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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北地区的炸糕,是先把黍子面和水伴成散状,就是用手一捏就成团,撒开手掉下来就散了,这样的糕面算是和好了,放入笼屉蒸熟,趁热把熟了的糕面揉上劲道,再掐成剂子放入陷料,入油锅炸头一次,捞出来让油加热,而后再放入锅里,第二次便把糕炸的外面有一层脆皮。在西北地区的宴席上炸糕是不可或缺的美食。在河北中部,那里是华北原的腹地,远离海洋,裸露的河床,不要说吃鱼,就连水也没有,人们就用虾米来代替,和上白菜人们俗称‘虾米白菜’。最后的一道菜是甜食,用江米放在碗里,加一点水蒸成米饭,临上席时放上百糖。这是孩子们和女人的的最爱。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村人还不富裕,在四个荤菜的碗里,不是全放肉,下面垫底的是用红薯淀粉,加入各种调料用煮肉的汤起来,蒸熟后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像饼子一样的东西,的村里人叫它‘丸子饼子’也有村里叫它‘假菜’。人们并不在乎它叫什么,过年时家家户户都在做着吃。它是红薯的变种。红薯这个让人想起来就烧心的食物,人们也是把它用到了极致。人类只所以能够生存,并统治地球,是他们总能把最糟糕的事情,做出最好的选择。开席先上鸡蛋汤和大卷子,农村人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很文明,从不浪费,有小孩子喝不完一碗汤,就要来一个碗,和大人分着喝。大卷子也是,掰一小块给孩子,绝不让孩子随便咬几嘴就放下。管事的注意着上菜的时间,等人们吃的差不多了,先上四碗荤菜,接着就是四碗素菜。攒忙端盘子的都是年轻人,手脚利索。院子里有人指挥,先上头席,总之屋里的三桌要先上,然后是院里的老人。别的席就按顺序上,不然容易落下。还要主意往回收空碗,有专人洗干净,等着成面条。当然这段时间要长一点,要让人们充分的吃完这八碗菜,还有爱喝酒的人,猜拳行令,大声的宣泄着内心的郁闷,在前街里就能听到人们的喊声。
喜事就是喝多了,也没人笑话。热闹才好。最后是捞面,把面煮熟后捞出来?入温水里,捞出来,浇上鸡蛋汤,虽然大冬天又在院子里,但是饭菜是热的,人心更是热的。尤其是当家的人,先陪着做席的亲友不能怠慢,最后总要感谢攒忙的人们,不是光说几句感谢的话,席散了,留下来攒忙的人们让他们坐好,自己家里的人,初了新娘子一外,有一个算一个,端菜、送饭、敬酒。管事站起来“双禄让她们忙吧,过来喝一点,这一下就没准了,要敬酒就得全敬,说不定就喝多了。多就多了吧,人这辈子能醉几回呢。
在占地他们村里有给准婆婆脸上抹黑的习惯,用一块棉花蘸上油,在锅底下蹭几下,背在身后,女当家的正忙着伺候攒忙的人,哪知道有谁什么时候出来抹黑呢。一般是两个人作案,一个人抱住,另一个人往脸上抹。非要把整个脸都抹黑才算。逗得大家笑一阵,当然这都是平辈人,而且还比她岁数小的人闹着玩,有时还会把婶子大娘也捎带上。其实虽然是做席吃饭,但是家里的老两口子机本,上是吃不成饭,管事的人会让他们在开席一前先垫补点,那时人们的肚子里没东西,饿一天会受不了。世界上的事务都有应对的办法,只要你肯去想,肯去做。
初二,新媳妇回门,女方也要办喜宴请亲戚朋友,及乡亲们过来做席。一点也不比男方家差,要不怎么说养活闺女是赔钱货呢。这不是重男轻女的思想,这是现实,从婆家要的那一点东西,一样不落的又原样拉回去。养了二十年的闺女从此就是人家的媳妇。做爹娘的免不了心里空落落的。哭嫁,不是河北中部人的习惯,但是在女儿上轿的那一瞬间,也免不了偷偷的落泪。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大当婚男大当嫁。这是人类繁衍的必然。所以不论养儿还是育女,最终他们还是要过自己生活。做为双方的父母,谁又赚到了什么。席散了,占地准备回家,总得给长辈说一声,大娘说“不急着走,我和你爹娘商量好,(在河北中部的农村里,女婿要叫岳父母‘爹娘'一个女婿半个儿)让你们住过来十五在走”(住十五,是那里的乡俗)占地一肚子的意见,但是,也不能说出来,只是强装欢喜,在这十几天里,今天叔叔家,明天大娘家请吃饭,反正天天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占地觉得很享受。
