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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述衷情

作者:生煎包大战小笼包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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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洗脑有功,慕容复这个元祐八年的正月初一总算是耳根清净。便是他借口身体不爽利,未曾去给慕容博磕头拜年,慕容博也轻轻放过了。

    到了傍晚,慕容复正独坐在书房内翻阅江南路官员的名录履历,耳边忽而听得有人低声唤了一句“公子爷”。他抬起头循声望去,竟是阿朱悄悄走了进来,正一脸忐忑地望着自己。

    见到阿朱这副神色,慕容复不由一愣,这便放下手边的工作打趣道:“阿朱,这是怎么了?可是嘴馋了,想吃什么好吃的?”

    听到慕容复有此一问,阿朱登时一怔,眼圈微微泛红。她还记得在小时候,那时她刚来慕容家不久,心里有什么想要的玩具或者什么想吃的点心却不敢与公子爷说。然而不知为何,公子爷却总能知道她的心意,过不了多久便能见到他带着她心仪之物到她面前打趣她。想到这,阿朱不禁潸然泪下,猛然屈膝一跪,哭泣着道:“公子爷……阿朱舍不得公子爷!”

    “怎么回事?”慕容复被阿朱此举吓了一跳,忙走上前来要扶她起身。“快起来!究竟出了何事?”

    阿朱低头拭了拭泪水,仰起头望着慕容复小声却无比坚定地道:“阿朱……阿朱求公子爷成全,放阿朱离开慕容家,从此追随萧大哥。”

    慕容复刚伸出的手臂即刻凝在了半空,只见他面色奇异地望着阿朱竟好似从不认识眼前之人。阿朱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可当这些字组成句子,他竟弄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知过了多久,他方难以置信地发问:“你说……什、么?”

    阿朱低下头,羞不可抑地道:“阿朱心仪萧大哥,甘愿此生此世追随他左右。”

    慕容复凝在半空的手臂猝然而落,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着退了几步直至撞到了桌案,一手压着桌面方能艰难地保持平衡。“你……心仪……萧峰?”

    慕容复仍旧不敢置信,可这分明是他一早便知道的。在原著中萧峰与阿朱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多年来慕容复一直在努力撮合他们。可当他真真切切地听到阿朱承认与萧峰之间的情意,他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安慰或欣喜。此时此刻,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情绪竟是——狂怒!几乎难以遏制的、可以毁灭一切的,狂怒!

    “你心仪萧峰?你居然……心仪萧峰?”慕容复咬着牙重复了两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紧紧掐着阿朱的脖子声嘶力竭地吼:“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心仪萧峰?”然而,慕容复的理智终究使他克制了这冲动。直至阿朱清楚地感觉到膝盖酸麻,他方轻声叹道:“阿朱,你可知,今时不同往日?”

    “阿朱知道。”说到这个,阿朱的眼泪便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过去的乔大哥,是丐帮帮主、英雄豪杰、万人仰慕。阿朱心慕乔大哥,却也明白身份有别,不敢高攀。如今的萧大哥,是契丹别种,人人避忌,就连公子爷也……阿朱是慕容家养大的,阿朱知道这个时候离开慕容家追随萧大哥着实不忠不义……阿朱,阿朱自知对不起公子爷……”说到此处,她竟自怀中翻出一柄匕首猛地向自己的面颊划去。

    眼看这一刀下去,阿朱从此就要从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丫头变成一个丑八怪。阿朱却忽觉手腕一麻,那匕首便“呛啷”一声掉落于地。阿朱的耳边只听得慕容复以无比冷酷的声音缓缓言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既然早知我与萧峰已然决裂,早知这个时候去追随萧峰是对我不忠不义,为何不肯悔改?毁了自己的脸,又有何意?”

