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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五章 云间燕子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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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家的情分结起来向来没有什么特别高深的道理,譬如一根相同的簪子,或是随便找个理由攀谈攀谈,诸如此类,时间久了二人便以姐妹相称了。

    云华便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故与少潼于簪花店子相遇,二人“碰巧”瞧上的一支簪子便是绝品,云华一副忍痛割爱的模样,咬唇道:“便、便让给你罢,我再挑一挑别的。”

    少潼也一副难为,道:“那如何好意思,还是你拿去罢。”

    二人噗嗤相视一笑,这事便是成了一半。

    此后这二人便时不时一同去听个小曲儿,赏个歌舞,游湖逛市喝个小酒,实在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看得祁桓心中甚微焦躁。

    一个月过去,云华却仍没个答复,祁桓终于忍不住跑到青阳君府上道:“过了这么久,你究竟探出些什么了?”

    云华这才恍然惊醒,道:“我……我倒是把这茬事情忘了……”

    这日云华约少潼一起观戏,戏局上云华借机问道:“少潼,你知不知道右相府上的长子祁桓?"

    少潼手上将要放进嘴里的白果顿了顿,想了好一阵,摇头道:“祁桓?不知道。我倒是晓得右相府上有这么个人,却是没有见过的……嗯……大抵是。”

    云华惊了一惊,祁桓那般努力在少潼眼前没事便晃上一晃,少潼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若将此事排作一本戏,定是一出千古悲剧。

    于是云华打算在临水阁安排一出席,让这二人好好会一会。沐青阳觉着祁桓同两个女子一同吃饭定会十分紧张,于是便十分好心要一起陪同。

    这日祁桓精心打扮一番,临行前在青阳君府门口踱来踱去,手上折扇开开合合,心里头琢磨着一会见了少潼应该如何开口。云华一踏出府门便瞧祁桓这幅模样,心中不由好笑,便道:“少潼不是个什么刁钻的人,你不必如此紧张。”

    祁桓结巴道:“我、我不紧张。”

    沐青阳大笑,似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意味,道:“想不到你祁桓也有今日,教你当初笑我,如今总算是轮到我来笑你了。”

    祁桓觉得沐青阳这人实在是一只白眼狼,当初掳人时,路是他探的,人是他掳的,马车是他盘的,山上的房子也是他打点的,如今他却这般笑他。但再一想,若此事成了,也算是夫债妻还,他便也不细究这些了。

    云华一行到临水阁的时候,一掀了雅间的珠帘,便见少潼已在桌边坐着,手上小扇随意摇着,偏头瞧着栏外池台中的歌舞。

    云华唤了一声“少潼”,少潼便转头过来,笑道:“我便想着你何时会来,你便来了。”遂见两位男子,忙起身颔首,作了一礼。

    祁桓见少潼这么转头一笑,便脸红了起来,胸中脱兔又开始作怪,令他连气息都乱作了剑花飞舞。

    云华忙指着身旁的祁桓道:“这便是我上回同你说的那个祁桓了。”

    少潼微微一怔,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又不晓得在哪里见过,忙回神道:“我们理应是见过的,但小女子实在记性不好,记不得究竟是哪里见过,先生莫要责怪。”又怕自己如此有些失礼,想弥补一些,便又道,“青阳君我倒是见过的,殿下有礼了。”

    祁桓一闻此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席间,沐青阳时不时便让云华帮他夹菜,少潼十分好奇,便问了一句:“云华你同青阳君……”

    少潼话未问罢,云华忙道:“我、我是青阳君府上的一个……”

    云华这厢也是话未说罢,便被青阳君十分淡定地打断,将碗里一筷子藕片放到云华碗里道:“夫人,你知道我向来不喜食藕。”

    少潼目瞪口呆,云华头皮发麻,硬是道:“我们殿下时常有些精神不……”

    此回又是话说半段,便又被青阳君截了去,沐青阳指着桌上的一盘菜,对云华道:“老婆我要吃那个。”

    云华急了眼,将那一筷子藕又夹回了沐青阳碗中,道:“你今日不吃也得吃。”

    沐青阳放下筷子看着云华十分正经道:“我不吃,因为吃藕,丑。”

    云华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实在有些哭笑不得。少潼却一拍桌子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前些年青阳君的君夫人便实为那姜国的公主,那公主,便似是唤作云华。”

    此事民间不知,可是朝中臣子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云华硬着头皮忙道:“少潼啊,我跟你说,这个祁桓啊,他对你可谓是……”

    少潼抢了话去,道:“你此番回来莫不是发觉自己心上仍是放不下青阳君,当年年少不懂风月情,如今总算是发现了自己的真心?”