十五和十六这两天新媳妇都不能见公婆,在农村里,人们特别讲究这些没来由的说教。也不知道是哪辈子订下的规矩,正月十五晚上,月亮早早的爬上房顶,‘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是从上辈子人那里听来的谚语,没有人相信,但是也没有人不信。反正是今天的月亮出来了。很大、像个银盘子,晃着白光,那个年代正在破四旧,看惯了旧时花灯的月亮,像个淘气的孩子,看看今年人们到底弄个什么样的花灯,大人们经不住孩子的乞求,还是做了一个小灯笼,里面是用墨水瓶子做成的灯,倒上点洋油,用木棍儿挑着,从里边往外冒着黑烟,孩子们高兴的满大街的跑,比着谁的灯更好看,一直到洋油烧完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去。十六晚上,人们吃过晚饭,在大街上自家的门口点燃一堆野火,烧的都是从柏树上打下来的细树枝,那个年代还没有平整土地,更没有机械化作业,到处都是坟地,人们习惯在坟地上载上柏树,快过年了,办大小子们,用一根拳头那么粗的木棍,有二尺来长,用绳子绑在木棍的中间,到大树下,照准一个树叉子,铆足了劲儿把木棍扔上去,冬天,树枝冻得很脆,一下子就打下来一个大树杈子。
自家若是没有柏树,就去别人家坟地里偷偷的去弄点儿。就是被逮住了也没多大关系。明年还会长出新的树芽。‘旧的不走新的不来’人们都这么说,柏树本身就有柏油,很好点着,满大街的柏油香气,风刮过来,条条金蛇卷着烈焰嚣张的吐着信子,匹匹血马威风的腾起一股股热浪。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但是,风总是让人觉得靠不住。刮一会它就停了,风一停,黑烟翻滚,早把看热闹的月亮熏了回去,‘火大光景大’绝对不能让它灭了。人们赶紧用嘴吹,脱下来棉袄,来回的煽这,直到火又充新燃起来。淘气的孩子往火堆里扔个小鞭炮,炸起满天火星。一家人围住火堆,又说又笑,老人们高兴的烤烤腰,烤烤腿,折腾了半宿孩子们饿了,从家里拿出来渣滓饼子,(渣滓饼子是用做豆腐时挤干了豆汁的豆渣滓和上玉米面放上盐、香菜,年前就蒸好了)还有的拿出来年糕,在火上烤,烤的两面焦黄,孩子们把外面硬的吃了,里面的软乎给爷爷奶奶吃。十六的火灭了,要想再点燃那就等到来年。
十七是单日子,正月里是最讲究多的时候,等到十八,占地才带着燕子回家。聘女为归,是中华文明的典行的说教。媳妇去婆家叫回家,回娘家叫串亲戚,,所以已经结婚的男人一定要对这个女人负责,不管遇到什么。她为你生儿育女延续香火,比照顾自己亲爹娘还要用心的照顾公婆,死了是要埋进你家坟里,尤其是婆婆,也不知道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还是要出当年自己做媳妇时受的气。有人叫它报复,总是或多或少的找儿媳妇的毛病。不过这也难怪,自己养大的儿子,结婚以后,好像不听娘的话了。‘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是人们常说的话,既然是常说的话,那就有它的道理。第二天,占地就嚷嚷着要回工地,“不行,刚结婚最早也得过了二月二再走”占地娘是个明事理的人,燕子也会来事,占地最关心的是两个女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别闹的相互争吵,让娘生气。占地要回工地,其实爹娘也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娟子的事三年了,哪能说忘就忘的了呢。很多时候,父母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为孩子们规划这未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觉得没错,父母对孩子的关爱好像永远是对的。所以他们永
远也不会听一次孩子们的意见。最起码那个年代是这个样子,三、六、九,往外走,二月初三,占地背起燕子打好的铺盖卷出了家门儿。
