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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量和青莲回到暖春阁时,秦刀和姑娘们都吓了一跳,以为他二人被白莲道教主饮无恨给擒住了。
然而见饮无恨像是一根木头似的站在青莲身后一动不动,这才发觉出端倪来。
秦刀围着饮无恨转了两圈,啧啧咂嘴。在永州这么多年,他也是头一次见着饮无恨的真容。
饮无恨统领白莲道,在永州地界黑白通吃,绝非等闲人物。
秦刀转身好好的打量了叶无量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受伤之处,连连称奇,像饮无恨这般人物,叶无量收拾起来不废吹灰之力,这小子怕不是要上天吧,实力也太逆天了。
饮无恨人不像人,活尸又不像活尸,秦刀纵然见多识广,一时也分辨不出饮无恨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好奇地问叶无量:“叶老弟,你这是什么手段?”
“嗐,小手段而已,不值一提。饮无恨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岂能让他一死了之。”叶无量淡然一笑,对骸甲士的信息闭口不言。天魔宗的独孤博野心勃勃,是敌是友尚且不明,他还不想过早的暴露手中的底牌,尤其是与巫族蚩尤神君转世的身份。
秦刀为天魔宗效命,从他的言语中,叶无量多少也能看出些端倪。如果不是独孤博拿住了秦刀的软肋,以秦刀豪放不羁的性子,绝不可能听命于人。至于秦刀的软肋是什么,叶无量暂时还摸不透,就冲着云州城秦刀嘱咐叶无量多多照应百花谷这一事来推测,秦刀的软肋八成与百花谷脱不了干系。
此时对秦刀有所保留,绝不是叶无量信不过秦刀,而是信不过独孤博那老狐狸会心甘情愿的退居二线,将天魔宗的大权转交给他一个外人。
“你小子真是一肚子的鬼心眼。罢了,你们这些玩臣府的心都脏得很,老秦我还想多潇洒几年,你不愿说,老秦我还没兴趣知道呢。”秦刀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心中慨叹,磊落洒脱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喽。秦刀又看了饮无恨两眼,“饮无恨有此下场,也不算委屈了他,你小子为永州除一大害,也是功德一件。”
暖春阁里的姑娘们听着他两人谈话,哪里敢相信高高在上的白莲道教主,来自地狱的恶魔会这般轻松的死去。她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饮无恨,有些胆子稍大些的,拔下发髻上的珠钗小心翼翼地捅了捅饮无恨,随后像是老鼠看到猫似的迅速缩了回去,屏住呼吸闭上眼睛,不看与饮无恨对视。
瞧着这些个“小猫儿”有些滑稽荒诞的举止,青莲抿嘴摇摇头,叶无量憋笑差点憋出内伤来。姑娘们等了半晌,也未感觉有半分异样,这才鼓足了勇气睁开眼,去瞧饮无恨,果真如叶无量和秦刀所言,饮无恨死了,真的死了。
姑娘们木愣愣地站着,脸色异常的平静,气氛甚是压抑。叶无量有些不解,大仇得报,不说哭个稀里哗啦,上去踹几脚,打两拳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吧,可这不哭不闹,未免也太不正常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怕什么来什么。他这厢正担心着,那边的姑娘们一个个泪如泉涌,哭得歇斯底里。她们将积压在心中的愤怒、恐惧、委屈和耻辱毫无保留的释放了出来。哭声雷动,在幽深的流波山的肚子里回荡,好似鬼哭狼嚎一般,教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苦命之人的不幸,若非可恨,便是可悲。叶无量向来经受不住女人哭哭啼啼,微微叹了一口气,拉着秦刀就往地宫的上一层走去。青莲则是留了下来,一来是为了叶无量交代的事,二来则是保护姑娘们的安全。
地宫下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白莲道的教众。
管事老者带着一大批教众,正朝暖床阁这处赶,一眼便认出了秦刀。脸色顿时大变,立即吩咐教众祭出法器,准备迎敌。
“白莲道与天魔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秦刀,你潜进流沙地宫到底有何目的!”管事老者厉声质问,浑浊的眼睛运出寒芒,他只瞥了一眼叶无量,便从身形判断出叶无量就是幽都之人,心中纳闷幽都何时与天魔宗厮混到了一起。可想到秦刀和眼前这个青年故意隐瞒身份,从他眼皮子底下骗走上百个小炉儿,便不寒而栗。
如果此事让教主知晓,准是要将他拨皮抽骨,喂了“五彩神龙”。五彩神龙是饮无恨饲养多年的五彩大蛇,凡是犯了教规的弟子们,都会沦为大蛇的口中餐。
管事老者一想到饮无恨,脸色煞白。教主的闭关之所与暖春阁相邻,秦刀与幽都的青年潜进来,绝非是为了享用小炉这般简单。难道他们是为了对付教主而来?
“嘶……”管事老者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教主有个闪失,甭说他一个管事的长老了,就是整个白莲道都要跟着陪葬。“快,快动手擒住他们!”
