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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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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几天没有发生特别的故事,我忙着做案件的收尾,每天依然忙忙叨叨的。有同事说高天昊待在拘留所里,每天一动不动像塑像一样,也不吃也不喝。我虽然同情,但是知道法律没有通融这么一条,犯了法,就要得到相应的惩罚,感到很遗憾。实现了他许下的诺言,请中心局办案小组的同事吃了一次西餐,档次挺高的,我不知道外国的规矩给不给报销。席间大家起哄让唱歌,涨红了脸说国外不兴这个。我猜他不擅长唱歌吧,但是大家不依不饶,我于是豪情一发,替他挡下了,我唱了一曲少年壮志不言愁,我就这首歌唱得拿手,底下练过好多遍,所以效果惊人,把震得一愣一愣的。呵呵。

    小美是周二回来的,带回来很多吃的东西,她自己拿不了,托公司同事开车并且给提上楼。几天不见,她更漂亮了,小脸晒得红红的,进屋时身穿一件在当地买的露肩黑地粉花连衣裙,很有南方特色,把她衬托得像个小明星似的。我想她是爱情滋润吧,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最漂亮了。我感到安慰,支持她是正确的。

    小龙周六结婚,为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他特意请了两天假,估计是家里忙不过来。出入境人手不够,把我叫回去支援了两天,我发现我还真是个有用的人,哪儿都需要我。那句话怎么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小军最近的情况很稳定,我知道身边一些人的看法,觉得没必要救,活着也是痛苦的人生,他们越这么说我心里越难受,觉得这些人残忍,毕竟活着就有希望。我还是希望他醒过来,好吧,我是指望着奇迹的发生。

    星期六终于到了,我裹了一个六千元的大红包,开着我的蓝色小汽车赶赴婚宴。怕找不到地儿,我特地把车开到他家楼下去接他。

    “带红包了吧?”我见到他问道。

    昨天特别嘱咐过了,但是我还是怕他忘了。我随身多带了一个红包,以防万一。瞧我这点儿心思。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句。他今天穿得很好看,蓝色的T恤衫白色的九分裤,青春得要命,像男演员一样。我不知道他穿的是不是名牌,我对这方面了解得不多,不过很显然材质和款式很不错。现在的男孩子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看着他的样子,我觉得再顶一个草帽就可以去拍饮料品广告了。

    把车开入行车道,我随即问,“你放了多少?”我好奇。

    “两百。”

    真小气,我不禁感慨。

    “怎么了,不是说得是双数吗?”有点不明白。

    我随便点点头,不说话。

    我心说,多多益善,最好送9999小龙才高兴呢。我最了解他。

    我猜小龙是想拿份子钱还贷。我算算,这么多人,能还两年的贷款了吧。

    婚礼的举办地在左玲家的村委会院子里,左玲家在北京的顺义区。

    北京的农村可以放鞭炮,老远就听见响声震天,很有节庆的喜感。

    院门口摆着一张签到的桌子,小龙的爸妈坐在那儿迎接客人顺便收红包,和我签到,然后把红包交给阿姨,我说了声“恭喜,”带着走进院子。

    村委会的院子很大,里面临时放满了桌子,看上去有二十张之多,不知道哪里借的,装一百多号人没问题。

    做饭的灶直接支在了院子角落里,看样子是请的村里自己人做饭。婚礼也是自己操办,没有请婚庆公司。真是一切从简。

    我注意到院子里有一棵枣树,上面结满了又大又红的枣子,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怎么到哪儿眼里都是好吃的。

    很是新鲜,我猜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国内的婚礼。他紧紧跟随着我,但是脑袋东看看西瞧瞧,样子不太稳重。

    时辰到,村委会的大喇叭里猛然放出婚礼进行曲,声音之大震耳欲聋,反正我是知道的,咱小龙办事永远这么夸张,一脸错愕表情像是被吓着了。

    新郎新娘出场,一片喝彩声,出入境这边的年轻同事动静最大。

    小龙穿着黑色西服,头发用了很多发胶都支愣了起来,小龙本来就挺帅的,就是个子不够高,要不然也算得上是出入境的一大帅哥。

    左玲穿了一件抹胸的婚纱衬托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妆容很娇艳,把短头发烫了还戴了几朵鲜花。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往过程我十分了解。他俩是上党校认识的,当时龙亮亮在攻读公共管理学硕士,而小左则是专升本,她是邮局的一名小职员。小龙就是这样,在哪里都是活跃分子,是当时党校的知名人物,估计他认识的人比校长认识的都多。小左不像小龙一样爱出风头,但是她喜欢凑热闹,经常和别的班同学一起吃饭,两人就是在饭桌上认识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小龙觉得左玲这个女孩子挺单纯的,也挺要求进步,就展开了追求。左玲家在北京农村,条件一般,而小龙家是外地的,两人谈恋爱谈了好多好多年了,想结婚,一直苦于没有房子,现在房子下来了,这不立即欢天喜地把婚给结了。

    两个人的交往也不是一帆风顺,其实左玲也是农民出身可以算得上是朴实的孩子,但是她脾气不小,私底下喜欢发号施令,龙处经常受气包似的。但是小龙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认真执着有担当,觉得小左这人还是不错的,看人得看大的方面。当然他的毛病更多。也闹过分手,每次闹分手都是左玲提出,小左一发火,小龙就躲起来找地方抽烟。不过小左也就是耍威风,真让她离开小龙她才不舍得呢。