沿堤绿柳飒风修,?往事空函几度秋。
只恨红尘无觅处,?岂悲泣泪与君流。
朝云细雨春禾翠,?晴却残花卖酒楼。
朔雪催开梅蕊数,?浮生若梦尽难求。
火车上,故乡慢慢变的模糊起来,呜呜的汽笛发出低沉的哀鸣,占地心里充满了无尽的忧伤,也就是在这时候,占地才发现出去打工,带走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青春和梦想,也带走了一份越来越浓的乡愁……父母、娟子、甚至还有燕子,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虽然还没有园房,不过那是迟早的事。双禄也走了,家里又和往常一样,不一样的,又多了一个守活寡的还不是女人的女人。是她们再支撑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那是一种无奈的寂寥。人们无法感受,更无法想像,一个正直青春年华的女人,晚上站在窗前,望着黑洞般的天空,心里空的难受,一阵春风吹过来,泛起了一波波涟漪,不知道自己的那个男人这时候是不是也在看同一颗星星,女人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男人。
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动物有固定的发情期。就那么几天,过去了就没事了。再来那是明年的事。然而人类则不同,没有固定日期,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女人,这是人类进化的结果。雌激素分泌旺盛也是罪魁祸首,公婆想抱孙子的愿望越来越明显的表露出来,两年了,燕子的肚子仍然没有动静,占地娘开始怀疑这俩孩子是不是那个人有病。在那个年代,一与到不能生育的问题,人们总是先想到的是女人,殊不知男人也有男科的疾病。但是人们不起往那方面想谁又有什么办法呢。占地娘鼓足了勇气:“燕子要不咱们去县里的医院检查检查”“娘,不用,我没毛病”“那”娘话到嘴边又咽回了去,她那里知道,她的儿媳妇至今还是女儿身。占地依然忘不了他的娟子。燕子有苦说不出来,那个年代的人都很保守,更何况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主动要求自己的男人,再说就那么几天时间,还没等把被窝捂热,人就又走了。
早春的北方城市,还很冷,工棚内不让生明火,怕煤气重毒,在四面透风的柳芭子搭成的工棚里,能一氧化碳重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为了抵御寒冷,民工们晚上连衣服也不敢脱,拍拍身上的灰土,钻进被窝,把靠脚那头的被子用绳子绑起来,这样免得漏风。明星儿刚刚升起,哨子响了,那是起床的号令,马上要开饭。晚上不脱衣服给起床带来了方便。占地揉揉眼,“谁吹的哨子,我觉得还没睡着怎么就天明了”“李师傅,晚上光顾着想媳妇想的睡不着觉了吧”“别说人家,要是遇到你,刚娶了新媳妇,怕的是你连走出家门的力气也没有,还有勇气出来打工”“别看人家在家,也是干工程,不过不是盖房子,而是造人的工程。”工友们相互开着玩笑,来到洗脸池的边上,水龙头却拧不开动,有人去伙房弄来开水,挨着个地着。
慢慢的有水滴下来,落在洗脸池子里,又迅速的变成固体,水有四种物理变化,在这里只显现出了一种,水越流越多,上面通了,下面池子的出水口却堵住了,人们关住水龙头,没有了水的冲击,池子表面的水变的黏稠起来,人们用半液体的冰水洗脸,脸到没事,不怕冻,你知道吗世界上最厚的东西,就是人的脸皮。手却受不了,刺骨的痛,抓一把冰敷在脸上,人立刻清醒了许多,用双手捂住脸颊,一会就有水从上面流下来,不小心流进了棉袄的袖子里,不过没关系,马上就会就冻干。那个年代刷牙用牙粉,因为水太凉了,先含半口,暖一暖,才能把牙粉化开,来回的像拉锯一样,蹭几下,草草了事,不是人们不讲卫生,实在是牙不争气,遇冷就疼。
