚琴之人。
话说那东山之上,有一处玉真观,抚琴者正是被父母送到观内出家的女道士,名唤李季兰。李季兰生**漫,又善抚琴,今日听见笛声悦耳动听,与这山水之景交相辉映,听了一遍就记住了,待得第二遍听见时,也便随性抚了琴声作和,才有了这《东山晨音》的琴笛和鸣。
杨时雨往四周看了看,倒是先看见了凌一舟,便问:“凌大哥,你听见刚刚有人抚琴了吗?听到是哪个方向了吗?”凌一舟看见杨时雨手上的玉笛,问道:“原来刚刚这琴笛和鸣,一半是出自杨姑娘之手。余音绕梁,人间难得几回闻,确实是绝美。”凌一舟见她着急寻人,便又补了一句:“我听声音应该是来自山上,这会不急,等会大家一起帮你找找吧。”杨时雨道:“知音难觅,我从未在音律上遇到过如此和谐共鸣之人,甚至超过了我爹爹。不知是怎样一位人物,着实是好奇难耐。”凌一舟便道:“音律最是容易寻人,这曲子是你作的吗?待会到山上,再演奏一次便可。”杨时雨点点头。
于是五人暂时改变了向西北的行程,先暂时往南,上了东山,到得半山腰上,便见到一处道观,写着“玉真观”三字。凌一舟便说,按琴声方向,演奏之人大抵是在此处,不如进去寻寻看。李秋阳素来知道杨时雨极爱音律,自是十分理解,杨夏青也就没多说什么,众人鱼贯入内。
玉真观大约只有蓬莱学园大小的一半,且往来多是女道士,竟是个坤道院,凌一舟、李秋阳、白术怕往来不便,就先行问了道童,男子可否进入?女道童说无事,此处多有周边信众前来,四季香火不断。众人在三清殿中等候女道长,杨时雨怕殿内吹奏不敬,就出到院子里,找了一棵树下,又吹奏了一次《东山晨音》。这次无人相和,她正感落寞,曲罢,一个清亮的女音说道:“原来早上是这位道友作的曲,我很喜欢,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