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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江水寨
江流儿划着小船没敢去水寨正门,绕到了水寨后山,小心翼翼地把小船停泊在岸边,上了岸。
水寨后山是茂密的森林,林中更是有虎狼野兽出没,所以山贼对这边守卫很稀松。江流儿擦擦额头上的汗,为自己壮壮胆,迈步走进了森林。
山路崎岖泥泞,没一会儿,江流儿就气喘吁吁了,抬头仰望一下山顶的水寨,似乎离得还是很遥远。
正在这时,强风刮得树枝摇动,江流儿提鼻子一闻,风中有股腥味,心道坏了。不等他躲藏,一只斑斓猛虎从树丛里钻出来,一双吊眼冰冷地盯着他。
江流儿身体僵在那里,手脚不听了使唤,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背,一直升到头顶,想跑都跑不了。
一想自己还没见到母亲,就要丧命于虎口了,江流儿不禁心中悲怆,仰天祷祝:“倘若苍天可怜我江流儿十六年不知母,就让此虎自行退去罢。”
江流儿刚祷祝完,猛虎就跃到空中扑了过来,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就咬。江流儿两眼一闭,心念完了。
可下一刻,江流儿却并没有感觉到身体被撕咬,只觉得两耳生风,好像是在树林里穿梭。
等他睁眼一看,骇然地发现猛虎并没有伤害他,只是口中衔着他在往山上跑。一直快到山顶时,猛虎才把他放下,钻进森林隐匿不见了。
这……江流儿摸摸自己的光头,一时接受不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猛虎居然在帮他!
许是有山神听到了他的祷祝,及时出手相帮,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冲四方拜了拜。
前方就是山寨外围,一排排木栅栏,一对对哨兵手执钢刀来回巡逻,江流儿这是犯了难,该怎么进去?
这时,只听见头顶山寨另一个方向一片吵杂,乱了起来。
“吼~”
“诶?天呐!这老虎今天发什么狂?!”
“快!叫兄弟们来这边支援!”
前方的哨兵都朝那边赶过去,导致江流儿这成了防卫缺口。
这虎兄太贴心了!江流儿顾不得许多了,赶紧趁现在五人防守,翻过木栅栏,一路小跑潜进山寨。
在水沟里用泥巴弄脏了脸,扯下布条罩住光头,伪装了一下,江流儿尽量躲避跟人对视,混进了山寨里。
寨子里到处张灯结彩,大摆酒席,似乎是有喜事发生,到处都是忙碌进出,搬东西的山贼。
江流儿一瞅不远处有辆装满货物的马车,急忙跑过去装成伙计的样子,搬起半人来高的木盒子,跟随前面那一对人,走在最后。
有了这木盒子遮挡住小半张脸,江流儿心里踏实多了,旁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他这个外来者,跟着小伙计们,一直到了寨子里的厨房,边干杂活,边观察四周的情况。
不到小半天的工夫,江流儿就打听清楚了,这是山寨的大当家的寿辰,今晚要大摆宴席,从山下叫来些厨子伙计做菜,还请了一个戏班的人来唱戏。
正是多了这么多外来人,所以江流儿这么一个生面孔也就不被山贼怀疑了。
他面对山贼时装山下的伙计,面对伙计们时装山贼,最后居然在两边都混了个熟脸。
夜晚,酒席宴开始,除了几个岗哨之外,所有的山贼都聚在了戏台子前,吃喝起来。毕竟是山贼窝,不比军队有纪律,喝多了的山贼更是一盘散沙。
江流儿尾随一落单的山贼,来到了茅房。这个山贼喝的醉醺醺的,看他的样子都可能掉茅坑里淹死,属于最适合审问的那种。
“咱们寨子劫回来的女人都关在哪?”
江流儿一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问到。
“嗯?哦,你是厨房~厨房那个伙计。你问劫~回~来的女人?嘿嘿~她,她们不听话,不听~嘘~”
醉酒的山贼说了些七里八里的,没有说道什么重要内容。
江流儿只得耐着性子,接着问:“对,他们不听话,那把她们关在哪里了?”
“卖了……也有~的玩完~杀了……嗯……杀了……”
山贼胡乱比划了一下砍头的动作,晃晃悠悠差点掉进茅坑。江流儿一听,气得差点一脚把他踹进茅坑里去。
“那十六年前,不是有一个状元妻子吗?她呢?”
江流儿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谁知山贼头竟然一低头睡着了,急得江流儿打了他两个耳光,晃醒过来,又重复问了一遍。
“你是谁?居,居然连这个都不,都不知道~”
山贼睁开迷蒙的双眼,用力地看着江流儿,把后者吓出一身冷汗,然后他得意一笑,道:“哼!居然,打听~压寨夫人的事”
“压寨夫人,难道……”
江流儿晃晃睡过去的山贼,知道叫不醒了,只好放弃。
压寨夫人?!母亲被绑上山做了压寨夫人!