“慢着!”秦刀抱胸抄着手,昂头盯着石阶上的白莲道教众,笑道:“老先生,你这是何意?我们来流沙地宫不是为了享乐,还能有什么目的。你带这么多教众拦住我们的去路,还要动手,莫非这就是白莲道的待客之道?”
“兴许老先生是怕我们吃白食,不付账吧。”叶无量笑着附和道,“本公子之前说过,不会短了你们流沙地宫的银钱。老先生,你这般大动干戈是不相信本公子?”
“哼,你们会有这般好心。小兄弟,你好歹是幽都子弟,怎能与天魔宗的人为伍。此事若传将出去,也不怕幽都王拿你问罪。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此次潜入地宫的目的,不然就别怪老朽翻脸不认人了!”
秦刀和叶无量一唱一和,顾左右而言他,管事老者就知这两人没那么简单,当即掐起了诀,如若叶无量和秦刀不老实交代,便准备要了他们的性命。
“幽都?呵,老先生这双招子未免也太不中用了。实话告诉你,本公子乃是天魔宗副宗主血公子,与我家哥哥来你流沙地宫耍玩,那是给你们白莲道的面子。识相的,最好给本公子让开一条道,不然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何为血手人屠!”
叶无量堂而皇之的“自报家门”,秦刀听了先是一愣,转脸回过味了,脸色有些难堪。腹诽道,好一个睚眦必报的臭小子。你自己要在流沙地宫生事,却打着天魔宗的旗号。此事若走漏了风声,白莲道背后的那些势力,还不得将矛头对准天魔宗。
秦刀想要反驳,揭露叶无量的身份,但转念一想,饮无恨都死了,白莲道里的这些教众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也翻不出什么浪来。秦刀打定了主意,绝不放过一个活口离开流沙地宫向黑暗中的那些势力通风报信。
管事老者有些木然,他从未听说过天魔宗自宗主独孤博以下,除了为九指老魔和秦刀设立左右二使以外,还设了副宗主一职。也从未听说过天魔宗里有“血公子”这么一号人物,更别提血手人屠的这一诨号的威名了。
难道我真是孤陋寡闻了?如果这小子所言非虚,年纪轻轻就能坐上天魔宗的第二把交椅,那他得妖孽到什么程度。
管事老者心中直犯嘀咕,独孤博的野心,路人皆知。天魔宗沉寂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打算要统一永州了?独孤博哪里来的自信,敢以一宗之力对付以极乐派为首的魔门势力和整个永州道盟的力量。
叶无量神态自若,眉眼从容,管事老者即便练出了一双识人的好眼力,但对叶无量依然心中没底。“你叫血公子是吧,流沙地宫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叶无量问:“本公子要走,你待如何?”
管事老者斩钉截铁地说:“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哦?那我到要试试尸体铺成的台阶到底搁不搁脚。”
说着,叶无量便抬腿向前逼近。管事老者见叶无量执意妄为,心中便是一紧,搬出饮无恨吓唬道:“小子,教主神功盖世,你不怕惊动了他老人家,你便强闯一下试试。”
叶无量扭头看着秦刀,笑着说:“秦大哥,这老先生说饮无恨神功盖世,你说可笑不可笑?”
秦刀抹了一把硬的跟钢针似的胡须,回道:“确实可笑?”
青莲带着一众年轻姑娘走了过来,躬身说:“主人。”
管事老者见青莲如此作态,气得直吹胡子,再瞧瞧那些她身后的女子,更是气得几欲吐血,泼口大骂青莲忘恩负义,背叛圣教,必将不得好死。
“青莲,这位老先生说饮无恨神功盖世,你还不将饮无恨请出来,给老人家壮壮胆子。”
青莲点点头,攥着玉符,心念一动,饮无恨木木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饮无恨如此听话,管事老者就算是头猪,也能看出其中的怪异之处,当即骂道:“青莲,你这个贱人,你对教主做了什么?!”
白莲教教众更是一片哗然。老话说,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这边还没确认饮无恨是死是活,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有些女教众似是与青莲相熟,暗自递出了询问的眼神。
青莲淡淡地说:“教主已死,白莲道必将覆灭。大家若想脱离苦海,便听主人的吩咐,放下法器投降,主人仁德,不计前嫌。”
“别听这个叛徒胡言乱语,即便教主死了,白莲道也不会倒。你们还应该知道背叛圣教是何下场,一起动手杀了这些叛徒,到时候我替你们请功!”管事老者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饮无恨的死也不过让他短暂的失神,很快就从震惊中走了出来。饮无恨白手起家,创下这么大的基业,依靠的是谁,在教众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管事老者相信,那些背后的大人物绝不会看着白莲道倒台的。只要他们能够铲除奸凶,白莲道就不会倒,而他甚至有可能代替饮无恨,成为下一任教主。
白莲道教众面面相觑,不知该信谁的。见有女教众放下法器,管事老者二话不说,便取了她的性命。
他这番杀鸡儆猴,起到了威慑的作用,绝大多数的教众都不敢三心二意,打起精神施法念咒,对叶无量等人出手。
“不听话,就都杀了吧。”
叶无量打了一个响指,青莲点点头,驱使着饮无恨迎向了白莲道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