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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韭菜是什么?”
芙兰卡皱着眉头,纤细的手指在彩色的书页上滑动,不禁陷入疑惑之中。
自从在季家那场拍卖会上买了这本《经典家常菜1000样》(365天彩色完全版)之后,芙兰卡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研究菜谱。
但是这本菜谱里面有些菜式真的很让人有点搞不懂。
就比如……这个韭菜盒子。
芙兰卡翻遍了各种书籍都没有找到这种名叫韭菜的蔬菜。
“从图片上看,它有点像是黑头发草。”芙兰卡抿抿嘴,顿时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黑头发草的故事还要追溯到千年以前,有一种巨大的魔兽,它们浑身长满浓稠的黏液和嘴巴,白花花的肉层层叠叠,它们以兽类的腐烂的尸体为食,常年呆在地下,身上会长一种草,像是黑色的头发一样。
当时人类就把自己亲人的死去的尸体喂给它们,然后去他身上的草来食用。
为了证明这个黑头发草和韭菜到底是不是同一种,芙兰卡难得的生起了强大的求知欲,她借用自家博大的图书馆到处寻找关于黑头发草事情,结果竟然让他看到那个浑身都是口的魔兽。
密密麻麻的嘴巴生在一根两层楼高的肉柱上,吐着自己长长的舌头。
呕……芙兰卡恶心一下。
但是这个韭菜盒子貌似非常好吃的样子,韭菜应该和黑头发草不是一种东西。
芙兰卡叹息,继续翻动这本厚厚的菜谱,终于看到了某道菜——
白切鸡。
材料要的不多,做法简单,主要原料是鸡。
“嗯……是南方菜系中的一种,形状美观,皮黄肉白,肥嫩鲜美,滋味异常鲜美,十分可口。”芙兰卡的纤纤玉手在书页上滑动,然后停在了南方两个字上。
“南方?哪里的南方?”芙兰卡疑惑的思考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咸鱼翻身从床上蹦跶了起来,用颇有些落寞的语气,自言自语道:“总之,南方应该很远吧。”
芙兰卡出生在白巫师的贵族家庭,高贵的巫师家族中的嫡女是根本不可能随便出门的,所以芙兰卡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中央区公园。
作为白巫师贵族,柯蒂斯家族有着极其严格家规,而且家族世代研究星象天体的白巫术闻名,远居避世在中央区郊外的山顶。
这个家族以骄傲著称,非常讲究门第和学术研究,但实际上因为太过古板而远远的被隔离中央权力旋涡,不过柯蒂斯家族似乎也乐的如此。
作为嫡女的芙兰卡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出门,但,其实她对和季家合作的那位书店老板非常感兴趣。
既然是卖书的,想必也很了解这本书中的内容吧?说不定超级博闻强识。
这本书上的菜品不知道超了诺金水平多少倍,光是鸡肉的做法就是几十种,真是奇妙啊。
试问如果书店老板不懂这些,又怎么可能卖这本书呢。
“找个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书店老板,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尝试下做这个白切鸡吧。”芙兰卡从床上下来。
今天她父亲并不在家,教他礼仪的苏珊妈妈也作为本家的礼仪女仆长到分家去教礼仪了,所以她也可以偷偷使用厨房。
她把书上的内容誊写到纸上之后,小心翼翼的将书锁到自己的保险柜里,芙兰卡准备溜进厨房,但在去到厨房的时候,不小心瞥了坐在客厅的一位年轻的女人。
她像是个木偶一样,坐在轮椅上,凝视着摇曳的烛火,她的长相和诺金中央区的贵族们截然不同,偏偏有点像是季博农季织绪那种北地人的面孔——黑发黑眼皮肤微黄。
但是她也很漂亮,有种异域的美丽,否则也不会生出芙兰卡这样的美少女。
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却是芙兰卡的妈妈。
芙兰卡走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的面前蹲下,她有点惊讶,今天母亲竟然没被关在阁楼的小卧室里,应该是这段时间的精神理疗让她稳定多了。
“妈妈,你坐在这里干嘛啊?”