    村支书做主婚人,左玲家面子不小。村支书像是早就得到消息证婚人是五处处长,所以他很是当回事,拿着话筒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从村子的历史说起,人杰地灵,村子里曾经出过哪些个知名人士,今天的村子的大发展了,又取得了什么成绩,最后才提到左玲这个小姑娘,简单夸了左玲几句,说她追求进步,是村子里的党员之一,就把话筒交给了刘处。

    刘处很有这方面的经验,话不多,但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也夸了小龙几句。这种场合不比在自己处里,得向着自己人说些好话,如果这个时候揭老底的话无异于捅小龙的心肝肺。所以小龙高兴得春风得意,有面子,他很满意。

    我记得我和小龙互相认识是在公安大学,那时我们都是大一,都要求进步,加入了校学生会。虽然要求进步,小龙却是说话最没边最不靠谱的一个,经常挨领导说,还屡教不改。可是我心里挺欣赏他的,觉得他这人挺实诚,一点不装,有时在食堂见到他,我就端着盘子坐过去,跟他边吃边聊。最后两个人越来越熟悉,成了哥们。

    大学期间我们都是外语专业,毕业后一起分到了出入境。学习期间飚劲,参加工作以后依然飚劲,争当优秀,争当先进工作者,先后脚当上了科长,又先后脚当上了副处长。

    罗小军还是他介绍给我的,他开玩笑说他有一个兄弟特别生猛,不知道我受得了受不了。我没吭声。小龙于是起劲地说罗小军的优点,什么高大威武啊,英勇无敌啊,说得天花乱坠。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替罗小军张罗介绍对象,只有我心里知道他一直把我当好朋友,是想帮我,怕我落了单。那时小龙已经交了左玲,而我只身一人,还没有交过男朋友。

    后来我们两对一有时间就集体行动,爬香山,到郊外烧烤,去餐馆吃饭,每一次大家都很快乐,聊天玩儿得很尽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小军遇到了意外。小龙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对我是抱歉的,我也知道他鼓励我另交男朋友,而我,想的是怎样让小军醒过来。若是有房,小龙早就结婚了,他等房等了这么多年。我等小军也等了这么多年。现在他终于等到房结婚了,我仍然还要等下去。可我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他对人热情,侠骨义胆,工作努力,事业小成,来自外省市但经过自己的努力在北京落了户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挺成功的。

    仪式礼毕,开始婚宴。那叫一个热闹。炒菜的估计都是左玲的七大叔八大姨,开放式厨房,任由你观摩,七八口锅一起炒,香气飘的哪儿哪儿都是。我过去瞅了瞅,有猪肉,鸡,鸭,鱼,我寻找...

    我问一个正在用大铁铲子炒菜的师傅,“请问有牛肉吗?”

    炒菜的师傅抬头看我一眼,小声告诉我,“有是有,是为外宾准备的,只给一个桌上一道红烧牛肉。”

    我放下心来,中外交流,咱也得友好点不是。小龙不愧为出入境的领导,还是有基本觉悟的。

    扽我的衣角,“不要搞特殊化,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

    会说的词还不老少,可是猪肉你吃吗?干炸小黄花鱼你吃吗?净废话。

    对了,我总有种感觉,小龙婚宴选用的食材都是性价比比较高的。

    饭菜一上,立马有种农家乐的感觉,今天我们到顺义一日游了,有炖山鸡,烧鸭子,猪肉炖粉条,野菜团子,贴饼子都上来了,真是有地方特色。也不知道是谁的创意,成本不高,全是绿色食品,大受欢迎。

    小龙和左玲一个桌一个桌敬酒,一百多个客人,我知道他喝的一定是假酒。

    到我这桌的时候,我把桌上的金六福抄过来,倒了一杯递给他,“咱之间的交情,得喝真的。”

    小龙说,“苏处,你这人真够意思,给我装那么大一个红包,我敬你。”干了。

    怎么,已经数过钱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龙转过身看,又倒了一杯,“想不到,你还包给我两张加元,谢谢啊。我祝你有志者事竟成。”

    小龙又一口扪了手中的酒。

    连忙也礼貌地喝下酒。

    “我还忙,你们随意。”小龙说。

    “小龙,你这饭太香了,回头可以预定吗?”我起哄。

    左玲回答我,“你喜欢吃,随时来随时做。”

    左玲他们村很少这么热闹,村里很多小孩到院门口看热闹,有爬墙的,还有上树的。

    有个小孩上了那棵我看中的枣树,我走过去,让他给我摘几颗枣下来,于是那个小孩使劲摇晃树叉,哗哗掉下来一地的枣子,我可劲儿地捡,拿到水龙头下冲,尝一个,哇,甘甜。

    我抓了一把给,我问他,“好吃吗?”

    腼腆地微笑。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把他当成弟弟。

    吃过婚宴,都三点了,我开着车送回家。

    “苏,你今天真高兴。”微微笑。

    有吗?高兴的应该是小龙和左玲。

    “我认识小龙快十五年了,认识左玲也快十年了,他们一直想结婚,但买不起房子,这回终于把婚结了,替他们高兴!”

    不说话,侧身看着路上的车辆。

    “星期二去加拿大,你知道吗?”他提醒我。

    “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就是希望这次能快去快回。”

    “你是担心罗小军?”他回过身看我,神情关切。

    “是,”我不隐瞒他,“上次去加拿大一个星期,回来发现他身体状况退步了,我不希望再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说话,我们沉默地行驶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