    阿朱自幼被慕容复娇养长大,几时听过慕容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只见她膝行上前拽着慕容复的袍角哀声痛哭:“公子爷,你永远也不会原谅阿朱了吗?公子爷,我是阿朱啊!公子爷……”

    慕容复无动于衷地站了许久,久到阿朱以为他再不会回应,他方疲惫万分地言道:“为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偏偏是萧峰?”慕容复一直以为他会微笑着看着萧峰与阿朱走入婚姻,三年抱俩、十年生个足球队,并真心实意地为此而感到心满意足。可直到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一点都不想见到萧峰与任何人发展比跟他更加亲密的关系!

    “公子爷,阿朱也不想的……阿朱也不想这样!阿朱只要一想到萧大哥如今的处境,心里就说不出的怜惜、说不出的着急……我想让他知道,纵使人人视他为仇寇,可也有一个人敬重他、钦佩他、感激他,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他身边,和他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阿朱此言一出,后面的话慕容复是再也听不到了。他的心头瞬间一空,唯有一个心思如浪潮般翻滚着:怜惜、着急,陪在他身边面对一切……难道我不也是这么想的么?慕容复,你在发什么疯?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分明身处暖意如春的书房,可他的心却好似落入了数九寒冬的冰窟之中,背上沁得冷汗一片,头脑一阵阵地晕眩,教他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

    “……公子爷,阿朱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你杀了阿朱罢!”说到这,阿朱不禁放声大哭。

    是啊!我还可以杀了你!我可以,杀了你!我既然可以杀慕容博,为什么就不能杀阿朱?只要杀了你,一切都解决了!想到还有这个办法,慕容复原本窒闷的心口便好似开了一条缝。只见他逐渐缓和了神色,柔声道:“阿朱,公子爷怎会想要杀你?你坦白告诉公子爷,你要如何追随萧峰?以什么身份追随?萧峰,他又知道这件事吗?”

    阿朱虽有勇气向慕容复坦诚自己对萧峰的情意,可她毕竟仍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听到慕容复这么问,她不禁双颊通红,死死地垂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也正是因为如此,阿朱未曾见到慕容复的那张脸,那张满是妒忌和怨毒的脸,是那般地阴鸷深沉、狰狞可怖,仿佛下一刻便能暴起杀人,教人不寒而栗。

    许久,阿朱才嗫嚅着回道:“萧大哥……萧大哥他……阿朱知道萧大哥是契丹人,不久就要回契丹去。阿朱情愿跟着他,他驰马打猎,我便放牛放羊。”她声如蚊呐,可这话语之中的无限情意纵然是个聋子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阿朱的这两句话便好似兜头一盆冷水,瞬间便令慕容复清醒了过来。塞上牛羊空许约……既然早已有约,必然是两厢情愿。这一回,没了马夫人,大哥又已查清了自己的身世真相,明了真正的仇人,只要没有他从中作梗,这约定必然再不会成空!

    “原来你们早就约好的……好!好得很哪!”慕容复神色莫测地缓缓言道。这一瞬间,慕容复忽然痛恨起自己绝佳的记性与时刻都在工作的理智来。阿朱的话让他清楚地意识到:在萧峰心中,他与阿朱的定位本就是不同的。“阿朱就是阿朱,四海列国,千秋万载,就只一个阿朱。”所以,我杀了阿朱又有什么用呢?

    阿朱低着头没有答话。事实上,这一回萧峰未曾为救治阿朱闯聚贤庄、阿朱亦未曾陪伴萧峰追查带头大哥,萧峰待阿朱仍是如自家妹子一般。然而阿朱自多年前为萧峰所救,一颗芳心便已寄托在萧峰身上。如今知道萧峰要回契丹,她心里早已打定主意:千山万水,也要随着萧峰去;为妻为妾、为奴为婢,她都甘之如饴!