知道像是木头一样的母亲不会回答自己,芙兰卡还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对着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话的母亲执着的问道:
“今天,我做饭给妈妈吃吧!”做好之后,就给妈妈品尝吧……
母亲的眼睛连高光都不存在,根本不回复自己女儿。
芙兰卡笑着叹息,心里有些酸酸的,然后推着母亲的轮椅,走向厨房,一边推一边说道:
“妈妈看着我做饭好吗?今天给妈妈做……嗯,白切鸡!可能或许不会很好吃,但是我发誓,一定会去请教那位书店老板,说不定能做出韭菜盒子呢。”
芙兰卡一边擦掉眼角的泪花,一边笑着报着菜名。
把母亲安置在厨房门口,她开始忙活手里的东西。
从杀鸡褪毛开始,银质的怀表在手中转动,芙兰卡严格按照菜谱上每一个步骤和火候。
“只是……料酒?料酒……注释是,黄酒?这是哪种酒?黄色的,用糯米酿造的吗,虽然没听说过,但是梅卡酒的做法和味道似乎和这描述的很像,应该可以拿来替代。”芙兰卡一边做饭,一边小声的嘀咕着。
坐在门口的女人灰色的眼眸里面开始倒映着少女忙碌的背影。
——
“大功告成!”
芙兰卡抬起被切的整整齐齐的摆在盘子里的鸡块,闭上眼睛,享受的长吸一口气。
“好香!!这绝对是整个阿兹尔大陆闻所未闻的香味!!”
芙兰卡开心的回过头……诶,妈妈之前不是在门口吗?什么时候进来的?
芙兰卡的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坐着轮椅进到了厨房,抬着头看她,芙兰卡愣了一下。
“妈妈?”她试探的喊她,她母亲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活人的神态,慢慢从芙兰卡身上移到少女手中的盘子里。
“……你要尝尝这个吗?”芙兰卡试探的问道,此刻她语气平静,但是内心却在跌宕起伏,在她从小的记忆力,母亲只有疯狂和如同植物的两种状态。
疯狂时会大喊恐怖的话语,陷入巨大的恐惧中,而不疯的时候,就像是一盆植物一样,一动不动。
就当没有这个母亲……这是当年爷爷和父亲同时对芙兰卡说过的话。
而此刻,是芙兰卡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母亲,她的内心出现一种不可置信的奢望——如果妈妈能回答我好了。
“你想尝尝这个吗?”芙兰卡再次问道。
轮椅上的女人微微偏了偏头,那幽深无光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她手中的菜肴,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芙兰卡拿着盘子的手开始颤抖,她激动到无以复加,十几年来——
母亲的第一次回应。
她连忙将盘子放到母亲的面前,把刀叉递给她,但是母亲看了眼刀叉,然后突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吗?”芙兰卡不知所措,不知道母亲为何又突然拒绝。
只见女人抬起手,五指指尖合拢,像是在操纵什么器皿,瞳孔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面部肌肉都有些扭曲,似乎想要说出什么一样不断张合着嘴。
她不想要刀叉……芙兰卡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芙兰卡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那本《经典家常菜1000样》的图片上,有两根棍子一样的工具,她开始还以为那是用来搅拌的,而且怕这是不可或缺的步骤,所以也依样做了一双。
她连忙从旁边把那根细长的棍子拿出来,希冀地递到母亲的手中。
母亲看着手里的棍子,眼神开始变的逐渐复杂,然后像是本能一样地开始操作,颤抖着,却一丝也不肯松开,最终在失败了好几次之后,艰难地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芙兰卡激动地看着母亲,仿佛她在做什么伟大的事情,下意识屏息不敢去打扰。
当这位母亲的嘴里开始咀嚼时,两行清泪从她眼里落了下来,那双眼睛里头一次迸发出了光彩,好似有一个幽灵时隔无数年晦暗的岁月,从她体内苏醒。
她含着菜,无比哽咽且沙哑地,用古怪艰涩的音调说道:
“我叫……段学敏,隶属于……神都……文物……考古研……研究所,我的老师……名叫……林,鸣,海。”
“接下来,我将……记录下……你们也许……永远……无法理解的……真相。”
这个无名的异乡人,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两句话,直到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