    大抵天下女子皆是一个想法,但凡同云华这般别而返者皆是因着当年年少不懂风月关。

    祁桓其人,为了一个少潼可以卖了兄弟,便私下同少潼说:“其实当年青阳君一向说是中意左相府上的大小姐,慕连心。便想了个法子,那时候本打算是掳了她去,结果、结果,咳、青阳君一时眼拙大意,便掳错了人,于是便不得不同连枝,也便是如今的云华,成了亲。”

    少潼便来了兴趣,两眼冒光道:“后来这二人是不是便生了情愫,结果却还未结出什么果便生生被那个什么姜国的国君截了去,于是时隔三年,云华放不下她从前的夫君,便为续前缘悄悄跑了回来。”

    祁桓有些窘迫,道:“这……这我便不知了……”

    少潼便眸光一转,想到个试探这二人的好法子。便道:“我打算带云华去逛逛窑子。”

    这一句话同一晌惊雷活生生不倚半分便劈在了祁桓脑袋上,祁桓拧着眉斩钉截铁,十分坚定道:“不行。”

    少潼哪管这些,好不容易想到个好法子如何能被旁人打断,便接着兴致勃勃道:“我听闻城西那条花街开了一家作秋江馆的店,里头全是些貌美的伶倌。若我带云华去这些地方……”

    祁桓算是置了气,一甩袖子转身道:“不行,不准去。”

    少潼眯着眼斜睨着祁桓,冷声道:“如何,我便去了又能如何?”

    祁桓一见少潼这架势,这气也不敢置了,忙回身解释道:“我、我这不是怕影响你们女儿家的声誉,再说,”祁桓身子一挺,脸一抬,“我也十分貌美。”

    少潼撇了撇嘴,抱着小臂摇着团扇便转身离去,故意道:“你再貌美也就只这么一张脸,瞧久了,便也腻了。”

    祁桓钉在远处,十分心伤,觉得自己怕是遇上了人生大劫。

    四月初十,皆是晴天。祁桓明明得知这日少潼要带云华去那什么理应被夷作平地的秋江馆,却跑到沐青阳府上喝了个大醉,挤出几滴眼泪,一副失意之态,萧然道:“少潼她觉着我就这么一张脸,久了便也要瞧腻了,便带着云华去了那什么破馆,找什么伶人……”

    沐青阳拈着酒杯将祁桓嘲笑一番,道:“她二人不就是去观观戏,你瞧你这幅模样。”

    祁桓急了眼,“什么观戏,那秋江馆可是个风月地,里头全是些貌美的伶倌,她二人扮了男装,去那儿寻乐子了。”

    沐青阳一震,眉间凝作霜雪,却冒上来几分火气,道:“你如何不早说。”

    祁桓抱着酒坛子十分伤感,小声嗫嚅道:“少潼想做什么,我哪里敢拦。”

    沐青阳便摔了酒盏,拎着祁桓去那什么秋江馆寻这二人了。

    祁桓被沐青阳这么一拎,酒劲上来,有些壮胆,摇摇晃晃直起身,挺了挺胸道:“我们走。”

    花街是南北朝向,东面邻着一片湖,这秋江馆便正处湖边,端端座一个好位置,并不难寻。二人一进这秋江馆的门,祁桓便上前切切问道:“她二人人在何处?”

    这酒喝多了,脑子便不好使了,店中迎上来的小伶倒也不在乎这些,只笑着招呼道:“二位少爷原是来寻人?不如先进敝店,喝些茶水解解酒。”这小伶是个十分俊秀的男子,礼数周全,文质彬彬。

    沐青阳晓得祁桓这阵子大着舌头说不清楚,只道:“我二人便先进去喝几盅茶水。”沐青阳便又拎着祁桓进了这秋江馆。

    里头寥寥数人,几位伶倌陪同客人喝茶叙酒,或谈心赏事,却独独没瞧见云华和少潼这二人。

    祁桓左顾右盼,有些着急,忙叫来店家问道:“你们这的伶倌,卖身吗?”