    慕容复已无暇再顾及阿朱,他想起了很多往事。西军的战场上,他与萧峰双人双骑策马狂奔,在空旷的草原上举杯邀月畅论古今;西平的农田里,他与萧峰一同卷起衣袖裤管,像农夫一样为百姓挖沟引渠搭设虹吸;京城的书房里,他与萧峰共商战局,因势利导十面埋伏,每当推演得手,两人相视一笑分外畅快;还有那太行山下,他与萧峰八拜为交结为异姓兄弟,从此誓同生死……那些浮光掠影点点滴滴纷至沓来,纵然相隔数年却依旧清晰。他陪萧峰修订了降龙十八掌,他与萧峰多年来吵吵闹闹;走脱了萧远山他急地发疯,殚精竭虑为萧峰谋划扭转原著剧情;萧峰与段誉虚竹结拜,他至今耿耿于怀;萧峰要自断一臂,他想也没想就抓住了那把剑;甚至在萧峰得知害死他母亲的真凶是慕容博之后,他仍想着如何杀了慕容博平息萧峰的怒火……原来他对萧峰的感情早已变质,而他自己却始终糊涂而不自知,竟仍一心一意撮合萧峰与阿朱!

    慕容复知道他已不该再问,这种感情绝然不是萧峰可以接受的。他应该潇洒退场、诚挚祝福,可他却仍忍不住低声问道:“阿朱,你真的想清楚了么?不后悔么?牧马放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那会……会很辛苦。塞外的风沙很大,各种条件也不好……你还这么小,你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爱?”

    阿朱缓慢而执拗地点点头,一字一顿地道:“只要能跟着萧大哥,便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也永不后悔。只要能跟着他,纵然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熬煎,也是欢欢喜喜。”这两句话说来更是情深似海、赤诚真挚,便是个石人亦会动容。

    慕容复那条支撑身体的右臂一阵发颤,心口更是窒闷绞痛不已。他只觉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不禁吃力地捂着心口,默默地忍下了那一波又一波绵延不绝的抽痛。“起来罢……”他语调艰涩地道,“萧峰,豪迈磊落,的确是个可托终生之人。既然你们早有默契,公子爷岂能不成全?”短短两句话,便好似用尽了他仅有的全部气力,连背心也已尽数汗湿。那湿透的丝制里衣贴在他的背脊上,却又让他一阵阵地发冷。

    “谢公子爷!”阿朱喜动颜色,忙给慕容复磕了个头。

    慕容复艰难地移了两步,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跌入一旁的座椅内。“正月十五,雁门关外……萧峰一定会在,阿朱,你去寻他罢。从此……”从此什么?慕容复却说不出来。他心乱如麻,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什么恭喜的话来,心里唯一仅有的一个念头竟是:既然阿朱去了,那么我就不必再去了。

    却是阿朱见慕容复神气衰微、冷汗涔涔,不由担忧地望住他,轻声喊了一句:“公子爷?”

    慕容复好似被这一声给惊醒了,这便扶着桌角站了起来。他没有看阿朱却尽量挺直身躯,冷声道:“你既然要走,就把阿紫一并带走!嫁妆,我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你明日便出发去寻萧峰,过几日待我准备好车船,自会将你的嫁妆送去大辽。慕容家要嫁女,无论如何,都要风风光光!就这样,退下罢!退下!”

    阿朱虽不知慕容复究竟出了何事,可与慕容复相处多年却熟知他的脾性。眼见他再不耐烦多说一个字,阿朱忙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阿朱走后,慕容复忽然爆发,随手拔出长剑向着面前的桌案一剑劈了下去。直至书房内再也找不到一件完好的物事,他方才扶着剑精疲力竭地瘫坐于地。

    此时此刻,窗外冷月高悬、雪地映白,世间依旧空无一物,唯有那寒冬的冷风还是那样的冰冷刺骨,从一千年后吹拂至一千年前,亘古不变。慕容复的右手虎口早就因为用力过猛而挣裂,淋漓的鲜血正顺着剑刃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可他却恍若未觉。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冷诮地一笑,轻声道:“愤怒、委屈、妒忌、伤心,原来这就是爱情,我终于明白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重的惩罚么?”