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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是赵飞吉,接着是冯云进门,七排剩余其他人也一一登场,除了身材不同,都脏成一个样子,血污泥痕满满,表情全都一个样,木木然往院子里走,走向唯一空荡荡的那张桌子。
他们七排的人是先后到了战地医院,可是那种情况,实在有碍战地医院的环境,特别是战地医院里,比顾峰职位高的长官比比皆是,自然不乐意看到这些独立团的脏兮兮的士兵。
所以他们全体被院长撵回来的,到了团部向政委报告了情况,顾峰做了手术,原先差点死去,最后阿斯兰医生及时出现,取出了弹片,只是失血过多,一直都在昏迷。
政委周文听后什么话都没说,逼着他们带着七排的人先到炊事班吃饭。
院子里静下来,他们三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七排的老地方,什么话都不说,看着空荡荡的长桌面发呆。
活了这么多年,大壮第一次不觉得饿,尽管刚刚结束了长长的跋涉,也不觉得饿,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一开始是小丫头的父亲救下,为了报答小丫头父亲的恩情才加入八路军,给小丫头父亲当警卫,后来给小丫头当警卫,他已经将小丫头当作第二生命。
可是当顾峰出现后,他才有了自己真正意义的人生,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他们是真的开心,有家的感觉。
“当的是兵,扛的是抢,杀的是鬼子。死一个排长你们七排就这个窝囊德行,死的人多了,他的命比谁金贵是怎么地?熊样”
别的话没听见,这句话大壮听见了,抬起头,正对上了那边郑虎的黑脸。
赵飞吉噌地站起来了:“郑虎,你说话得讲良心排长是为了帮你们二连……”
“他帮,我也这么说他不帮,我也这么说你咋呼个屁就你们仨这个废物样,要是我的兵看我不活活打死你没上没下的,轮得到你个小毛伢子跟我瞎咋呼么”
郑虎话音刚落就响起大壮的怒骂:“我去你姥姥”
紧跟着哗啦啦桌晃板凳翻,一头熊狂暴地窜起来,直扑向郑虎。
大壮第一个动手,冯云这个兵痞第二个,他来到独立团后,除了小丫头谁也不服,就连谢一峰,他也只是表面服气,暗地里不为所动。
可是经过半年时间的相处,他是真心服气顾峰了,他这辈子只服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的营长楚振海,另一个就是顾峰了。
这一战他带来的老弟兄也死了好几个,让他心情烦躁,这时候听到有人侮辱排长,火药桶也彻底炸了。
“二连厉害是不,今天我们七排就是要削了你们二连。”冯云身上的气势暴涨,拳拳到肉,连续砸翻了好几个二连的人,一班的弟兄也跟着上了,双方碰撞在一起。
有冯云和大壮两员猛将顶在前头,七排的人一时间居然跟二连的人势均力敌起来。
“开眼了真是开眼了!”
“七排的人都是怪物啊!”
“我去……太不是人了……”
院子已经变成了环形大剧场,四围观众中间舞台。舞台一端,郑虎独自坐在桌边黑脸喝汤;舞台中间,四十多个二连兵乱糟糟围作一团,正当中拳脚横飞喊叫不断,被围住的七排那不到十个人在艰难前进,前进速度越来越缓;舞台另一端,静静站着四个满身脏污的兵。
赵飞吉把驳壳枪套摘了,又把刺刀从刀鞘里抽出来,一把剁在桌面上。反正七排要完蛋了,还怕更糟糕么。
“傻子,矮墩,陈山。”
“嗯。”
“哦!”
可是很快赵飞吉就沉默了,这一战周二狗受伤,陈山却直接阵亡了,他只是本能叫出名字。
“都别愣着了,跟我上”
“嗯。”
利用几米远的距离快步冲起速度来,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距离最近的一个二连战士后背上。
有了一批生力军加入,原本压倒性优势的二连被顶住了。
炊事班的战士们看不下去了,他们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来,拼命拦,拼命拉,拼命拽,试图把赵飞吉他们三个从二连的虎口中抢出来,试图平息这场灾难。
猛然间纷乱的战团里摔出两个撕扯在一起的人来,哗啦啦撞翻了附近的桌子,滚倒在地的两人依然互不松手,扯住对方衣领,一拳一拳地互相往对方脸上招呼,其中的一个,是李三德。
谁都没看到李三德是什么时候加入战斗的,他不是应该在屋里吗?咋从这里边飞出来了?鼻青脸肿带着满鼻子血,身上脚印无数,一看就已经打过几轮的。
“还拉个屁,打他娘的二连打啊!”看到了英勇的李三德之后,炊事班的十来个兵当场改拉架为拳脚,正式加入这场兵力悬殊的战斗。
原本围绕大壮和冯云进行的密集战斗,由于赵飞吉带领七班和炊事班的加入,使战场开始变得松散开,又铺出一圈范围,低喘,闷哼,叫骂,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这什么动静?”小甲一边往炊事班大院走近,一边诧异地问身边的通信员。
到了大门口,来吃午饭的两个团部警卫员和三个团部通信员全傻了。
天天跟七排混饭扯皮,都混成哥们了,赵飞吉本身就是从团部跳槽到七排的,原来也是哥们,又听说顾排长可能不行了。小甲虽然没有七排人对顾峰感情那么深,可是天天跟他在禁闭室呆着,再加上小丫头的铁关系,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看到这一幕,小甲的第一想法是要冲过去拉架,但是发现了炊事班的人也在战斗中,他的想法立即变了。扯下枪扔给附近的新兵,挽着袖子就往院里冲。
“小甲,你……”另一个警卫员看出小甲的架势不对,张口阻拦。
“法不责众,上了!”通信员撇下这句话,第二个冲进去了。
门口剩下的三个兵互相看了看,随后也冲进了大门。
观众们沸腾了,甚至有胆子大的开始叫好了。最开始,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大家等着看悲壮的七排被凶狠的二连屠戮;后来,炊事班居然打进去了,变成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大家等着看七排和炊事班能挺住多久;现在,团部的人又冲进去五个,这可是雪中送炭。
二连有可能会支持不住,将独立团不可一世的二连打趴下去,这绝对是巨大的荣誉。
可惜这场战斗最终没有分出胜负,反而变成一场宣泄战后怨气与怒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