那时候,城里人是按月供应40%的细粮,民工们在城市里没有户口,所以不在供应之例。民工们吃的粮食是在农村的集市上,买的高价玉米,那也不错了,农民们在家天天吃的是红薯面。早饭,玉米面饼子,玉米面稀粥,,中午饭玉米面饼子,熬土豆菜。晚上,玉米面饼子,玉米面稀粥,有时大师傅高兴了买棵白菜,切碎了放上些盐,五个人一份,人的模仿能力很强。就有聪明的人,自己买一点辣椒,也不知道在哪找了一个玻璃饼子,去伙房切碎了腌在里边,有脸皮厚的过去朝人家要一点,不给吧人家要哩,给又舍不得,到不是买辣椒要花多少钱,只是每次去伙房不方便,工地有规定,除了大师傅,别的人不让去伙房,人多了怕出什么事。后来人们就用抹灰的抹子擦干净,自己切辣椒,有的人干脆就直接吃辣椒,河北中部的人们平时没有吃辣椒的习惯,只是两顿喝稀粥没有一点淡嘴的菜,习惯的势力是可怕的,一天两天还行,时间一长上火了,牙疼。应季的蔬菜到是有,那是只有城里人才吃的起。民工们知道自己不是城里人,农民工只能吃属于自己的蔬菜。土豆其实有很多吃法,只不过农民工不是按体制内的工人分配大师傅,在体制内一个大师傅最多才做30个人的饭,而在工地上,150个人才两个大师傅。他哪儿有时间去炒菜。人和人是不能相比的,在同一个厂子里,就有一家市建筑队人家早饭小米稀粥,白面馒头,咸菜。中午青椒炒肉,素炒土豆丝,两个菜。开水是烧开了再倒进大桶里,桶的外面有个开关,不想农民工就是一大锅,随便舀着喝。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工地上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聪明的领导早就把临时照明的工作灯安好。合上闸,500瓦的灯泡,不远就有一个,连地下掉的钉子都反着光,被人们发现捡起来。搞土木建筑不全是要徒手操做,有的工种是可以戴线手套。可是农民工不是体制内的正式工人,(体制内工人的劳保待遇,每个月一副手套、一块毛巾、一条肥皂)然而农民工他们没有劳保待遇,自己买一副手套,能带一年,五个手指头全磨破了,只有手掌和手背上还有几根棉纱连着,那也叫手套。铁是传导冷热最快的物体,早上钢筋工在搬运钢筋时,能把手粘在钢筋上,聪明人们,垫上牛皮纸(那时的洋灰是用牛皮纸做包装)把钢筋搬起来用双臂托着,毕竟那里是棉袄的袖子,再凉也透不过去,再说还有刚才洗脸时流下来的水冻干的冰。架子工就没有那么幸运,不论架杆有多么凉,只要上了脚手架子,就必须手脚并用的用手抓牢。还好,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随着日照时间的增加,民工们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春天万物复苏,阳光的照射一天比一天增强,温度在逐步的提高,动物体内的激素也在快速的分泌着,所以,春天也是动物的发情期,人类也不列外的骚动着,只是比起动物来,显得隐蔽一些,或者说更文明一点,但是,藏在心里的情感却无时无刻的不在寻找着出口,内心里一点也不比动物差。?那些留守在家的女人们,不知道是庆幸自己有个能出去挣钱的男人,还是认为确实有比钱还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有男人的陪伴。夜深了,知道等不回来自己的男人,一个人躺下抱着那个人的枕头,在梦里两个人尽情的相拥而眠。
夏天来了,蚊子和苍蝇多的碰头,纺织厂内排水沟里浆过棉纱的糨糊,顺着明沟缓慢的流动着,糨糊里的蛋白质很多,因此它成了蚊蝇的美餐,以及谈情说爱与生儿育女的世外桃源。维度在39°以上的城市里,夏天经常有40°以上的高温,经过暴晒的钢筋表面的温度接近60°在平均50°的高温下。钢筋工们,抓起一根根钢筋,下料,成型,上料,绑扎,就算是带着手套,还是能烫出泡来。裸露在外边的皮肤,在强烈的紫外线照射下,先起来水泡,然后退了一层皮又一层皮。咸涩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拿起上衣的一角去擦那可恶的汗水,盐是从海水里晒出来的,没想到人体上也能晒出来盐。这就是法国化学家‘拉瓦锡’的《物质不灭定律》也叫物质守恒定律。人有超强的适应野外环境生存的能力。冷与热都不能挡住他们对钱的追求,因为在那遥远的乡村里,还有一大家子人在等着他们养活。四季的更替在不断的轮换着,不变的是早晚吃饭的时间,总是两头带星星。虽然称呼他们是追赶太阳的人,可是到最后又有谁能追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