江流儿捏着鼻子从茅房里逃出来,实在受不了那味儿。可是在他离开后,山贼又嘟囔了一句:“大压寨夫人~小压寨夫人~”
厨房
江流儿不认识路,不知道压寨夫人在哪,只好先回厨房,再做计较。
肥得流油的大厨一转身,指着江流儿和另一个小伙计说道:“呐,你俩把这些菜送去大王夫人那里。去时小心点,有点眼力劲儿,那可是压寨夫人,别惹得她一个不高兴,把你们小命要了。”
两个托盘,五六样酒菜,一壶酒。
江流儿心中一喜,困了就有人送枕头,赶紧端起其中一个托盘,跟着那个小伙计七拐八绕来到了压寨夫人的房门外。
“哒哒”小伙计轻轻敲敲门,喊到:“夫人,给您送酒菜来了。”
“进来吧。”
房中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来,隔着门纱窗能依稀看到里面那个曼妙的人影。
江流儿突然紧张起来,一直梦寐以求的情形就要眼前,他却不敢迈步进去了。同行的小伙计扯了他一把,示意让他跟上。
房门一开,桌子上的烛火受了风摇晃几下,江流儿一路低着头,用余光看到床边坐着一个美妇人。但有小伙计在场,他也不敢声张,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低头跟着小伙计关上门退出去。
“你先回去吧,我肚子不舒服得去个茅房。”
江流儿捂着肚子,一脸着急地说。
小伙计让他快去快回,独自回了厨房。
江流儿躲在一旁,等确定小伙计走远了,周围又没有人后,猫着腰返回压寨夫人住处,推开房门快步闪身进去,又关上门。
美妇人听到门响,发现进来刚才上菜那小伙计去而复返,惊呼道:“你是何人?”
“求您千万不要叫喊,母亲,我是您的儿子啊。”
江流儿上前几步,眼圈泛红双膝跪倒在地。
此时,他才看清“母亲”的样子,三四十岁的年纪是相符合的,但高挑美艳的模样跟想象中的有所出入,甚至眼角还带有一丝媚气,有些像民间所说的“狐狸精”那一类的女人。
不过,此时的江流儿早已认定这是他的母亲,自然不会多想。
美妇人果然没再叫喊,不过江流儿这一跪,是真把她弄糊涂了,而且还自称“儿子”。
江流儿双眼泛红,哽咽地说:“母亲,您十六年前把孩儿放入江中,现如今孩儿已经长大了。”
“十六年前,放入江中……”
美妇人疑惑地喃喃自语到,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得意一笑,上前两步把江流儿搀扶起来,上下打量几眼,意味深长地说:“这就对了,你果然没死。”
“嗯,孩儿没死。”
江流儿情绪激动中,仍然没能察觉出这美妇人的奇怪语气,流着泪和盘托出:“孩儿是被金光寺的金池长老所救,又扶养长大,后又看到母亲您留下的血书才得知自己身世。您看。”
他脱下的鞋子,露出残缺的那根脚趾,以证明他的身份。
美妇人见状一把搂江流儿进怀里,佯装哭道:“孩儿,让你受苦了,我苦命的孩子。”
“走,我这就救母亲出去。我在岸边停了一条小船,可以离开这。”
江流儿一抹眼泪,拉起美妇人就往外走,被她摁住胳膊,谨慎地说:“慢着,你先在这等一下,我去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再走。”
虽然知道事不宜迟,但刚刚才母子相认,江流儿也不好逆了母亲的话,只好点点头。
美妇人出了房门,得意地一笑,反手将门锁上,又悄悄把窗户在外边插上,透过门缝,笑道:“我的傻儿子,乖乖等娘回来。”
江流儿坐在椅子上,左等母亲不回来,右等还不回来,过了一柱香的时辰,终于坐不住了,心道难不成母亲出事了?
他走到门前,伸手一拉,门板文丝不动,又用力拉拉,还是没拽开,透过门缝发现门上锁了。
上锁做什么?江流儿转念又一想,兴许是母亲怕外人闯进来,见到他在里面就不好了。
没办法,他只好坐回椅子等着,终于,外边响起脚步声,然后是开锁声,门一开,美妇人走进来。
“母亲,我们赶紧走罢,一会被人发现了就坏事了。”
江流儿从椅子上跳起来,早就等不及了,伸手去拉“母亲”的胳膊,却被她一巴掌拍掉,惊讶地问:“这?”
美妇人抱着胳膊冷笑道:“哼哼,你这小杂种自己闯上门来,就怨不得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