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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密室中的碧妮仰望从下面泻下来的丝丝缕缕的不完整的阳光,顿时有些灰心,纵然重生是为了复仇,可太多的人无缘被牵扯其中。赵子空为了救她,才放出鬼王,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写,教科书上的只言片语怎能详尽记载此时的水深火热。
梓晴看着她怔怔的样子,问:“赵王妃,到现在也没来送吃的,屋内有些糕点,王妃将就用一些吧!”
梓晴的这句赵王妃让她更加恍忽,这个女子是齐王妃活着的时候指派给她的,随她一起进宫,那时她还是丽妃,后来又和她一起到了醉花阁,她是花儿姑娘,又后来陪她嫁给赵王,她是赵王妃,多少年过去了,囧儿都成了翩翩俊才,她也三十几岁了,难为这些年的不离不弃。
正想着,忽然听见一阵哭吵声。
碧妮仔细判断,是东宫的声音,原来自己待的这个地方离太了府很近,碧妮猜的不错,东宫的确乱成一锅粥。
原来太子妃在贾南风那软磨硬泡被生生地撵了出来,她又跑到太极殿,刚要进去,就被明眸拦住。
明眸厌恶地说:“太子妃天大的事都放放,先回去吧,圣上正在歇着,没时间召见你。”
太子妃怎么可能把明眸放在眼里,她说:“本妃是大晋朝堂堂正正娶进门的太子妃,是你拦的吗?识趣的话赶紧让开。”
明眸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圣上正在歇息,你这样冒冒失失进去,不怕脸上挂不住吗?”
太子妃傲慢地挑了挑眉毛,回答:“圣上是本妃的公公,我们是君臣关系,怎么让你说得如此龌龊。”
明眸说:“太子妃如此不顾脸面,真是够嚣张,怪不得太子要被赶出宫,你是功不可没啊。”
这正点到了王雅曼的软肋,她暴跳如雷说:“闭嘴,凭什么赶我们出宫,本妃刚进皇宫,还没享受尊宠的荣耀,就要被逐出去,这是什么规矩?太子有错可以教导他改正,现在想这么白眉赤眼地赶我们出去,想都别想。”
明眸看着这么个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就这么地气得跳脚,反而觉得很可笑,她懒得再答理她,对守候在一旁的太监说:“送客!”然后走进殿内,关上殿门。
太子妃什么结果都没争出来,她心里恨恨地,也不敢长时间逗留,转身赶回太子府。
刚进东宫的门,就看见太子和萱儿正在收拾东西。太子妃上前拉住太子说:“太子,我们不能走,离开皇宫,再回来就难了。”
太子甩开她说:“今日之事,全拜你所赐,不过也多亏你成全,这个皇宫本太子早就不想待了,本太子想要享受一段闲云野鹤的生活。”说完用温如煦日的目光看着萱儿。
太子妃现在不想理会他们的眉来眼去,她继续说:“太子,本妃是你的正室,这么大的事你应和我商量,我们就待在这儿,哪也不去,只有留下,才有盼头,这么一走,什么都没了。”
太子说:“太子妃想是放不下荣华富贵吧,你一早就去找皇后讨结果,那本太子特准你留在皇宫,和皇后作伴,也好狼狈为奸。”
太子妃听着太子这么恶毒的话,一张巧嘴竟说不出一句辩白的话,站在庭院嚎啕大哭,太子懒得理她,萱儿看不过眼,劝道:“太子妃,我们都是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太子想出宫,我们跟着就是了,何苦这么坚持。”
太子妃听完萱儿的话,瞪着泪眼狠狠剜了她一下,转身到杜芷兰的寝宫。看这个小丫头端正地坐在桌前,安静地写字,屋里什么东西都没动,这时她才感到些许的安慰。她说:“还是妹妹有远见,你陪姐姐就留在皇宫等着,太子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的。”
杜芷兰轻轻地放下笔,柔柔地说:“太子妃多虑了,我从来不稀罕身外之物,有什么就用什么。我虽然没有你出身高贵,但也些许明白什么叫进退有度,太子都走了,我是要跟着的,何苦要留在这里作践自己?”