    小伶轻轻一笑,眼神盼至楼上,道:“人生且短,莫负好时光。”

    祁桓闻言,心上半分凉已变作七八分,瞧着楼上厢房,心中一片悲怆,哭丧着脸挤出一句:“我便连少潼的衣角都没敢抓过,便……”

    沐青阳咬着牙心里却道,若是云华敢玩出什么花样来,待回了府便将她的皮扒下来。但心上不甘,便从袖中掏出十金,拍在桌上,道:“我想瞅瞅这楼上房中都是些什么客人。”

    小伶将桌上的金窠子不着痕迹揽进袖中,微笑道:“请便。”

    沐青阳拎着祁桓便上了二楼,挨个房间逛了逛,里头的人皆是或惊或愕,几个间儿中半露半掩的伶倌吓得将衣裳也拉了起来。

    挨个房间瞧罢,却仍是不见云华和少潼二人的影子,祁桓踉踉跄跄敲着楼边的栏杆,道:“这其间是不是有什么机关密室?”

    沐青阳以为自己晃了眼,想再察看一次,却被伶倌拦住,眼神挑笑道:“十金只能瞧一回。”沐青阳十分气愤,摸了袖子半晌,一瞧却只剩了两金,便在祁桓身上搜了一同,这厮却是连半个铜钱也没带。一赌气,便拉着祁桓要走,却又被小伶叫住,道:“茶水钱每人一金。”

    沐青阳发誓,同这秋江馆势不两立。

    拂过一肚子火气,这二人出了秋江馆,沐青阳眼神一偏,却端端瞧见云华同少潼这二人正在这湖上泛舟,闲情逸致,好不潇洒快活。便正巧,云华眼神也这么一偏,正端端同沐青阳撞上。沐青阳黑着脸冷笑一声,被云华瞧见,忙敛过视线,嘴角微微一动,对少潼道:“我们快往那边划。”

    少潼瞧云华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便晓得身后岸上站了什么人,窃窃喜道:“好。”

    这二人还没有划出去三尺远,船上便一沉,沐青阳便已坐在云华身旁,托着腮瞧着云华,一副天真无辜的形容,“夫人你、这是打算到哪去?”

    一边岸上祁桓打了几个酒嗝,摇摇晃晃对着沐青阳招手,口中含含糊糊唤着:“你、你等等我啊……”说罢便趔趄几下,作势要飞,却脚下绊了绊,噗通一声直直扑进水中。

    云华还张着嘴未及反应,便见少潼飞身踏船借力,翻身似是穿云,飞至水边将祁桓一把捞起,一脸嫌弃的模样,道:“大白天喝什么酒。”

    祁桓过了一遍水,酒便全醒了,咳了两口水一把涕泪,对少潼道:“姑娘救命之恩,祁桓愿意……以身相许!”

    这二人说了什么,沐青阳同云华隔得太远,并未听见。云华啧叹一句“少潼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便收了神解释道:“秋江馆的伶倌太贵,我同少潼……没带够钱。”

    不过此日过后,祁桓便成了少潼的跟班,天天腻在少潼身旁,缘由便是为了报答少潼的救命之恩。

    秋江馆虽未能去成,但这事算是成了一半,少潼便对祁桓道:“下一回,不如来个英雄救美,你说说这法子能成不能?”

    祁桓道:“你的法子自然是最妙的,但这些个故事听得多了,这法子,俗了些罢?”

    少潼摇了摇团扇,撇着嘴角道:“你嫌弃这法子俗,你倒是想一个出来。”

    祁桓想了一阵,道:“要我说不如将他二人灌醉,关在一处,一劳永逸。”

    少潼冷哼一声,道:“哪里能让沐青阳这般容易便尝到甜头,当初他那般对云华,如今便也应当令他也尝一尝那滋味……这么一说,我还想什么法子,我去找云华同她说一说让她也那般待一待沐青阳。”

    祁桓觉得心中对沐青阳实在是万分愧疚,且这回长了记性,下回少潼说什么他皆要点头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