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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番话直说的雍澈等人面红耳赤,默不作声,却无一人上车。
鲁征超见状,又对那几十个打架的学员兵喝道:“你们这群玩楞也叫子弟兵!”说着踹倒一个学员兵,等他站起身又是一脚踹倒。
鲁征超又骂道:“教你们的本事是他妈了巴子打自己兄弟的?”他抓起另一个学员兵的衣领子,提到一个倒在地上的同泽学生身前,“你他娘瞅瞅,他和你弟弟有什么区别?他和你们的弟弟有什么区别?咱们奉军能打出关,靠的就是齐心!靠的就是父老乡亲跟咱们当兵的一条心!你们倒好,窝里横!拿自己人练手艺呐?”
他骂到这里不再多言,只向学生们挥了挥手催他们自行上车。雍澈上前一步道:“长官,不敢再劳烦您,我家是开药铺的,自己就能医治,只是烦请您送送我这些走不了的同学。”
鲁征超跟手下一个队长说道:“开车送他们去药铺,咱们的人,跑步回去!”
那队长应了一声,便招呼士兵和雍澈等伤势不重的学生一个个的把地上的学生扶上卡车,一路送到燕怡堂。
雍白这会儿正在铺里,老远看见两辆军车停在自家店面门口,又下来一队队大兵。正自纳闷,又见一群穿着同泽校服的学生也从车里下来,儿子雍澈也在其中,学生们一个个都挂了彩,这才知道出了大事,忙叫过一个伙计道:“快把三老板找来,若在家里,记住别扰了别人。”说完赶忙走到铺门口,向带头的卫队长拱手道:“长官造访小号,不知所为何事啊?”
那队长道:“我们只管送人,旁的你自己问这帮小子吧。”
雍白见人家不说,奉茶又都不喝,只得恭送两辆卡车载了卫兵自去,回头招呼伙计将受伤的学生一个个搀到堂后小院,找到雍澈,一言不发的帮他把伤口包扎好。见他所受之伤在诸生中并不算重,且多是红肿外伤,也不见如何流血,筋骨无碍,只怕他惹了官家,这才问道:“这是怎么了?学人家游行去了?”
雍澈低头将事情简要跟父亲明陈,雍白大呼:“胡闹!胡闹!”
不一会儿功夫,雍书也进了小院,见二百多受伤学生将院子填的满满当当,当时也是一愣。看见大哥雍白正携众堂医伙计诊治伤者,忙凑过去问明缘由,听得明白也不禁摇头,略作感慨后便挽起衣袖诊治伤者。
雍澈经父亲处理过外伤再无大碍,他见同学们一个个的哀号呻吟,自己便呆不住,脱了外套也来帮忙。见宁思和史鹏举伤势虽重,却仍坚持让人先给师弟们医伤,赶忙跑过去把史鹏举平卧在院中的席子上,脱了他身上血衣为他处理伤口。
雍澈手法较为生疏,将史鹏举外伤医完便已满头是汗。他见史鹏举紧锁眉头,咬住嘴唇,显然颇为痛楚却始终不发一声,心中暗暗钦佩。又见史鹏举虽断了两根肋骨、右臂尺骨和左腿迎面骨,便帮他仔细摆正接好,用夹板和棉布缠上。
从始至终,那史鹏举一声不吭,雍澈医好他后瞧了一眼,见他早疼的晕了过去。
宁思受伤较史鹏举为轻,但却伤在头上,雍澈给他包完不忘开个玩笑,“和叶,这回你名符其实了,是荷叶包粽子!”宁思苦笑一声,并不还口。
燕怡堂中虽也有勉强能治外伤的伙计,可算上堂医和雍家三人,也不过十来个人,就这般治了一个多钟头,仍有一百多人未经诊治。可堂中存的外伤跌打药、夹板、纱布等等物什却已经所剩不多。
不多时,同泽中学校长得着消息,领着几名先生,又带着校医赶过来,这才将受伤学生尽皆医治妥当,应付过去。校长见众人大多有伤,此时不便责骂,安排人通知学生家里过来领人。好多学生挣扎着站起来,示意可以自行回家,校长方不再勉强。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同学们一个个回了,雍澈见父叔辛苦了不说,又耽误柜上半日的生意,正自愧疚,却也因祸得福,医治了二三十个同学后,外伤手法已自纯熟,更依着《兰泉医略》所言,在止血接骨顺筋过程中,不自觉用上了拂兰指手法,虽功力极浅,效果却颇出预料。
见院中再无伤者,雍白要请校长、老师和校医等人下馆子吃饭,诸人百般推辞,只得作罢。
送走外人,雍家三口人回到自家宅院,一路上一言不发。甫一关门,不待雍白说话,雍书便对雍澈一顿臭骂,到得后来更言道要废他功夫。家人此时已知晓雍澈闯了祸,可雍书向来随和,今日如此大动肝火实感意外,末了连雍白都过来劝雍书息怒,这才了事。
雍白罚雍澈跪在院中,自拉着雍书进屋吃饭,雍书走了两步偷偷回个头,向他笑着眨了眨眼。雍澈见了差点笑出声来,赶忙憋住,却一下咳嗽起来。知道三叔如此一骂,父母不便再责罚自己,见他似乎发起狠来,反而过去劝他,想及此处,不禁又对三叔多了几分感激。
雍澈见家人在屋内吃饭,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却终究听不真切。他本有伤在身,此时又饥肠辘辘,却仍跪的端正,不敢动弹一下。
一会儿雍书吃完饭从屋内出来,怕他在地上跪着着凉,便故意嚷道:“在这跪着给谁看?进屋到祖宗牌位前跪着去!”
雍澈这才站起身,走进供着远亭公和历代先祖牌位的小祠堂,在蒲团上板板正正的跪下。雍泠偷着给他塞了两张烙饼,雍澈饿的发慌,也想不得许多,见四下无人,便偷偷吃了。小祠堂里不生炉子,他虽胡乱吃了饼,仍是抵不住寒冷,好在没过多久,雍溪进来唤他出去,到正厅去挨训。
他一进正厅,见父叔二人在椅子上面南而坐,不待二人发话便已跪下。这一顿狠批直有近一个钟头,雍白一顿大道理讲完,雍书又骂他不争气,说他练了小十年的功夫,被速成的学员兵打成这副田地,极是丢脸,以后要痛下苦功,知耻后勇。
雍白见弟弟越说越偏,赶紧止住,向雍澈道:“你三叔的意思,是让你练好功夫去帮人,这便和悬壶济世是一般功德,可不是让你因为芝麻绿豆的事和人打架去。再一个,民不与官斗,你三叔那么大的本事,什么时候惹过是非?行了行了,你心思本就重,我也不多说,你自己掂量着办,赶紧吃饭去,你娘把饭给你在灶上热着呢…”
雍澈这才起身,走到门口又被雍书叫住,“少爷,明早可别泡病号,得给你加练!”
雍澈在厨房里独个儿吃饭时便合计,要废自己功夫和要给自己加练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吃着母亲吴氏给留的剩饭,雍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觉身上伤处也不甚痛了,便胡乱吃完收拾了碗筷,回屋研习《兰泉医略》。
学了会儿医书,微有倦意,又想练后面的功夫,可“体目”、“气目”自是练不得了,忽想起那“脉目”上写的都是些医者自医之术,暗叫一声“惭愧”,便依着法门,去练那“脉目”,练了小半个钟头,不见什么效果,自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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