太子妃说:“妹妹怎么这么说,我们为何要把希望压在太子那里,我们还有皇后,皇后肯定是不会嫌弃我们。”
杜芷兰听她这么说,露出一个少女甜甜的微笑,这微笑暖人心脾,可伴着微笑的话语却如冰刃铁刀。“太子妃你把我想得太不堪了,我怎可能把我的希望寄托在那个蛇蝎女人那里?我知道太子妃听我这样说,肯定会告诉皇后,我是不怕的。可太子妃,你和皇后还不一样,你不够狠毒,所以不可能成为她。我劝你和我们一起走,不要到最后连退路都没了。”
在王雅曼的眼里,杜芷兰就是一个小孩,没想到却这般老成,她慢慢起身,回到自己的寝宫,越想越委屈,大声地哭了起来。
正哭着,一个小太监来报:“太子即将起程,太子妃准备一下也走吧!”
太子妃停止了哭声,推开窗户,面带忧虑,凝望着天空那些刺入心腑无家可归的忧伤,在小太监的再三催促下,太子妃不得不出了自己的寝宫,上了画辇。太子的人马开始出宫了,出宫的嘈杂声音就象远去的雷鸣,驶向无法预知的未来。太子妃坐在车中,她不敢回头看她舍弃不下的回忆,只好紧紧握着拳头,仿佛这样才能握住璀璨年华……
车声越来越远,远得听不到声息了。梓晴说:“太子走了。”
碧妮幽幽地回答:“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挺好。”
四周安静极了,这种安静让身体感到阵阵发冷,碧妮知道,贾南风的时间已经不长了,这时,一声声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去。
其实,这几年,明显不太平。前年六月,金城地震,东海雨雹。七月,下邳暴风。去年九月,雁门、新兴、太原、上党大风。十二月,丹杨雨雹。这一年,荆、扬、兖、豫、青、徐等六州大水。今年春正月,地震。三月,东海陨霜。五月,荆、扬二州大水。连年的灾难,百姓饥寒交迫,瘟疫流行,哀号遍野,此时已经民不聊生,可还有战乱。两年前造反被杀掉的匈奴郝散的弟弟度元造反,造反引起了连锁反应,各地开始相继叛乱。
外面大乱,皇宫更是闹得天翻地覆,司马伦听说了消息,也来到皇宫。
他拜见了皇上,皇上一见司马伦,叫了一声“皇叔”,泪如雨下。
惠武帝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听明白司马伦的来意,惠武帝又拍胸痛哭着说:“皇叔,朕和你同病相怜啊,你的王妃不见了,朕的太子走了,朕不敢去太子府,可又想去看看,朕的心里难受啊!”
司马伦拉住惠武帝不停拍打地手,说:“皇上,既然放心不下,那就让微臣陪你走一趟太子府吧!”
太子府已经人去屋空,只剩下几个看门的老太监了,惠武帝看着,心中有说不出的忧伤。曾经鲜花怒放的院子此时一片狼籍,地上到处是零散的竹签和翻飞的纸片,惠武帝颓然地坐在一个石凳上,感伤地说:“真快啊,这个凳还是朕当年留下的,太子也常常坐在这里读书,现在想想,就跟昨日一样。”
司马伦安慰说:“皇上不必忧伤,太子现在是韬光养锐,皇上要好好珍重自己的身体,才能保住司马家族的江山。”
君臣正说着话,忽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歌声,他俩马上安静下来,歌声也变得清晰起来。
“灯影浆声里,天犹寒。梦中丝竹轻唱,楼外楼,山外山,楼山之外人未还。”
是她,原来她被藏在这儿附近,司马伦顾不上什么皇上了,他要循着歌声找到她,让她原谅自己,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人未还,雁字回首,早过忘川,抚琴之人泪满衫,杨花萧萧落满肩。”
当年他听她唱这首曲子,被醉倒了,就问:“词写得这么好,叫什么名字?”
她嫣然一笑:“《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落满肩,笛声寒,窗影残,烟波桨声里,何处是江南。”
歌声戛然而止,司马伦正站在一座假山前,歌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难道他的花儿就在这座假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